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叶海生早早就起了床,换上了不怎么合身的家丁服,然后往四院赶去。不过,他并不知道该怎么做,依照昨日那小七所言,在四院门口等待。
辰时刚到,四院大门口便缓缓打开,一个家丁模样的人走了出来。
“你是叶海生吧!”
“是,我是叶海生。”
“跟我来吧!”
“是。”
叶海生跟着那名家丁走进了四院,在里面转了一圈之后,来到一个小院子处。
“你在此处等着,待会乐三公子会从那个门出来。”
“是。”
叶海生待在原地,等了约摸两刻钟时间,有一个身着灰色长袍的少年,背着一个木箱,从刚才那家丁指的房间里面走了出来。
“乐三公子好。”
“你好,你是?”这李乐看起来温文尔雅,对待下人居然如此和善。
“我是昨日新来的家丁,是您的伴读书童。”
“哦!你叫什么名字?可曾读过什么书?”
“我叫叶海生,我只认得几个字罢了,没有读过什么书。”
“那我以后就叫你海生了,跟我来吧!”
“乐三公子,我来吧!”叶海生见到李乐背着装着笔墨纸砚的木箱,便要上前接过那木箱。
“不用,我背习惯了。”
“乐三公子,从今天开始,这些事就由小的来做吧!这是小的应该做的。”
这是叶海生的工作,拿钱干活,天经地义。
“好吧!”那李乐似乎不是很习惯有人伺候。
叶海生接过木箱,背了起来。然后两人一块出了小院的门。
“海生,你是哪里人?”
“我是靠山镇人。在靠山镇长大的。”
“你今年几岁了?”
“十二了。”叶海生现在总习惯把自己的年龄多报两岁。
“那你比我大一岁,以后我就叫你叶哥儿吧!”
“使不得啊!乐三公子,您这是折煞小的了。您还是叫我海生吧!”
“这有什么,我也不是什么尊贵之身,一朝功名未加身,终是平民百姓。”
“您还是叫小的海生吧!这要是让其他人听见,小的可就吃不了兜着走。”
“好吧!”
……
两人说着说着,便来到了一处空旷的园子里面。园子里有假山、小湖、小溪流,还有遍地的花草树木。
园子里面有一处凉亭,凉亭下面摆了三排共计十几张书桌,叶海生跟着李乐来到最后一排的中间位置,李乐跪坐在一块蒲团上,而叶海生则帮李乐收拾完书桌,将笔墨纸砚摆放整齐之后,跪坐在旁边的木制地板上,给砚台加了点水,然后慢慢磨了了起来。
片刻之后,十几张书桌上便坐满了人。又等了一会,一名老先生才缓缓走了进来。
“今天,我们来讲一讲《礼记》第四十二篇,《大学》,大家翻来课本第,先跟我朗读一遍。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大学》,全篇不长,不过一千多字,很快就朗诵完毕。
“这《大学》分为三纲领:明明德、亲民、止于至善,和八条目: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你们对此有什么自己的见解吗?”
面对先生的提问,大部分学子都呈现出一脸的愁思模样。
李乐也露出一副思考的样子。片刻之后,有一名看起来十五六岁的少年站了起来回答到:“欲明明德,必先知明德,欲知明德,必先格物以致知。知明德,然后意城心正者,方欲明明德……”
“嗯,不错。还有谁?”
“学生也有自己的见解,人之初,无所知,必先格物致知,知我之才,方得立志,身卑而志高者,欲成其志,难立其德,两相矛盾,其之吾所不解……”
“古之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然而失节必失德,无德不立……”
……
一番辩论,将一堂课拉偏离了主题,不过,先生要的就是这样的课堂效果,行成于思毁于随,只有善于思考的人,才能学有所成。
叶海生一开始听的还不太明白,但是随着争论开始,越来越听得懂他们之间的话。
以前的他,根本没有学习过文章,从一开始的懵懂,到慢慢品尝其中的滋味,觉得颇为有趣。这其中所言的人生道理,叶海生心里虽然认同,但是从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却发现,人们都在追逐名利,根本不管这些礼仪道德。
如果,人人遵守这些道理,又能怎么样呢?叶海生不知道。
一个早晨的课,很快就结束了。叶海生虽然被这帮学子的言论所吸引,但是还是没有忘记自己的本职工作,将李乐的笔墨纸砚全部收拾好了,跟着李乐一步一步走回了四院。
“海生,你在想什么?”在回去的路上,李乐见叶海生六神无主的样子,不由得问到。
“没什么,只不过在想今天课。”
“哦?你有什么想法吗?”
