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躺在冰冷地板上头发散落一地的桥本奈奈未,莲慌忙的跑上前去。用手扫开附近地面上的玻璃渣,蹲跪在桥本旁边。
“娜娜敏,娜娜敏,怎么样,能听见吗?”莲轻扶着桥本的身体对她说着。
“疼疼疼疼疼疼...”桥本推开莲的手,另一只手支撑着腰,脸色惨白,头上大量的汗珠已经潮湿了头发。
“喂,怎么回事?”莲转头质问站在楼梯上的尾形。
尾形并没有理会莲,反而是指着桥本奈奈未喊着:“桥本你把书柜给摔坏了,这个损失得你赔偿!”
桥本这时候疼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故事自然可以随便由尾形讲。莲不去想也知道从这个人的嘴里得到事情的原委是不可能的了。于是便任由他在那推脱,自己掏出手机准备拨打急救电话。
“别...别叫...救护车,我没...没事的。”桥本强撑着地板,几次尝试着想要坐起来。
“你别勉强自己了,听话去医院。”
莲知道对于他们这样靠着打工维持生活的人都是生不起病的。除去医疗保险报销外自己掏的医疗费,连续的旷工更是影响自己的当月的薪水甚至工作能不能继续做下去。但是看着已经疼的快晕厥过去的桥本,莲还是摁下了119急救电话,已经不是惜乎钱的时候了。
“出了事就这么想跑了?让我来替你们两收拾烂摊子?今天不把事情解决了就不可能给你们走。”尾形叉着手臂叫嚣着,好像刚刚发生的事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尾形旁若无人的样子彻底激怒了莲,莲三步并做两步跨上楼梯,单手就拎起尾形的衣领愤怒地对他说:“我今天第一天上班和你一起工作没多久就能大概看出来你是个什么样的货色,你以往对桥本桑做的事你自己最清楚。今天发生的事故我们不会逃避,但是事情究竟是怎么样的你要承担多少责任也别想抵赖。如果你觉得我们就这样不回来你大可以去找劳动基准局去,到时候我倒是要看看是谁光会嘴巴凶。”
莲这一番说理中带着威胁着实的把尾形这样的纸老虎给吓着了。尾形也有点怕桥本联系到以前离职的女员工一起告发自己职场骚扰,要真把事闹到那种地步,就不仅仅是劳动纠纷的问题了。
“那...家还没搬成呢...人家可在新家里等着我们过去呢...”尾形挣扎着颤颤巍巍地说。
“你能有能力逼迫别人离职,这点事却做不到?”莲一边对尾形说着狠话,另一边转头和急救电话那头的医生说明桥本现在的情况。
莲松开手,无视踉踉跄跄的向身后退了几步的尾形,走下楼梯,按照医生的指示,做着一些应急措施,稍稍让桥本感到舒适一点。
没一会儿,救护车就到了。医护人员抬着担架将桥本抬上救护车,莲也以家属身份一同上了车。
......
桥本奈奈未静静地睡在医院的病床上,平稳的呼吸让莲稍稍放下心来。
“桥本奈奈未的家属过来一下。”病房外的护士招呼着莲。
莲出了病房一路跟着护士走进办公室,里面坐着一位年长的医生。
“你就是桥本奈奈未的家属是吧?”
“嗯...是的…。”
医生把一打检查报告递给了莲:“桥本桑的X光和神经检查都没有什么大问题,诊断下来的结果就是常见的急性腰扭伤。”
莲接过报告,自己一张张翻看起来。
“我们给患者用了些消炎和止痛的药物,她在医院里静养几天就会好了。不过出院后我不建议桥本桑做一些对腰部有剧烈影响的运动和工作,这样有可能会累积造成腰肌劳损,那个病就不太好治了。”
“我明白了,医生。”
“平时还是要多注意休息啊...现在的社会里像你们这种拼命工作不顾身体,等出了事又用挣的钱来看病的年轻人太多了,有的时候需要放慢自己的脚步,不要急躁,事情可以慢慢来。”
莲完全理解医生站在自己的职业道德上的苦口婆心,然而事实就是如果不去努力工作,连等到用挣来的钱去看自己的病的机会都没有了。在这个庞大的机器前进的途中,甘愿作为零件的人们很多时候是没有做出选择的能力的。
“谢谢您的教诲…麻烦医生您了。”莲向医生鞠了躬,退出到门外。
“这位家属,有关于桥本桑治疗的费用中医保报销的部分等结算的时候会一并退到您的银行卡里。而且桥本桑的腰伤属于工伤的话,我们建议您联系一下贵会社商讨一下相关补偿。”护士小姐对莲说着。
莲点了点头表示感谢。这一系列的检查住院加上药物的费用其实并不贵,没减免前也只有几万円。但是莲身上没有带多少现金,便拿莲妈给的银行卡付了账单。莲不禁苦笑地想着,这真正是应急用的钱了,老妈诚不欺我啊。
看着房里熟睡的桥本奈奈未,莲还有些事得做完。
和尾形那个家伙通了个电话,和他说到会社集合,商量一下怎么处理今天发生的事。
到了会社,松本莲发现尾形已经和公司的一位负责人在办公室等自己了。
“说说今天的情况吧。”那位负责人让莲坐下,手上拿着纸笔准备写些什么。
莲原以为尾形会撒泼打滚把自己在这个事情中摘个干净,没想到他倒是承认了是自己搬的过程中没抱住手滑,整体重心失稳才导致了这场事故。
看来之前的那番话是起到作用了。
但是尾形越说越得意,莲渐渐觉得不对劲。就像犯罪的人在交代自己的罪行的时候却反常的嚣张跋扈。
“好,事情大概明白了。我看这样吧,今天下午的这个客户的损失我们承担一半。然后桥本的医疗赔偿我们也承担一半。我看钱都差不多,那就我们负责赔偿客户,你们自理医药费。”负责人说着。
“哈?”松本莲听到这个处理结果后直接站了起来,简直觉得不可理喻。“尾形自己都承认了,这件事他应该负全部责任。”
“他承认什么了?”
“难道不是他手滑才造成重心失衡,才让桥本桑受伤?”
“刚刚我只听到书柜摔倒的原因是重心失衡,你的意思怪健志手滑?有证据吗?我看是桥本身体没力气吧。况且之前健志和我说她今天好像没有带午饭?她平时身上又没钱。桥本现在在医院查个血糖应该不困难吧。啧啧啧,干体力活怎么能不吃饭呢?”
“你…”松本莲的话还没说出口。
“年轻人,凡事都要讲证据,桥本体质不行是证据,落在这里的饭盒是证据。现在我们能帮你们分担一些已经是大发慈悲了,别给台阶下不下。你把这协议签了工资结了赶紧和桥本给我滚蛋,再纠缠不休事情就不是那么简单了。”负责人甩过手里写满免责协议的纸和签字笔,倚在座椅上,翘起了二郎腿。
莲被这番话呛的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他知道自己有理,也知道自己所见到的才是事实,但却没有任何东西能帮桥本奈奈未证明,而当时发生状况的时候也根本没有去想过这些。
他知道他输的不是事实中的真相,他输的是规则里的手段。
真的是够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