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听那人说:“你这丫头,过了这几年,人倒是长大了不少,这张嘴却是一点都没变的。”
难道是认识的人,黛玉不由地看了过去,依旧觉着熟悉,依旧想不起来是谁,遂问道:“在路上看见你时,便觉着有些熟,不过,我想不起来。”说到后面,有些尴尬。
那人却不说话,只笑着过来拉了黛玉的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亭子,道:“你身子弱,昨天又走了那么半天的路,也不嫌腿酸,过去坐会子,我吩咐人备了绿豆汤。”说罢便拉了黛玉就往那边走去。
说不清为什么,黛玉就是觉着他可信,方走了两步,想起雪雁三人来,略有些不放心。想要抓住他的手,只是自个儿的太小,只拉了一个小拇指。见他回头,扭头看了看雪雁等人,还未说话,便听对方笑道:“不碍的,今儿天热,地上草也厚实,这里又只是些花树。”说罢,以眼示意那黑衣人。
黛玉也知无法,叫是叫不醒的,便依了他,只是瞪了他一眼,嗔道:“你是不碍,回头我是要被她们几个烦死,”说到这,忽地想起还他还没回答方才的问题,便又问了一次,“你知道我是谁,可我还不知道你是谁呢。”
说着话,已到了亭子里,二人坐下,那人从水晶缸里盛了一碗绿豆汤放在黛玉面前,道:“你倒是忘性大,那一年在京里,你还说要吃我呢。”
绿豆汤一直湃在井水里,很是冰凉,白玉婉外面很快便结了一层薄薄的水珠。黛玉手拿着银匙搅动着,听言,惊呼一声:“柿子?”说罢,似乎还不大相信,上下打量了几个来回,一面点头,一面说道:“是有点像,不过你怎么跑到苏州来了?”
水溶好笑,伸手拿过黛玉手里的银匙,舀了一勺送到黛玉嘴边,道:“早起便吩咐厨房的人干干净净地单做的,湃在井水里,正要去请你,你自己倒过来了。知道你不爱吃太甜的,特地吩咐少放糖,你尝尝,可还好?”
就着他的手喝了,一面伸手把银匙拿了回来,一面笑道:“我又不是小孩子,哪里还要你喂?”又点了点头,道:“嗯,正好,都比得上郁嬷嬷熬的了,你也喝一碗,可冰呢。”
水溶不过喝了那么一两口,却是忙着一会子给黛玉添汤,一会子夹点心,一面说着话:“此次过来有些事,看你面色,这几年可是大好了?”
见他不说是什么事,只怕是公事,黛玉也不问,点了点头,黛玉也给他夹了一块点心,“你也吃啊。劳你记挂着,我身子也就这样。前几年找了个老医生,只说无事,不过胎里带出来的弱症。倒不用吃药,每日多走动,又配了药膳,只说慢慢养着,过个四五年,也就好了。这医生没什么名气,我却觉着这老医生说的话最有道理,比起宫里的那些太医还顶用。这几年,我按着他说的做,感觉倒是好些了。只是每到春秋换季,还是爱生病。不过,比起头些年,已是好多了。”
水溶顺着黛玉吃了那块点心,听着黛玉的话,连连点头,道:“民间本就有些隐士高人,宫里的太医又都是给贵人们看病的,都养成了习惯,没病也要说成有病,小病说成大病,开出一大堆的苦汁子叫人吃。却不知,是药三分毒,治好了这一种病,势必又添了那一种病。”
黛玉笑道:“你又知道,”说完,又想起他本是皇族,知道也是应该的,遂拊掌大笑道:“我知道了,定是你小时候调皮,惹恼了哪位太医,人家趁你生病,特地开些苦汁子你吃,是可是不是?”
看着黛玉那般高兴,水溶心里也欢喜,只觉着好久也没这般高兴了。宠溺地轻弹了一下黛玉的额头,笑道:“你就那般欢喜看我的笑话?”
黛玉连连摇头,道:“哪里哪里,我就是那样的人?”只是眼中忍不住的笑意泄漏了她的心思,又见水溶十分和气,歪着头,道:“不过,是有一点点,不过只有这么一点点。”说着,伸出手来,拿小拇指比划着。
水溶苦笑连连,见黛玉又要添汤,遂拦着不让,道:“知道自个儿身子不好,这凉的东西还是少吃为好。”
知他是好意,心里也明白今儿已有些过了,不知不觉已吃了两碗,遂点头应了,又问:“你怎么知道我在这,还特地煮了绿豆汤,还备了这些我爱吃的点心请我?”说着,手指点了点桌上的点心,水溶伸手又揉了揉黛玉的头发,被黛玉一把打开了。听见黛玉小声的嘟嚷,笑得十分开心,道:“你们一行人六七辆车,车上又有你们府上的签子,想不知道都难。”
黛玉道:“昨天那骑马的人果然是你,怎么就那么爱穿白色呢,还滚着黑边,又不是……”黛玉说话却是有些肆无忌惮了,因看见雪雁等人过来了,心内欢喜,后面的话本就不好说出口,借此便歇了。
水溶已瞧见雪雁等四人正走过来,见黛玉起身要出亭子。他胳膊长,隔着桌子,一手拉着黛玉,一手忙伸出替她挡着桌子凳子,一面叮嘱着:“慢些,不急在这一会子,仔细碰着。”话毕,人已被水溶带进了他怀里。
雪雁也是个胆大的,见黛玉略有些挣扎,便以为黛玉受了委屈,几步跑进亭子,伸手便死命打着水溶,硬是把黛玉拉到了自个儿身后,含俏和菡萏虽有这个心,到底还在想着主意,见雪雁不管不顾做了,又见水溶并不见怪,把心暂时放到了肚子里,一面拉了拉雪雁的衣角,一面矮身行了个礼,道:“奴婢见过北静郡王。”
当然,雪雁的拳头,打在水溶身上,不是怎么疼的,只是有些无奈,心道:“果然是什么样的主子,便有什么样的丫头。”
黛玉却瞪着水溶半天,方道:“不是世子么?怎么又成郡王了?”三年前,知道长安王的儿子就叫水溶时,黛玉还有些疑惑,怎么水溶不是北静郡王。随即又想,水溶都从原著里的异姓王爷变成了皇族子弟,他父亲是长安王也就没什么了。怎么转了一圈,又变成了北静郡王?若说是继承了爵位,那他哥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