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一笑，道：“若是都不来，正好省了。”
屋里的几个丫头均是抿嘴笑了，黛玉笑道：“你还是个王爷呢，也这般小气。”
也不知是不是贵妇人都是寂寞的，即便下起了雪，也一个比一个来得早。用一句话怎么形容，没有最早的，只有更早的。黛玉这边正收拾早饭的碗筷呢，韩氏领着水汐便到了。
姑嫂妯娌三个还没说上话，又有人说林府二奶奶领着表姑娘来了，黛玉忙又迎了出去。水汐想着几个月没见着成毓姝和灵枢，便也跟了过去。
重新排了坐，黛玉方笑着说：“你们来得早，可吃了早饭？”
韩氏笑着说：“今儿你们府上请客，我自是不敢吃了早饭来，好留着肚子，你可预备了什么好吃的，赶紧端上来。”
看见韩氏与黛玉之间倒是真和睦，成毓姝想着，黛玉确实是个有福气的，心里也是为之高兴。又想起杨氏来，虽见过，却没说过话，看着好相处，却不知到底如何。又想，这姊妹做了妯娌尚且不如意，只看到时候了，自己一颗真心，想来也是错不了。
不管韩氏说的话是不是玩笑，黛玉自是要当真的，便起身招呼早饭，韩氏忙笑着按下黛玉，道：“说笑呢，哪里真没吃？早上伺候老太太用了才过来的。”
黛玉也不坚持，顺势坐下，也开起了玩笑，拍了拍胸口，道：“幸好大嫂子这般说，不然我还真没东西招待嫂子。”
水汐拿帕子掩着嘴，道：“我再是不信你的，赶紧拿出来，好多着呢。”
黛玉不过是说笑，哪里当真，见丫头们端了盘子进来，便笑着说：“这几个倒是脚快，”又说，“果然是瞒不过你的。我也是刚吃，早上我们厨房里做了包子，味儿倒好，你们尝尝。”
韩氏便笑着说：“那我倒要尝尝，你这里的定是与旁的不同。”
说着，果然上了两个缠枝花的碟子，一碟包子，一碟饺子，都做得娇小玲珑，那包子只有才出生的婴儿拳头大小，那饺子也只有一寸来大，十分惹人爱。跟着，丫头又上了两只小碟子，盛着酱料，另有一只小碗。韩氏便问：“是什么馅的？这又是什么？”
伺候韩氏的丫头忙道：“包子有香菇菜心馅的，也有玫瑰豆沙馅的，也有蟹黄馅的，也有韭菜鸡蛋馅的，这一样是酸菜肉馅的，饺子有荠菜猪肉馅的，也有芹菜肉末馅的，也有羊肉馅的，也有虾肉馅的，也有鱼肉馅的。”说罢，又指着那两碟子酱料说：“这一样是咸面酱的，这一样是辣味的。”
那丫头还没说完，韩氏便笑了起来，“这一碟子才几个包子，几个饺儿，就有这么多的口味，亏得她还记得哪一个是什么馅儿的。”又问：“荠菜？倒是没听说有这一样菜的。”说罢，便拿筷子拣了一个荠菜猪肉馅的饺子沾了点辣酱，咬了一小口，面上便带出喜色来，叹道：“倒是别有风味，再拣两个来。”那丫头听言，忙应了一声，便往后面走去。
灵枢早吃上了，笑着说：“也难怪嫂子不知道，这原是野菜，只那农户家里没得菜吃才淘了来吃。不说我们了，便是家里丫头婆子，又有哪一个吃这个的？”
成毓姝也接着说道：“虽说是个野味，吃着新鲜，倒是觉着比常日吃的那些都有味儿。”
水汐却是不愿意了，嘟着嘴说：“好啊，合着你们都吃过了，”又看着黛玉说：“我和你这么好，也没说做给我吃。”
黛玉忙讨好地说：“你可是冤枉我了，何曾没记着你？你说你这几年吃了我多少的春饼？你只记着好吃，叫我送过去，也没问是什么东西，你不认识也就罢了，如今却来怪我，你说，我可怎么罚你？”
不等水汐说话，灵枢接着黛玉的话尾说道：“这个我也是知道的，今年开春时，还送了好些过去。”
水汐愣了愣，也不知真假，想一想，似乎这味儿真是有些熟，便信了黛玉的话，“难怪我觉着有几分熟悉，原是吃过的。”
韩氏摇了摇头，说：“这大冬天的，难为你哪里找到的。”
话毕，便见灵枢和月莹均是掩嘴而笑，便知这其中定是有古怪，笑嗔道：“你们若是知道，便赶紧说出来，唧唧歪歪的，真真可恨。”
灵枢忙笑着说：“嫂子莫怪，你只问她便是，我们今儿能吃着，全在她那里。”说着，伸指指着黛玉。
黛玉笑着摇了摇头，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见韩氏看过来，忙说：“这话说起来就有些远了，还是在扬州时候的事，那时我们太太还在，我也只三四岁的样儿。年岁久了，记得也不怎么清楚了，大概是灯节前后，那时我便淘气得不行，又正是馋的时候，哪一日不往厨房里跑个几趟？也不全为吃的，就是图个新鲜。那一日去得比往日早，正见着婆子们分菜，我便多看了会子。好巧不巧，菜里便带了些这荠菜，那婆子还说是个稀罕物，只是太少，说是要丢了，我便要了过来。她们只当我好玩，也没放在心上，便都给了我。好在我奶嬷嬷也是认得的，只是太少，正好府里做春饼，要了几块皮子和一些肉，包了十来个。食髓知味，下午我便求着我们太太要，果然第二日庄子上便送了过来。口福之欲是满足了，可我也被我爹爹狠狠地训了一顿，抄了几日的书。”说着，叹了一口气，面上似有怀念，“长到这么大，我爹也只罚过我那么一次。”
韩氏便笑了起来，“你倒是个大胆了，什么也敢拿来吃。”
灵枢笑着说：“不是她馋嘴，我们也没这口福，”又说：“这事还没完呢，”说着便笑看着黛玉，“说起来，为这个，连我妈都说舅舅太宠你了，连老祖宗也不管你。”
韩氏、水汐和成毓姝便都看着黛玉。想起往日，黛玉真觉着自己实在是太幸运了，在这个重男轻女的古代，周围有那么多的人爱惜着自个儿，面上的笑容越发的甜蜜。也没有不好意思的，倒是有意思骄傲，道：“这个倒是真的，说起来，也好久没得老祖宗的消息了，也不知身子骨是否硬朗。”说着，黛玉越发的担心起来，差不多有两个月没老太爷的消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