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头的喊声刚停,人群也逐渐平静了下来。
“因何事喧闹?”祁昳走上前,瞥了越轻一眼,问向众人。
“城主大人,你要为我家的面摊做主啊!”他话音刚落,从斜角旮旯的人堆里,一脸狼狈的苗七郎跑了过来,扑通一下就跪在了城主面前。
“你小子,竟然敢告状?真是翅膀硬了!”紧跟着,一道浑厚的声音也响了起来,庙祝带着一帮子的小乞丐也呼啦啦跑过来,跪下去。
城主边上的捕头也趁这个机会,将事情的始末和盘托出。
原来,起初只是庙祝与苗七郎的矛盾,苗七郎毕竟是被庙祝养大的,被走了一顿也没什么,庙祝想带他回去,他确实坚决不肯的,庙祝大怒。
身边的几个小乞丐则被锅里的面吸引了注意力,纷纷喊着要吃面。
谢滔出头都拦不住,被一帮小孩压着打,现在还倒在地上起不来。
庙祝倒霉重伤苗七郎,却要求苗七郎把锅里的面分成乞丐们吃,苗七郎当然不能答应,庙祝起了脾气,就和小乞丐们硬抢了,周围的人看情势大乱,也跟着浑水摸鱼。
“不过一碗面罢了!也值得如此!”听完,祁昳皱眉,感慨了一句。
越轻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她重重地瞪了苗七郎一眼,“谁让你跪的?我的人,不需要向别的国家任何人跪拜!”
她的声音铿锵有力,苗七郎这才注意到国主回来了,眼睛一亮,连忙应声,不敢耽搁站了起来,还一脸的懊恼与惭愧。
祁昳无语,现在是纠结这个的时候吗?她的国主范看来不止她一个人,跟着她的人还必须被传染!
“既然事情的来龙去脉已经清楚,那大家也散了吧!”
他摆摆手,才转身,庙祝却急切地喊住了他,“不能就这么算了啊!城主!”
庙祝伸出手,直指越轻,一脸愤恨,“这个女人胆大妄为,竟然自称国主,岂不是与陛下一般身份,她什么东西,也配?虽然当街施面是好事,却非要别人加入她的国度跟她鬼混,还必须断绝过往一切,何等荒唐!”
“我看这就是个疯婆子,必须惩治!”
“庙祝!”苗七郎没想到庙祝会咬住越轻不放,急了。
“我是自愿跟着国主的,国主是神人,她无所不能,跟着她是我的福气,你不要再闹了。”
这话他之前在庙祝发火的时候也说过,但庙祝根本不信。
“呸!什么神人,就是疯子,有病!到处糊弄别人,根本就是不安好心,七郎,过来!我养了你这么多年,你就这么对我?你今天要是不离开这个女人身边跟我回去,你就是忘恩负义狼心狗肺的臭东西。”
这是要抢她的人啊!
越轻听庙祝说到这也明白了,这个庙祝虽然带人抢面吃,但实际上是不乐意苗七郎跟着自己。
幸好苗七郎心志够坚定,不然她才刚带苗七郎见识过云之国他就跑了,自己会有多大麻烦!
“老头,闭嘴!”
她厉声呵斥,走到庙祝面前,居高临下气势颇为摄人。
“加入了我的国,且自愿随我走,任何人都别想再干涉他,”她说着,突然又笑了,“你刚刚都说我是疯婆子了,那我无论自称什么,也不奇怪了!你想要向城主告状,除这两点之外,还能告什么?”
庙祝一时哑然,这才发现不对,虽然越轻没说,但她却是和城主一起过来的,莫非这两人认识,还是熟识?
他顿时心头警铃大作,他的说辞要想给越轻定罪本就是看城主意愿的事儿,要是城主偏袒,他哪里找其他的罪名?
“城主大人!您要为民妇做主啊!”
就在这时,边上一个女人脚步踉跄声音凄厉地跑过来,跪在祁昳面前,正是惜娘。
她本来是打算去状告越轻,但因为高家的事,捕头都已经跟着城主走了,她又不知道,在衙门口瞪了许久,听说面摊这儿又出了事才匆匆赶过来,一来就见到城主,连忙喊冤告状。
她一边喊,一边啜泣着将之前发生的事讲述了一遍,在她口中,越轻直接变成了一个人贩子,专门拐人骗人。
庙祝大喜,苗七郎年龄大了又是孤儿,只是被他收养,然后自愿跟着越轻,他说破天也很难定越轻的罪。
但是惜娘不一样,大丫纯儿是她的女儿,年龄又还小,她不愿意,就算纯儿是自愿的,在别人眼中也是被拐骗!
城主听完惜娘的描述,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目光冷峻起来喝问越轻,“她所说的属实?你可有话辩解?她的女儿现在何处?”
