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州近来不太平,山贼猖獗烧杀掠夺,不仅是过路的行商遭了殃丢了钱财、甚至是性命,周遭的百姓也是苦不堪言,惶惶不得终日。
知州王蒙是个文官,不会领兵打仗,几次设计想要捉拿贼人都无济于事,这令他头疼不已。
山贼见状愈加过分了。于是,王蒙不得不向京城请柬,请求朝中派武官前来剿匪,以振清州。
消息一出,不胫而走。
清州到底不大,一时间上头派了人前来剿匪一事传的满城皆知。
打草惊蛇,倒是让山贼安分了许多。多日无事,人们胆子也大了起来,清州又渐渐热闹了。
城外约摸十里,有个镇子叫桃源镇,也是饱受山贼的苦。桃源客栈的掌柜愁的五官都快拧在一块了,这几日的太平,使得客栈生意逐渐回暖,这才面露喜色。
霜降趴在客栈对面,看着客栈一楼坐满了的人,门庭若市,若有所思。
“吃酒吃酒,光吃菜不吃酒怎么行?”
“满上满上。”
“你听说了吗,城东头的李当家肮脏事做多了一直无后,便纳了个小妾,前几日终于生了一个大胖小子,可把当家的乐坏了。再过些时日,要大摆筵席呢!”
“要我说呀,这孩子也未必就是当家的。近来山贼做乱,谁知道这小妾有没有被抓走过呢。”
“诶,对了,你们听说了吗。上头派人过来剿匪了!”
“听说了,据说啊还是个大官儿呢!这下清州有救喽。”
......
店里人声鼎沸,若是此时有人在二楼厢房做些什么,都叫人听不出个声音来。
后门的小二和厨子都格外的忙,今天人多事多,没有闲功夫去关注多余的东西,似乎没有人注意到一道娇小的人影从楼梯处飞跃而上。
躲在柱子后静了静心,霜降悄悄打开了其中一间厢房,进去后迅速把门关上了。
屋侧边摆着一道屏风,一只香炉放在屏风边上的方桌上,升起屡屡白烟发出阵阵幽香。不远处的架子床上,床幔高高拉起,软塌上正趴着一只蓝色的包袱,包袱半开,细软里隐隐露出点点金色。
霜降蹑手蹑脚地往床边走去,手还没有触碰到包袱边缘,便被人从后头擒住了。
那人是个男人,没等她反应过来就把她的双手锁死在背后,按着她转了个身子,毫无怜香惜玉之意。
这一下有些粗暴,害得霜降吃疼不由得“啊”了一声。
无耻!这人竟在屋里埋伏她!
门“唰”的被打开了。
来者是身着黑色大氅的男子,上面细细绣着红色的枫叶,里衣是青灰色的,没有图案,袖口点以古朴的花纹做点缀。腰带以黑色镶边别着一个蓝色的坠子,这一束,便勾勒出他修长的身材来。腰间别着一柄黑色长剑,剑鞘吊着一颗红色珠子。束起的长发墨黑,鬓角干净利落,英姿飒爽。
男子的身后的两人把门又关上了。
这番场景,颇有杀人灭口的意思,又想到先前山贼强抢民女强取豪夺一事。霜降心生不妙,不由得打了个哆嗦,想要挣脱,却被擒的更紧了。
想她身手矫捷自封一代侠女,不知多少次只要她出手了就定会事成身退从未失手。今日怎么会在这儿碰了灰。
怕是出门没看黄历,倒了大霉。
霜降暗搓搓想着,有点心虚地看着这不恶而严的男子。
要换别人,恐怕是早就大喊救命强抢民女了,但她不敢,要真闹到了官府,谁进去还说不定呢。
江沉舟倒是不慌不忙,走到案边坐了下来,又倒了杯茶,左手支在案上,捏着茶杯往面前送,轻轻闻了闻。
三人六目,就这么冷冷看着她。
“侯爷。”霜降身后的男子最先说话,语气十分恭敬,“方才属下在房中收拾细软时突然闯进来的,或是山贼细作前来刺探。”
此话一出,她便炸了。
她不过是想顺点银子,怎么就成了山贼细作了?她明明就只是贼啊!这山贼和贼,能相提并吗?侯爷?上头派来剿匪的那大官儿??这大人物手里,可不好脱身。
麻烦了!
