村医的家离大路不远,拿了银子的孙旺没一会儿就到了。刚靠近门口,就听到屋里传出惨叫声。
“哎呦,叔你轻点儿啊!下手这么重,疼死我了!”
药一接触伤口,夏陌立马叫了起来。破了皮的地方跟刀割一样,火辣辣地疼。
“男子汉大丈夫,一点儿皮外伤罢了,大呼小叫的像什么样子?”
村医是个姓赵的中年人,和夏家的夏御,还有些交情。
赵盛最看不惯夏陌这种人,成天吊儿郎当的,正事儿不干,就知道惹祸。
要不是看在他是夏御儿子的份儿上,他直接就一药罐糊脸上去了。
“叔,这皮外伤也有轻重之分啊!你看我这脸,哪儿还有块好皮啊?”
被赵盛这么一说,夏陌也抱屈。自己都伤成这样了,赵叔还骂自己。不是亲叔,就是不知道心疼。
瞧着夏陌低眉顺眼瞅自己这样儿,赵盛下手的力道又重了两分。
“嗷嗷”,疼痛加成,夏陌又嚎了两嗓子。
“出息!”丢下俩字儿,赵盛去门口洗手了。这混小子,叫得比娘们儿还夸张,看着就来气。
“哎,赵叔!”站门外瞧了半天的人开口了。
这人,就是刚才拿了银子的孙旺。
“村口有人腿伤着了,您去给看看呗!”孙旺把自己来这儿的目的说了。
赵盛一听说有病人,拿了药箱就出去了。
任务达成,孙旺也就不跟过去掺和了。刚才屋里的人叫得那么厉害,他得进去瞧瞧才行
“夏二,你小子怎么样?伤得重不重?”
孙旺走过去瞧了瞧,这乌漆嘛黑地抹了一堆,看着挺严重的。
“滚,滚,滚,老子被人揍得趴在地上起不来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张嘴?这会儿过来猫哭耗子来了,爷不稀罕!”
夏陌嘴一张,破口大骂起来。
亏得平时称兄道弟亲热得厉害,关键时候,一个个那头缩得比乌龟还要靠里。
孙旺被骂得抬不起头来,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
“这不是他们人多势众吗?我一个人,上去也帮不上什么忙,平白无故地冲过去,最后也只是像你一样,挨顿打罢了。”
虽然孙旺说得是实情,但夏陌心里还是别扭得厉害。
挨揍的时候,心里多么希望有人来救;此刻,就有多气愤周围人的袖手旁观。
知道夏陌这会儿心里不痛快,孙旺只好讲些别的。
“你看,这是啥?”说着,掏出了刚刚得来的那锭银子。
“你从哪儿弄来的?”
庄户人家,别说银子了,平时身上铜板儿都没有一个。
“这不是虎丫把那些人打得起不来了吗?这是车上那小孩儿给的,让我拿来请大夫。这钱我就给你了,就当兄弟我给你赔罪了。”
将银子塞到夏陌手里,孙旺脸上丝毫不见心疼。银子不少,但兄弟更加重要。
夏陌拿起银子放在嘴里咬了咬,上面立马落下两个牙印。
“好兄弟,刚才是我错怪你了。你放心,以后有啥事儿,知会一声,我夏陌一定随叫随到。”
银子到手,夏陌脸上一下子乐开了花。这么大块银子,说给就给,孙旺这小子就是够意思。
姜子今等了半天,没见大夫过来,那拿了银子的小子也不见踪影。
按理说,都是一个村子的,这么多人看着,那小子也不可能赖账。可都过去这么长时间了,人呢?
“赵叔来了。”人群里有人看到了正向这边走来的赵盛。
不用人说,赵盛就知道伤患在哪儿了。这一地躺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晒腊肠呢!
“大夫,快过来给我看看,我这腿没知觉了。”
“先给我看,我疼得厉害。”
“我的才严重呢,都肿了。”
赵盛被吵的脑瓜子疼,这一个个中气十足的样儿,瞧着像是受伤的吗?
坐在马车里,姜子今垂眸摸着手边的茶盏。
娘在生下他后没多久就去世了。爹在去年,也在战场上失了音讯。
偌大的姜府,被一群所谓的“亲人”霸占着,他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
就连下人,也都趋炎附势。看他没了爹娘好欺负,整天不拿他当主子。
瞧瞧这一个个跟大爷似的,哪还有个下人的样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主子呢!
姜子今摩擦着手里的茶杯,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母亲的亡故,对年幼的姜子今来说,一直是块心病。因为在他看来,他的出生,是母亲用性命换来的。
父亲说,母亲生前最爱花花草草。因此在她去世后,便选了河家村的一块山地,将她葬了下去。山清水秀,正是母亲最爱。
虽然姜母早已故去多年,但姜子今还是会会经常来她的坟前。讲自己的成长,道姜父的思念。
最近几天心烦得厉害,他本想去山上和母亲说说话,谁知出了这档子事儿。
狗急了都跳墙,那马,你抽它一鞭子,它能不立蹄子吗?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虎丫下手虽重,但也掌握了分寸。只是暂时把骨头打错了位,给个教训。
赵盛医术不差,下手又快又准,地上躺着的人不一会儿全站了起来。
“那个死丫头,害我遭这么的大罪。今儿个不给她点儿颜色瞧瞧,她还不知道马王爷长了几只眼。兄弟们,都跟我走,找她算账去。”
腿脚刚好,刘二就准备去报仇。
还没挪动脚后跟,一茶盖儿就从车里砸了出来。
“去了就别回来了。我姜家庙小,容不下你们这些大佛。”
茶盖落在地上,一下子碎成了两瓣儿。刘二惊了下,这小少爷,今儿怎么了?发这么大的火?
回到姜府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虽然自己不在,院子里却热闹得很,欢声笑语的,墙外面都能听得见。
不想理会鸠占鹊巢的一家人,姜子今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相比起外面的喧闹,他这里着实安静得厉害。
桌上的茶水早已冷却,虽然已经到了夏天,但他这屋里,却像冬天一样冰冷。
夜色怡人,皎洁的月光透着朦胧的美,可他瞧着,为何会如此伤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