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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长乐未央(四)

显德帝驾崩,天下大恸。然而问题也来了,显德帝生前却是并未留有遗诏,太子也未立,那么,这新君该立谁呢?为此,朝堂上争执不下。

然而这一切,与宣王府却是无关。

重锦与苏溪悠悠然下棋,眼见着重锦卡住,皱眉思索半天,苏溪抿唇浅笑,苏雪则是坐在边上托着脑袋甜甜的笑着。

苏雪的确高兴,以往宣王府为了避免麻烦,除了她身边的婢女便没有女子,叶扶桑与她再聊得来也毕竟是男子,现在有了重锦陪她再好不过了。

“呵呵……”看重锦就要认输,苏溪抓着她的手将棋子放到一处,顿时如拨开云雾见明月,重锦眼睛一亮,还要再下却看侍卫匆匆跑来。

“世子,四皇子设计杀死大皇子,现下举兵与三皇子对战。”

苏城竟然能走到这一步?重锦微惊。

苏溪拂去衣上褶皱,慢慢起身,“时候到了。”他走至重锦身前,替她将额前的碎发挽至脑后,目光温柔如水,“宣王府,就交给你了。”

当着这么多人……重锦有些脸红,但还是点点头,“放心吧。”

苏雪也轻声道:“小心。”

苏溪投以微笑,在侍卫的拥护下快速离开。

重锦与苏雪待在府中也无事可做,只能听着侍卫不时传来的消息,跟着担忧,跟着祈祷。

“三皇子已死,主子正在追寻四皇子的下落,不日将回来。”

想不到前世的仇如此轻易就报了,重锦有些恍然,“嗯,那可真是……太好了。”

苏雪不说话只是微笑。

“那属下先告退了。”侍卫抱拳退下。

“噗——”本就是在强忍着,待侍卫走后苏雪忍不住一口血吐出,浑身无力的倒在地上。

重锦惊呆了,“阿雪!”扶起苏雪,惊慌的喊道:“快,快叫大夫!”

苏雪已经昏死过去,躺在床上气若游丝,几乎让人感觉不到她在呼吸。重锦焦急的跺脚,等待大夫的诊断,她攥紧了袖子,怎么会,前几日一直很好啊,怎么突然病情一下子加重了?

“将之前配的莲香丹参救命丸取来给郡主服下吧。”大夫无奈的摇摇头。

什么……那就是说,苏雪已经没救了,只能靠着救命丸吊着一口气了……重锦一下子心拔凉拔凉。

虽然苏雪不让告诉苏溪,但重锦还是写信送去。不管如何,还是让他们兄妹见……最后一面吧,重锦垂眸,生老病死,谁也无法阻挡,谁也无法改变。

苏溪接到信后,亲自带兵击溃了苏城的军队,佛挡杀佛,势不可挡,俨然玉面修罗的样子。

“哥哥要回来了吧。”夜里,苏雪醒来,看着身边一脸疲倦的重锦,微笑道。

“嗯,就在这两日了。”这几日城里一片喜庆之意,百姓们开始庆祝,等着迎接新帝登基,迎接太平盛世。

“陪我出去走走好吗?”

苏雪此时脸色红润,精神也很好,看上去倒像是……回光返照一样,重锦心沉了沉。但苏雪难得有兴致,她又怎么能拒绝呢。

“我扶你。”

随意席地而坐,重锦让苏雪靠在她身上,又将披风给她披上,才一起欣赏起夜景。天空上朵朵烟火绽放,缤纷亮眼,却转瞬即逝,归于虚无。

“重锦,”苏雪看着重锦的眼睛,一字一句缓慢而认真的说道:“愿你和哥哥长安宁,多喜乐,所求皆如愿,所得皆不悔。”

重锦鼻子一酸,半晌才扯出一个笑来,“多谢你了。”

苏雪没有再说话,只是闭上了眸子,重锦听见她模糊不清的话,似乎说了句:“好……”

“不日我将出征,等我回来陪我再来赏花可好?”那一日,在叶将军府,他说。

她知道,能再来这里赏花的,是未来叶家当家主母,他的妻子,她没有说话,报以沉默。以她这行将就木的身体,她不能答应,不敢答应。

“不日我将出征,等我回来陪我再来赏花可好?”

“好……”

已是半夜,繁华落幕,夜色沉寂下来。

“阿雪?”

没有人回答,死一般的沉寂。

重锦眼中盘旋的泪水顿时夺眶而出,她紧紧的抱住苏雪冰凉的身子。

与此同时,边疆一场战争已经结束。

尸横遍野,血流成渠。年少的将军格外显眼,坐在一匹鲜红的马上,他是唯一坐在马上的人,几十支箭穿过他的身体。

这一仗,终究是胜了,却是惨胜。

苏溪回来后,听到两个噩耗,便一直沉默着。

重锦想,他应当是难过的吧,唯一的亲人,生死的挚友,却在他本该最高兴最辉煌的时候双双离他而去。

“将他们葬在一起,”苏溪终于开口了,“生不同衾死同棺。”

把酒祝东风,且共从容。垂杨紫陌洛城东。总是当时携手处,游遍芳丛。聚散苦匆匆,此恨无穷。今年花胜去年红。可惜明年花更好,知与谁同?

但愿她们下一世,能够再遇,能够厮守,能够偕老……重锦慢慢闭目,不让眼泪肆虐。

苏溪登基,重锦为后,果真是一派太平盛世。拜叶扶桑所赐,边疆部落经此一战,元气大伤,不敢再犯,深入草原深处,很难再卷土重来。而且……苏溪也派兵一直追击。朝堂亦是被苏溪治理的紧紧有条,百官拜服,后宫更是只有重锦一人,无什么糟心事。

只能说是,无内忧亦无外患……

“《孟子·告子下》有言: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重锦窝在苏溪怀里,摇头晃脑的念道。

苏溪轻笑,“倒也不是没有什么忧患,你瞧。”苏溪递上一本折子。

虽然苏溪让她看奏折感觉很好,但真的可以看吗?嗯?也不怪重锦担忧,后宫干政,牝鸡司晨,这是大忌。

看到苏溪调笑的目光,重锦恶从胆边生,一把扯过折子,上面写着内容大约是后宫只有皇后一人,皇后实在善妒,不肯为皇嗣着想,广为皇上开枝散叶云云。重锦对苏溪怒目而视:“看来本宫的确该为皇上多找几朵解语花才行了!”

苏溪一把拥住她,将她轻轻推到在榻上,口中道:“那就不必了,有了皇嗣他们自然就不能说什么了,锦儿一直无喜,也是我的不是……”

听到这般露骨话,重锦顿时恨不得捂住苏溪的嘴,但话到嘴边却是咽了下去,闭上了眸子,默默承受着即将到来的一切。

苏溪一笑,伸手拂去她脸上的发丝,低头在她颈间落下细碎的吻,手一路拿捏力道慢慢下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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