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了声罪,王嬷嬷也不矫情,匆匆忙忙地走了。
这面黛玉也与雪雁说:“咱们也快点吧,也不知二哥怎么样了?这牢里的罪,哪里是人受的?”又叹道:“王嬷嬷还不定怎么心疼呢。”
一行人加快了脚步,含俏道:“谁说不是?做父母的,哪一个不是把儿女放在心尖子上?”
那面雪雁却是一直没说话,二人走了会子,只觉着往日几步的路,今儿似乎格外的长,心里不由地有些急躁起来,道:“姑娘,不若还是吩咐牛车过来吧,怎么也比走路快些。”
含俏道:“也是,”又一看,都要到正院了,有这引牛车来的时间,只怕几人已到了,“方才出门时也是心急了,也没想到,这会子都要到了,还要什么牛车?你这小蹄子也是急昏了头。”雪雁竟也没有反驳,似乎根本就没听见含俏的打趣。
黛玉也是微有疑惑,只是这会子哪里还有精神去细想那些个。进入正院时,只有李氏抱着明玉在,林海,林涛和王嬷嬷都不在,黛玉微一思索,便知他们只怕是迎到大门那去了。听见明玉喊自个儿,黛玉也不像往常一样跑过去抱他,只是与李氏说:“李姨,我也去门前迎迎二哥。”
见黛玉不理会自个儿,明玉略有些不高兴。李氏忙哄了几句,明玉也见黛玉面上神情不似往日,遂不敢使性子,乖乖地任由李氏搂着。
听言,李氏待要喊住黛玉,却见她已出了门,忙招手叫了一个小丫头过来,交待了几句,便见那小丫头飞奔而去。
黛玉还未到门前,便听外面王嬷嬷的哭声,林管家等人的劝慰之声,知是少云回来了。黛玉心里一喜,忙紧走了进步,便见林海打头走了进来,满面笑容。看见黛玉,便停下脚步扭头看着后面,道:“你刚才还问她呢,这不是出来了?”
便见后面走出来一个灰色长衫的年轻男子,果然是少云。身量又高了一些,人却比先时瘦了,黛玉福了福身,道:“二哥总算是回来了,王嬷嬷总该放心了。”
这一次,林涛竟也没说黛玉,还朝黛玉点了点头。
一行人回到正院,也不分男女,也不分主仆,全都一起坐了。林海与林涛北面对坐,下面东面顺次是林管家,少云,西面顺次是李氏,黛玉,王嬷嬷。丫头们奉上茶,又端了一盘子月饼和一碟子西瓜上来。
黛玉道:“去年中秋时,爹爹还说家里人少了,果然,二哥便被爹爹念叨回来了。这是我昨儿试着做的新式月饼,二哥可得尝尝。”又说,“这是咱们庄子上新摘的西瓜,昨儿晚上便用桶吊在井里湃着,你试试,又甜又脆。”
林海取了一小块西瓜,戏言道:“也不见她这么孝顺我的,见你回来了,才肯把这瓜拿出来吃。”一面又吩咐李氏,“吩咐厨房多做几个惊云爱吃的菜,”说罢,又看着林管家说,“中午你们回家吃,晚上咱们再一起喝几杯。”
黛玉也知,林管家与王嬷嬷这一段是怎么过的,只怕夫妻两个是攒了一肚子的话要与少云说。听言,笑向林海说:“与爹爹说了多少遍了,厨房是我管着呢,”又对雪雁说:“你去厨房吩咐一声,做一个荷叶肉,一个老鸭粉丝汤,一个麻婆豆腐,一个松鼠鲑鱼,再拿今儿庄子上送来的新鲜菜蔬做几个清爽些的菜,给林伯送去。”雪雁点了点头,走到后面门前喊了小丫头来,如此这般交待了,便回到黛玉身边,把话又回了一遍。
林管家与王嬷嬷两人站了起来,只说:“这怎么使得?”
林海一面招呼他们坐下,一面说道:“有什么使得使不得的,都是一家人,总说这些个生分话做什么?”
吃了饭,林海便去了外书房,拿着书,却一个字也没有看进去。良久,林禄说少云来时,林海才回过神来。
父子二人见过礼,少云在林海下首坐下。林禄上了茶,便退下了,留下二人说话。
林海道:“这次之事,你是如何想的?“
少云道:“咱们家里已经有一个太守了,”多少还是有些落寂,自古帝王之心,总是难测,“儿子的性子还是太过刚硬,也浮躁了些,确实需要多磨砺。何况儿子本也喜欢看书,能与父亲一起编书,可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好差事。”
听言,林海很是欣慰,笑着点了点头,道:“你明白这点便好,”林海又何曾没有看见少云眼里的那摸黯然,心里也是一叹,“也是我害了你,当初我只想着你如我的亲儿一般,便没想到上面来,认了你作儿子。不然,你恢复祖姓,也不会出这样的事儿。”
少云忙站了起来,躬身道:“父亲此言差矣,父亲便是不认下儿子,这天下之人,也会把儿子作林家人来看。”
林海伸手往下按了按,道:“咱们父子之间,哪里来的这么多讲究?”又说:“可是我迂了,还是你看得清,”叹了一声,“理是这个理,只是,你哪里知道,这儿子和弟子之间的区别。儿子是必须遵守林家家规的,弟子却不必遵守。”说罢,林海又说:“也罢,你的才学放在这里,自不会淹没了。好在皇上是信任咱们林家的,你先在京里磨练磨练也是好的,等过个几年,这件事淡下来,说不得再能谋个外任。想那几年,我任扬州巡盐御史时,你小爷爷不也是升了成都太守?”
少云点了点头,笑道:“正是这话。”
林海道:“回了京也好,高洁一年上头的在外面跑,你们家里也就你们兄弟两个,于今也好多孝顺孝顺你爹妈。”说到高洁,忽地想起,当初来信不是说兄弟两个一起回来么,便问:“高洁呢?不是说一起回来么?怎么就你一个?”
少云点了点头,道:“儿子谨遵父亲之命,他只怕还在路上,这几日该到了,”又问:“听大哥说,妹妹经营着一个庄子,据说还不错,可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