江沉舟没有说话,微微颔首回应。
如今这人在房里被逮了个正着,人证俱在,看她能怎么说。他见过的犯人众多,怎么说的都有,最后还是乖乖认罪。
难道就她特殊,能说出花来?
“我不是!”霜降连忙否认道,语气颇为着急,“我只是想...”
支支吾吾了半天,还是没能说出后面的话来。想什么?总不能自投罗网说自己想偷侯爷的盘缠吧?
见她半珦挤不出话来,江沉舟微微阖眸,威严尽收眼底,质问道:“想什么?”
话语冷清,声音低沉有力。
霜降没有立刻回答他,低着头继续思考,灵机一动,有了!
“我只是见公子生的俊俏,想以身相许。”由于之前找不到理由,她又急又燥,脸上都泛上了一层微微的红色。
此情此景,看着倒也像是真的一样。
可眼前此人为何人,什么样的风浪没有见过。
江沉舟先是阴郁着脸,随后嘴角扬了扬,冷哼了下,面露讥笑:“哦?”
在他看来,这谎撒的,没有任何水准。
“真的!”见江沉舟不信,霜降眨了眨眼睛,诚恳地又补了句,“先前见到公子便一见钟情,只是不知公子贵为侯爷,多有冒犯,望侯爷恕罪。”
她确实是一见钟情,对他的钱袋一见钟情。
脸上的那一抹红色已经散去,眸里皆是春光,长长的睫毛之下,灿若桃花,看起来十分情真意切。
“徜若你说你是店小二,倒是还有几分可信,你却说你要以身相许。”江沉舟喝了口茶,满脸不屑,“你可还知你是女子?”
即为女子,理当勤俭持家委婉隐约、内敛含蓄,如花般慢慢含羞绽放,岂可如此不知羞不知臊,口出虎狼之词,成何体统?
荒唐!实在荒唐。
“侯爷好生粗暴啊,既知我是女子,竟让人擒着我不放,难不成是担心我对侯爷做些什么?”霜降故做委屈撇撇嘴又补道,“我手无寸铁,侯爷人多势众,还怕我一小女子不成?”
江沉舟扬了扬手,擒着霜降的男子会意松开。
“谢侯爷,我真是见侯爷俊俏,倾慕侯爷!”重获自由,她松了松肩膀,迎着江沉舟那深邃的眸子,“即便是女子,也有追寻自己幸福的权利呢。”
见她抬手,三把剑“锵”的一下出了鞘。只要稍有动作,她可能就会被三剑穿心,当场处刑。
江沉舟倒是无所畏惧的样子,右手握住了腰间的剑,朝霜降走了过去。
他身形高大,往她面前一站,便显得她弱小无比楚楚可怜来。
这人骨子里发出来的威严,使得霜降也忍不住后退了几步,但她退几步,他便进几步,将她抵在了架子床边。
霜降心里发憷,这侯爷是调戏不得,这就要打人了吗?
江沉舟俯下身,单手将她纤细的右手举过头顶扣在床架上,力度掌控的很好,她挣不开却也不生疼。
他眉头稍皱,十分严肃说道:“你倒是会说呀,不到城里说书,真是屈才了。”
“我...”
见他还未上当,霜降才明白这侯爷当真是个人物。不像寻常那些爱听花言巧语的公子哥,三言两语就给打发了。
这人不好糊弄,一时半会怕是脱不开身了。
她把头别到一边,整个人蔫蔫的,“不知侯爷在说什么呢,我是说真的。”
江沉舟转过身抬腿就要往外走,大氅跟着转了下,带起一丝丝小风。他背影高大,立如青松,走了两步稍稍侧头吩咐:“乌啼,带回去。”
擒着霜降的男人听罢点点头,回应了一声“是”。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江沉舟又道:“低调些,别引人注意。”
剑又都“唰”的一下归鞘了,这么一行人押着一个女子,是有点不像话,也太引人注目了些。
乌啼礼貌性作了个动作,“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