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母亲的病日益的重了,一到天冷根本就捱不住了,勉强挺到那年冬天,就去了。
母亲一去,我也就成了街上的流浪儿,穿不暖也吃不饱,甚至连安葬母亲的钱也没有。
那时的我还很懵懂,天天抱着母亲的尸身跪在路边,求着过往的每个人,希望有谁能帮我把母亲葬了。”
说这话的时候,雪雁的眼睛又一次湿润了。
“可是路上来来往往那么多人,没有一个人愿意帮我,每个人都是冷眼看看我就逃也似的走了。
好像看到瘟神一样,那时的我虽小,却感受到了人间疾苦之最。
就这么在街上苦苦求了好几天,终于有一天,有一个姿色倾城、温柔如水的富贵夫人带着一个小厮走到了我面前。
她怜惜的看着我,说要帮我安葬母亲,并且说要带我回去,问我可愿跟着她。
我怎能不愿?这样一个天仙似的夫人突然出现,还能帮我解决一切问题,我自然是千万个愿意的。
就这样,我在这位夫人的帮助下,安葬了我的母亲。
说实话,我心里是很恨我母亲的,她临了了都没有告诉我父亲是谁,什么也都没有给我交代,就那样走了。
只留我一个人在世上受苦,我那时甚至怀疑,我存活在世界上的理由是什么?
不过当那位夫人出现以后,我好像又重新找到了生活的勇气。
她帮我安葬了母亲之后,便把我带回了她的家,便是林府。
我刚去到林府的时候,觉得无比气派,觉得自己真的很幸运。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她不但把我带回家,将我收拾的干干净净的。
还让我去到姑娘你身边,跟你一起长大,同吃同睡。
而姑娘你,待我更是像待亲姊妹一样,让我心里的感激无以复加。
姑娘和夫人对我的双重恩德,让当时的我铁了心的要一辈子效忠你们,我甚至觉得,你们就是我这一辈子的归宿了。
直到有一天……姑娘还记得有一日姑娘不小心落水了吗。
就在那时,不会水的我无助的在岸上大喊求助,引来了几个小厮,还有几个脸生的男丁,我在林府甚少见过的。
就在这几个脸生的人里,我一眼就认出了那个曾经接济我和母亲的中年男人。
我一时间惊诧万分,原来他是林府的人?
我开始思考,这个男人的接济和夫人带我回林府这两件事之间有着什么样千丝万缕的关系呢?
在我的好奇心之下,前前后后的跑着问了几回。
才知道,这个男人叫林宝瑞,竟是贴身伺候林老爷的。
知道这些我还是觉的不够,我更想知道的是这林宝瑞当初为什么要接济我母亲,他和我母亲是什么关系?
他的接济是夫人指使的还是背着夫人的?
我的疑问太多了,这些问题驱使着我一步一步往前去探索着答案。
故而我多次徘徊在老爷院子的周围,想着能探听点什么。
有一次我看到老爷和林宝瑞一起走了过来,我急忙躲在墙后面,不想却被老爷发现了。
老爷过来看了我一眼,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孽障’。
便再没有多说什么,便让林宝瑞打发我回去。
我从老爷的态度中越觉得不对,那是我第一次和老爷近距离的打照面,老爷面对我的神情却极其不耐烦。
从那以后,我一得空便时常跑去老爷那里。
只要看见林宝瑞就一直跟着他不停的问他我的那些疑惑,期待着他能告诉我些什么。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有一次,那林宝瑞被我缠得实在不耐烦了。
便把我叫到一个隐蔽的亭子里,告诉了我一切。”
“他告诉了你什么?”我听着雪雁桩桩件件的给我讲着,也是十分惊讶。
我竟不知在林府的时候,还有这些事情发生。
雪雁继续说道,“林宝瑞告诉我,他以前之所以接济我是按照老爷的吩咐做事的,夫人是不知道的。
他让我别出去在夫人和姑娘你那里乱说,否则就赶我出去。
我更加疑问了,又问他为什么接济了我又不让夫人知道?
那夫人后来为什么又将我带回府了呢?
他无奈的告诉我,夫人之所以会知道我在那里,又把我带回府,也是因为老爷的缘故。
是老爷跟夫人商量了要给姑娘你找个贴身丫头,以便于更好的陪伴你照顾你。
但府里现成的又没有好的,有好的年龄又太大了些,恐和姑娘说不来。
所以嘱咐夫人时刻注意着点,若有好的,年龄又相当的,便带了回来陪伴姑娘你。
老爷又暗示夫人可以上街转转,说不定会遇上好的。
故而夫人那段时间便会时常上街,且格外留心一些。
那天就遇到了刚刚失去母亲的我。
见我年纪合适,样子倒也还看得过去,夫人又见我可怜的紧,便把我带了回来。
我心里想着,这么说的话那老爷更是我的恩人了。
可是,老爷为何又会明里暗里的帮助我和母亲,还不愿意让夫人知道?”
雪雁这样说着,我心里也十分疑惑,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有些不祥的预感。
“姑娘你猜是什么缘故?那林宝瑞紧接着又告诉了我关于我母亲和林老爷的一段往事。
我才知道,我母亲原来是个风尘女子,偶然在酒桌上结识了林老爷。
那天老爷喝醉了酒,就和我母亲……再后来,母亲就有了我。”
看着雪雁的嘴一张一合的说着,我听着头却有些发闷,黛玉的父亲……
那个和我爸爸有着相同面孔的人……
不得不承认,雪雁的这些话对我触动确实不小。
第一,雪雁竟然是黛玉同父异母的亲姊妹。
第二,父亲竟然背着母亲跟一个风尘女子有了孩子!
且按照雪雁的年龄来看,这事很早之前就发生了。
我知道古人有三妻四妾是正常的,我也能理解。
但在我的所有认知里,我都只知道父亲除了母亲以外只有一个姨太太。
且对于父亲这样官职的人来说,风尘女子是定入不了府的。
如若被人知道了还会借此诟病父亲,他怎么能因为醉酒就犯这样的错误?!
更让我动容的是,父亲竟然瞒着母亲这么久,直到母亲最后去世都未能知晓雪雁的身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