他现在对于越轻越发捉摸不定起来,本想交好,但是她又一直在惹事。
更别说,他看了看现在还一脸失魂落魄跟着越轻的高愿研,他是亲眼见到越轻分分钟要走了高家的八姑娘的,说明越轻真的是四处弄人!
她一个女子,弄这么多人跟着她是干什么?莫非真是人贩子?或者,是有其他的喜好?
他的目光转到另外两个家丁身上,浑身上下的鸡皮疙瘩抖了抖!
不,不太可能!对小姑娘小伙子就算下得去手,但是,两个皮糙肉厚的汉子就……
他都降不住!
越轻发现城主的目光一会儿一变,逐渐诡异起来,撇撇嘴,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内心却依旧淡定,“纯儿确实跟着我,但她是自愿的,我说过,凡是自愿跟着我的,谁都不能勉强,至于人在哪里,就无可奉告了!”
惜娘闻言,哀叫起来,“这这个恶女人,莫要狡辩,我的纯儿乖巧懂事,就是被你蒙骗了,你还不把她交出来!她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饶不了你,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和你同归于尽。”
“哦?那你另外两个女儿呢?不管了?”
她竟坦然接话。
“你,你,你还我女儿……”惜娘气得几乎疯癫,爬起来伸出爪子抓向越轻。
“住手!”祁昳及时喝止,两个捕头自行拦住惜娘。
惜娘已经气得语无伦次了,见状大喊,“城主大人,您要为民妇做主了!这个女人都承认了,赶紧打她板子,让她说出我女儿的下落,不然,大人你和那个女人就是一伙的。”
“放肆!”一向冷静的祁昳,不知为何竟然有些心虚恼怒。
他和越轻当然不是一伙的,但是因为之前和越轻的交集,平常此时必定针对被告一方的他,竟然到现在还是对越轻凶不起来。
他只能干咳几声,认真地对越轻道:“无论事实上这名妇人的女儿愿不愿意跟你走,但是我朝律法,儿女的人身归属由父母做主,别说一个小女娃愿意,就是不愿意,很多父母发卖儿女也是合情合理,全由父母决定,你将她的女儿交出来吧!”
越轻当然知道按照律法是怎样的,她努努嘴就要开口。
其他人见城主发话,都认为越轻不敢再违逆了,幸灾乐祸地开始议论越轻,夹杂着嘲讽与不屑。
但是庙祝却还是不肯善罢甘休,只是惜娘要回自己的女儿怎么行,苗七郎还跟着越轻呢!
他连忙跟着提要求,“城主大人,不但要她交回那个女孩,其他被拐骗的人也应该送回来啊!她就是个人贩子,就应该被挂进大牢受酷刑折磨。”
“不,不行,国主不是人贩子,我是自愿的,其他人也是自愿的,凭什么要关国主?”
苗七郎倒是急了,连忙护在越轻身前。
“臭小子,你给我滚过来!现在怎么样,还由不得你做主!回去我再收拾你。”庙祝冷哼。
跟在越轻身后的高愿研和两个家丁倒是纳闷起来,怎么这个苗七郎这么护着越轻,一副死心塌地的模样。
但是这个时候,他们也不想插嘴,心里期待又兴奋,如果城主真的处置了越轻,那他们岂不是要回归自由身了?
所有人都在等着越轻的回答,甚至认定越轻已经没有别的路可走了。
只有城主,在看见越轻人就淡然的面容时,心里闪过一丝困惑。
“你们想要我把人交出来?还想定我的罪?”越轻终于开口,然后笑了!
“那真是可惜了!人我交不出来了!”
什么意思?
众人大惊。
惜娘的身体一晃,差点栽倒,颤抖这嘴唇质问:“什么叫交不出来?”
“你说呢?”越轻嘴唇一勾,透着几分邪异。
苗七郎呆了,谢滔终于从地上缓过来,选择闭嘴。
高愿研和两个家丁则脸色惨白,如坠冰窖。
其他人倒吸一口凉气。
祁昳皱眉,“你把人杀了?”
“怎么能是我把人杀了呢?只是人交不出来了而已!”
她说的是实话,无论如何,她都不可能把纯儿交出来,但是在别人看来,她把人交出来,说不定城主网开一面人会没事,但是不交出来,反而有事,在这种前提下越轻说人交不出来,只能说明人死了!
“啊!”惜娘哭嚎不已,等着嗜血的双眼疯狂冲向越轻,“你还我女儿,还我女儿,我要你偿命,你这个杀人犯!”
“你竟然敢杀人?”庙祝也惊了,随后大喜,“你完了,既然你找死,那是你活该,七郎,你听见没有,这就是个杀人犯,不想断送小命还不快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