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顾子睿如约带童雅珂去看了那个从废墟中就出来的小孩子姗姗,此时的她已经脱离了危险,可是跟他昨晚说的一样,四肢都没了。
抑制住悲伤,童雅珂勉强挤出笑容俯身亲了亲姗姗的小脸蛋儿,孩子笑了,小声地轻呼,“姐姐……”
还想伸出双手去抱抱她,可是顾团长蹙眉拦截,声音细细地擦过她的耳边,“童雅珂,见好就收啊。”浑身是伤,能让她到处去碰么?
抬头瞪了他一眼,什么话都没说,收起脸色又笑吟吟地回头轻轻拥了拥姗姗。心里祈祷,你的明天会更好。
没呆多久她就被顾子睿拉走了,回到帐篷的时候,他吩咐的人员已经到红十字那边把她的背包拎了过来。
看了看收拾好的行装,顿了顿,童雅珂凝眉望着沉着冷静的顾团长,道,“你这是干嘛呢?”故作严肃,当他昨晚什么都没说过。
顾团长先是一愣,然后双手环胸不紧不慢地说道,“你说干嘛呀,卷铺盖走人呗!”
“我不回去。”看都不看他一眼,径直打开包袱想一样样拿出来。
“哟,怎么着,我说的话不受用了?”他又好气又好笑,拉着她的手轻喝,“我告诉你呀,飞机都安排好了,自己乖乖儿滚回去,别逼我动手,明白?”
“我凭什么听你的?你是我什么人呀?”
这句话倒是让顾团长心里吃紧,好像她说的也对,他是她什么人?
“再说了,我自己来的,想什么时候回去你管得着吗?我就当是在旅游呢,你有那权力干涉吗?”她也不怕他,拧着眉索性跟他扛到底。
这下可是彻底激怒了咱们顾团长,一下把她的包摔得老远,沉着声音低吼,“童雅珂,你信不信我真揍你?”
其实他哪里不明白这丫头心里在想什么?这地方随时都有危险,谁都不能保证自己的人生安全,她不想就这么回去,她想跟他一起,生死与共。
“我不怕。”被他抓得有些疼,可她仍旧能心平气和地说话,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说得那么清晰。“一直以来你都以自己的意愿来支配我,从来没有想过我的感受从来不曾知道我想要什么,以前是现在也是。我要留下来帮助那些人不是想要证明自己有多能耐多高尚,我只是,想要做一些自己觉得值得的事。”若是天有不测风云,和你一起不幸死在这里,那么我也认了,至少到死的时候可以与你紧紧相拥十指紧扣。
“雅珂……”他的声音逐渐软下来,眉心缓和开来,先前因为愤怒紧紧抓住她手臂的大手慢慢松开,转而双手扶着她的肩,道,“你昨天晚上在那样的情况下冒险晚上救了姗姗的命,在我看来你已经是这个世界上最了不起的女人了。雅珂,你知道这边有多危险,我不是要阻止你做什么,我只是希望你好好的,你明白么?”
“我明白,可是顾子睿,你不也在这儿吗?为什么你就可以而我不能?”
他叹气,笃定地说着,“因为我是军人!”目光闪闪亮,因为这个名词而更加坚定。
“中国没有你这么自私的军人!”她大声说着,“顾子睿我告诉你,今天你打死我也不会走!”
接着便听见“啪”的一声响,童雅珂半边脸一阵火辣辣的疼,耳膜有一种快要碎裂的感觉,望着前方的眼睛恍然间有些模糊,视线落在上方的白炽灯上仿佛看见有些星星在闪着。顾子睿动手打了她。有史以来第一次。
猛然间眼泪就流了出来,在她还呆滞站立的时候。也不是因为疼,也不是因为他打她,只是觉得自己很委屈,为什么他就是不能理解自己的心思呢?
爸爸走了,雅若走了。其实她很害怕生离死别,很害怕。五年前爸爸明明在两个小时前还宠溺地摸着自己的脑袋,对自己笑得那么慈爱,可转眼间就永远地放开了她的手,悄无声息去了另一个国度。
如果这一次她先他一步离开,他会不会像爸爸那样呢?
等到多年之后童雅珂才好笑地发现,原来当时自己对顾子睿确实有些紧张过了头。往后的那么多次有生命危险的军演,他都可以凯旋而归,一次救援又怎么能把他撂下呢?
看着她悄悄地掉泪,一声不吭地低着头,顾团长马上就后悔了。刚才那一巴掌可真重啊,他的手到现在还有些发麻,不用细看都看得出她的脸在慢慢肿起来。作死地心疼。
心立马就软了,想道歉又觉得不能轻易改变立场,于是什么都没说就要上去把她拉到怀里。她推开他不让他碰,低着头可还是让他看到一脸的委屈与怨恨。
“雅珂……”心里是想为那一巴掌说声对不起的,可要真说了就得给她长志气了,不能说。于是语气表情里全是无可奈何。“你说你怎么就那么倔呢?”
“我不走。”明明在抽泣,可语气还那么强硬,小小的声音让原本怒火朝天的顾团长再也火不起来了。
他实在是拿这个女人没办法,骂也骂了打也打了,脸都肿成那样了还愣是改变不了她的注意。可是这兵荒马乱的他也顾不上她,要真出事了怎么办?正想着呢,小妮子瓮声瓮气地开口了。
“要不,我就在医疗小组好好呆着,不再像昨晚那样出去了?”她抬起头试探地说着。
“不行。”她说的话能信吗,顾团长几乎没有思考就否定了。
见他毫无商量的余地,童雅珂也火了,双手卯足了劲儿朝着他胸口猛推了一把,大声嚷道,“顾子睿,这是我的底线了。”不解气,再推一次接着说,“你怎么跟个女人一样,我不都说了吗,不乱来不乱来,你怎么就老是跟我作对呢?”说完,重重地又推了他一把,这一下他没怎么站稳,身子往后打了个趔趄。
这女人,什么时候变得那么野蛮?顾团长有些好笑了,忽地笑出了声,缓缓道,“童雅珂,你真想留下来?”
见有转机,眼珠一动,立马点点头,“是。”
“那行,你必须得听我的。”顾团长看了看她,也不理她愕然的眼神,自顾自地说着,“你也别去什么医疗组了,就留在咱们这儿打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