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菜摆好,黛玉与水溶对面坐了,含俏站在地下服侍,菡萏站在水溶下面,倒是显得有些挤。原在家里时,并不用她们伺候的,到了这里,只怕也是遵着王府的规矩,见这会子只夫妻二人,黛玉便也摆了摆手,道:“罢了,你们下去歇会子,自己拣着吃,还香甜一些。”
水溶是知道黛玉这习惯的,见两个丫头也只看着自个儿,便笑着说:“听你们二奶奶的,再说,这里还有我呢。”
含俏笑着说:“有二爷服侍自是好的,只是偏了我们两个。”说罢,便与菡萏二人退下。
黛玉看着二人下去,想着要发作,却是不见人了,一时好笑,“这两个小蹄子,胆子是越发的大了,连我也编排上了。”
水溶笑着摇了摇头,“想吃什么?我给你盛。”
黛玉摆了摆手,道:“罢了,我倒是怕你把饭盆子打翻了,可就没得吃的了。”说罢,便揭了装饭的瓷盆,拿了碗就要盛。
听言,水溶只是笑,也不说话,只接过黛玉手里的碗,拿了勺子,舀了一浅碗放到黛玉面前,又取了一个碗,只盛了半碗,才是他自个儿的。黛玉也不闲着,给二人各自盛了一碗羹。
也不管食不言寝不语这话,一时也好奇水溶与林海到底说了什么,才叫林海答应了这门亲事,想着,便问了出来。
水溶拣了一筷子才放到黛玉碗里,带着宠溺的笑,道:“这道菜是你爱吃的,多吃点子,”说罢,又说:“倒也没说什么,不过是一些旧事。”
旧事?不过一瞬,黛玉便知道是什么事了,那一年水溶的话语似乎正在耳边响起,以为水溶是应了。想着水溶竟是放弃了当初的理想的意思,黛玉感动的同时,又有些心疼,伸手抓住水溶的手,“你同意了?才……”这会子,黛玉忽然有些抱怨林家的祖训了。不得不说,老话是有理的,果然是女生外向啊。
看见黛玉一脸的不同意,心里暖暖的,水溶反手握住黛玉的,道:“没有,岳父只是把当年的事与我讲了,问我是什么看法。”
黛玉忙问道:“那你是什么看法?”
见黛玉眼光灼灼地看着自个儿,约摸好有些紧张,水溶哪里不知道黛玉的心思。又见她连饭也不肯吃了,忙拣了菜放进她碗里,一面笑道:“便是要听,也不能不吃饭呀?快趁热吃,不然,我可是不说了。”
听言,黛玉忍不住瞪了水溶一眼,却也知他是关切之意,心里很是受用。紧着扒了一口饭,方说道:“快说快说,我吃还不成?”
见黛玉这个样子,水溶心里说不出的温暖,同时,也越发的尊重林海起来,若不是林海的通情达理,自己又如何达成心愿呢?“我自是认同的,”说罢,又叹道:“却是我好福气,生在太平盛世,岳父又不是那等迂腐之人,我才能得成心愿。”
听言,黛玉心里便明白过来。长安王得太上皇欢喜,却早早地封了亲王,与皇位无缘,又一直支持当今,新皇登基,也是出了力的。这几年,天下逐渐太平,长安王也慢慢放权与皇上的心腹之人,于今也只掌管户部,只怕再过几年,便只做一个闲散王爷了。水洺倒是在兵部任职,不过又低了一层,只是侄儿,又与长安王一样,纯心中正。水溶有抱负,才华也出众,本也十分得皇上欢喜,于今虽是在工部行走,却管的是兵器。将来重用是必然的,唯一所要注意的便是将来不参与皇子之争,或者真有那一日,便卸下一身富贵,做个闲散王爷。
想明白这些,黛玉自是不再问水溶了,便是问了,水溶也不会实说,倒不如不问的好。
饭毕,含俏领了人进来收拾,水溶便与黛玉说话儿,“原先我身边伺候的都是小子,你带了几个过来,虽用着可心,到底不是家里的丫头,各处不熟,只怕也不好行事。我们虽不必在家里长住,可也时常要回来,还是少不得一两个人。妈选了两个老实本分的,等会子叫她们过来见你。”
原也是应该的,这里不比贾府,自是少不得几个熟悉长安王府的丫头,便是水溶不说,黛玉也要问的。遂点了点头,道:“这是应该的,汐……”才要说汐姐姐,方想起水溶说的话来,忙改了口,“四妹妹与我说得也多,她到底是主子,怎么知道奴才底下的事,少不得要两个人时常提点我一二。”又笑道:“我带了这么些过来,再加上母妃给的这两个,倒比四妹妹这正经的皇家郡主的排场还大。”水汐身边也只得八个一等大丫头,十六个二等小丫头,两个奶嬷嬷,四个教养嬷嬷,余者粗使的不算。
看着黛玉伏在自个儿腿上,笑得花枝乱颤,水溶怕她憋住了气,伸手揽了到怀里,道:“你倒是忘了,你也是皇家正经的媳妇,怎么就用不得这几个丫头了?”
黛玉知水溶的意思,不过是叫不多想罢了,忙摇了摇头,道:“倒不是为这个,你以为我爹爹放那么多丫头在我屋子里,是为着什么?我一个小人儿,又不管家,又不出去应酬,要那么些可作什么?不过是是家里只我一个人,爹爹怕我一个人无趣,方拿我当公主一般养着,身边的丫头一屋子,又都是年纪与我相仿的,不过是作伴的意思。含俏她们几个,便整日里无事了,再添两个,可怎么得了?”
这么一说,水溶也有些好笑。夫妻两个正说笑着,便听帘子响动,“奴婢橙香(橘香)告进。”
黛玉忙起身离了水溶,一面捋衣裳,又抚鬓发,连声问水溶:“有没有乱?”
水溶仔细看了看,方摇了摇头,道:“没乱,”又说:“我进去了,你一个要不要紧?”
黛玉摇了摇头,又推了他一把,道:“你自进去,她们还能把我吃了不成?”见水溶的身影消失在门边,方道:“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