“没有,小的没有读过什么文章,第一次听到这文章,不由得被吸引了心神。”
“你要是有兴趣,我可以将我的书本借给你看。”
“不用了,谢谢公子。”
……
正午时光,叶海生可以休息一个半的时辰,他回到宿舍时,正赶上家丁开饭,李府家丁的午餐伙食还是特别好的,有鱼有肉,荤素搭配,油水十足。
午间休息过后,叶海生继续来到四院等待。
下午的课堂,学子的精神都不怎么好,先生并没有做过多的教学,直接让他们写一篇关于早上所教的文章,主题自选。
叶海生一直在旁边磨墨,李乐则是专心致志一字一字写着文章。
一个半时辰,就这样静消消的过去了,叶海生一直坐着,看着李乐写文章,到也不觉得无聊。
李乐写的是关于如何修身的文章。
所谓修身,是指修养身心,修身的具体行为表现日常生活中就是择善而从,博学于文,并约之以礼。
学应以致用,非纸上谈兵。
酉时刚过,先生便将所有人的文章收了上去,下午的学便到此结束。
夜晚,李乐虽然要做功课,但是并没有让叶海生前去相陪。
叶海生终于可以休息,忙碌了一天,众多家丁在经过一天的劳累之后,都躺在房间里面,互相抱怨着。
见到这般情况,叶海生更觉得,书上所言,与事实相比,实在是太过理想了。
叶海生觉得,人或许可以有自己的欲望,但是实现欲望要依靠自己的正当努力,如果尽力过后而不可得,那么就应该调节自己的心态,欲望太过强盛,最后伤到的不是自己,就是别人。
做人或许不必做到像书中那样,品德高尚,但是,必要的底线肯定是要有的。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叶海生每日都随李乐上学,耳濡目染,也学到了很多东西。其中包含为人处世的道理,治国安邦的策略,还有一些诗词歌赋。
治国安邦的策略,叶海生不敢兴趣,为人处世的道理,大多不切实际,若是如此循规蹈矩,活的未免太累了。倒是那些诗词歌赋,叶海生觉得十分有趣。
庭前落尽梧桐,水边开彻芙蓉。
解与诗人意同。辞柯霜叶,飞来就我题红。
诸如此类的诗词,朗朗上口,意境十足,让人仿佛身临其境。
两年时光过去,这一年,叶海生十二岁,他的身高倒是没有长多少,倒是脸上的稚气开始慢慢褪去。
两年来,叶海生也跟着李乐练就了一手的好字,偶尔能够做首差劲的诗词附庸风雅,惹来李乐的嘲笑。
这一年,是盛武皇朝的科考之日,东涞国之人,也可以前往盛武皇朝参加科考。
东涞国也有自己的科考,不过大部分学子更向往去盛武皇朝参加科考。东涞国的仕子,只有东涞国承认,前途堪忧,而盛武皇朝的仕子也可以被指派到东涞国当官,盛武皇朝可不是小小的东涞国可以比拟的。
李府虽然在这东涞国算是大家族,但是在盛武皇朝的大世家的人看来,一文不值。
东涞国每一次都会派遣一帮学子前往盛武皇朝参加科考,以此增加东涞国在盛武皇朝朝堂上的势力。李府今年也有许多子弟年龄适中,李乐虽然年龄不够,但是也可以跟着一块前去见识一下,方便以后轮到自己参加科考时,不至于太过茫然。
盛武皇朝的科考,除了文试,还有武试,招收一切江湖人士,为皇朝所用。
这一日,浩浩荡荡的队伍出发了。叶海生作为李乐唯一的书童,跟着李乐一同前去。
整个队伍,大部分都是贵族子弟,还有一些东涞国的王子,身份贵重,浩浩荡荡几千名护卫随行。
叶海生见到如此景象,完全不担心路上的安全问题了。
要前往盛武皇朝,必然要经过七行山,还有靠山镇。
即将故地重游,叶海生又想起了四年前的七行山事故和在同福客栈的两年时光。
心头不知怎么了,像是被一块石头堵住了一样。
队伍一步一步靠近,叶海生心情慢慢变得沉重。
不知道客栈的人,这两年过得怎么样?叶海生有点期待,又有点害怕知道客栈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