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一直都觉得林涛之所以会喜好与自个儿性格截然不相同的人,也是因为和自个儿相处多了的缘故。
听言,少柏笑道:“王爷可不要推辞,咱们府里,小老爷酿的菊花酒可是难得的珍品,比老爷的梅花酿都难得。这次统共只带了十坛,本是送给我家老爷的。若是不是姑娘开口,奴才今儿也没这口福。”
听言,林涛不由地瞪了少柏一眼,暗道:“我什么时候说要送他一坛了?”想起少柏的馋劲,又有些心疼。今年并没有酿,这还是前些年的陈酿。少柏回来便往酒窖里钻,一日便喝了小半坛,不是林安拦住,只怕那一坛也没了。因想着林海也爱小酌几杯,便带了上京。
水溶也知道少柏是个酒鬼,方才喝了一杯,自也是尝出这酒与旁的菊花酒格外不同。听言,便知少柏打的什么主意。想起因着他,没见着黛玉,便打算顺着少柏的意,笑道:“哦?可是延寿酒?难怪我觉着这酒与别处的不同,几如此,小王也就不客气了。”
因林涛字延寿,苏州一些文人,便戏称此菊花酒为延寿酒。
其实这酒是延寿为林老太爷所酿,除了菊花,加入了一些药材,有强身健体的效果。却不像一般的要酒,又一股令人厌恶的药味,反而由着菊花的清香。本是林涛和黛玉小时候玩闹弄出来的,不过也发现了延寿身边一个小厮的酿酒才能。
黛玉微微叹了口气,嘴角也不自主地抽搐了几下。这少柏吧,什么都好,温文尔雅,带着淡淡的书香味,看着一点也不像个商人,平日里行事也极老成,偏遇着美酒,就没了大掌柜的样儿,地地道道一只酒鬼。
延寿酿酒,也品酒,酒量也很不错。不过,品酒是为了酿酒,酿酒是为了孝心。他却是最恨醉酒的人,误事又有辱斯文。今儿少柏是讨了这一坛就,难免回头要被林涛唠叨到京。
想到这,黛玉便已预见,未来的日子里,少柏的日子不好过。水溶也不知道这点,只怕这一路,是休想上林家的船了。不能见到水溶,这自然也是要算到少柏身上。自然不能帮少柏,是不是也该找点事刁难一下他呢?
忽地怀里一轻,接着外面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响声,黛玉很自然地小呼了一声。
外面,水溶等人正说着,便见有一抹白影直直冲向水溶的怀里。众人还未反应过来,枫林忙忙地撞开了水溶。
只听“咕咚”一声响,水溶坐的凳子滚到了一边,水溶则半躺在地上,一只白色的松鼠正双爪抱着水溶腰间的荷包。也没取下来,只是伸着爪子从里面掏出什么东西塞进嘴里。
黛玉跟着跑出屏风,看见的就是这么一个场景。忍不住便想要笑,要笑未笑,便对上了林涛略有些恼怒的脸。只林涛这会子正为酒的事生气呢,黛玉忙忍着笑退了回去,顺便把跟出来的雪雁和含俏也推了回去。坐下时,却再忍不住笑意,只是不敢出声儿,憋得脸都有些紫涨。雪雁和含俏并没看见屏风外面的情景,自是不明白黛玉怎么会这个样儿。只是黛玉这个样子,也不是问的时候,只得在心里暗自纳闷。
枫林此时也发现并不是有人行刺水溶,略有些窘迫。又见自家主子被自个儿撞倒在地上,忙抢上前去扶水溶,而少柏坐在水溶下首,自也忙去相扶。少柏一手提了吱吱(松鼠的名字)在手,一面问水溶:“王爷可有伤着哪里?这好像是我家姑娘的……”
水溶摇了摇手,好笑又好气,“吱吱。”回头瞪了枫林一眼,苦笑道:“不碍事,我哪里那般娇弱了。”
林涛也站了起来,见水溶并无大碍,便只客气地问了一声:“王爷千金贵体,不可大意了,还是请个大夫来瞧瞧的好。”说着,又是一揖,“草民代侄女儿给王爷赔罪,只是这小畜生是家侄女心爱之物,还请王爷大人大量,还给草民,所有罪责,均由草民一力承担。”
吱吱对松子味儿的敏感,林涛早已领会过。心里却是有些疑惑,这北静郡王又不是女子,怎么随身带着松子儿?他哪里想得到,水溶本就是为吱吱准备的。
吱吱还在少柏手里,双爪抱着几颗松子儿,旁若无人地吃着,一点儿也没意识到自己的生命或许不保。
这一路来京,水溶白日大多是在黛玉的小船上,作为身边的大总管,少柏自是清楚水溶如何待黛玉的。所谓爱屋及乌,水溶也极喜爱吱吱,更和吱吱相熟,不然,吱吱也不会扑过来。只是毕竟水溶乃皇室贵胄,又少年封王,从小到大,只怕连块油皮也不曾碰破,谁能知道他会不会恼羞成怒。又见林涛如此说,少不得跟着求了两句情。
水溶伸出修长的手指,捻住吱吱后颈上的皮毛,放到眼前,轻轻弹了弹它的小鼻子,笑骂道:“和你主子一个样儿,就这般嘴馋。”惹得吱吱乱叫起来。
说罢,便把吱吱递给了林涛,道:“错不在它,在枫林,蜇蜇蝎蝎的,好在不是外人面前,不然岂不笑话我,连个下人也不会调教。”
黛玉正听得起劲,忽地听到水溶的话,不由地嘟起了嘴,小声嚷嚷着:“我哪里嘴馋了?”又问含俏和雪雁两个:“我可有嘴馋?你们说说。”却见含俏和雪雁两个正笑着连连点头,便有些不好意思,脸微微发热,屈指便敲了二人的额头:“胳膊肘往外拐,到底我还是不是你们的主子?罢罢罢,我也不敢要你们了,回去便还你们自由,爱去哪去哪”
二人却是一点也不怕,不过未免黛玉脸上下不来,忍住笑,二人还是低了头,不过雪雁却还在嘀咕:“这话,姑娘没说一千,也说了八百遍了。”含俏竟还点头。
果然是对她们太好了,都没了威信。黛玉心中暗下决心,回去定是要好生整顿整顿。不过,更恨的是水溶,明明知道林涛的性子,还这般说话,回头林涛定是又要唠叨个不停。不过,再想要见我,只怕是没机会了。黛玉想到这个,却又有些莫名的兴奋。冷静下来,心里却又有些空空的,还真有些想念他身上的味道。那种味道,不似林海身上那种兰花幽幽的香味儿,似乎又带着那种味儿,形容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