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博军被她的眼神震得一个机灵,打人的手就这么僵在了半空中。
简老太太也从来没见过孙女的这个样子,吓得她一颗老心脏扑通一下差点就停了。
“你做什么,给我滚出去。”简老太太趁着儿子还在发愣,颤巍巍的扑上去抓着他就往外拖,虽然她也不知道孙女这是怎么了,可她知道,这节骨眼上绝对不惹她。
简家其他几个男人见状,也皱着眉连忙跟了出去。
简博军直到被老娘拖出病房才反应过来,他竟然被个小丫头给吓住了,那火气蹭一下就窜到了头顶,挣开老娘就要进去教训那死丫头。
反天了,竟然敢那样看她老子。
简老爷子和简大伯等人一看他这样子,立刻一拥而上拦住他的去路,简老太太则二话不说,啪啪就朝他脸上扇了两耳刮子,只把简博军打的头嗡了一下,脸上火辣辣的疼。
“给我呆这儿,再敢进去惹单单我抽死你。”简老太太厉声怒喝,只把简博军骂的脸红脖子粗,怒火腾腾的攻到胸口,却不得不死劲的往下压。
这是他妈,亲妈,他这到底是为了谁啊!
简老太太见他还算有理智,警告的恶狠狠瞪他一眼,就回头走进病房,‘哐’一下把门给关上了。
死孩崽子,这都什么时候了还闹事,简直欠了他的。
简老太太一进去,简大伯和简老二立刻身体一横站在病房门口,冷冷的看着这个三弟,他们对这个三弟是前所未有的失望。
他这是要干嘛,单单那孩子什么也没做,他竟然说上手就上手,欺负那孩子快要没妈了是怎么滴!
听着外面动静,简单心里冷笑。
这是做给谁看呢?要是想阻止,刚才简博军上来拽她的时候怎么不阻止?
简老太太进来后就走到简单的身边,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可无奈孙女连个眼神也没给,只能讪讪的闭了嘴。
病房里安静的近乎压抑,薄其芳和王海燕两妯娌待了一会儿,就有些待不下去了,互相对视一眼,就一前一后的出去到走廊里站着去了。
别人都可以出去,简老太太却不想出去。她自认为是欠了这娘俩,便默不作声的她陪着孙女,陪着这个不知还能活多久的儿媳妇。
病房外,简大伯等人也已经从医生那了解到孙珺可能随时离世,于是赶紧兵分几头开始准备后事,当然,他们去办事也没忘记把简博军带走,省的他在这里再添乱。
从上午到下午又到晚上,随着时间慢慢过去,简家人已经把后事所需要的东西置办的妥妥当当,也因为孙珺可能随时会死,便没有再次全部离开,而是留了简大伯和薄其芳下来,以备不时之需。
而简单就那么一直静静的守在病床前,认真的听着妈妈的呼吸声,从粗重到轻微再到细不可闻。直至凌晨,她听到妈妈在一次呼气之后再也没有吸气,这才松开一直紧握着妈妈的手,从凳子上起身缓缓跪了下去,将还带着妈妈温度的手环住自己的肩头,把脸埋在胳膊上无声的哭泣起来。
她曾经听说,亲人的泪是不能落在死人身上的,要是不小心落在死人身上,那死了的人就会心有牵挂不舍离开,直至找不到去阴间的路,魂飞魄散。
所以,她不敢让自己的泪落到妈妈身上一点一滴,既然妈妈决定要走,那她就该让妈妈走的毫无牵挂。
在这里陪了大半夜,薄其芳本来还有些昏昏欲睡,忽然看到侄女这动作,惊得差点跳起来,一看所有监测孙珺生命体征的机器都成了直线,立刻就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医生护士简大伯等人就全部跑了进来,紧接着周围就变的乱糟糟,而简单就一直那么跪着,直到有人来将妈妈的遗体推出去,她才起身亦步亦趋的跟着走了。
简单家所在的村子紧挨着县城,名叫聚全村。
这个村说是城中村也差不多,因为这里与县城就只有一街之隔,街道的南边是他们村子,街道北边就是全县城最大的购物商厦和供人们休闲的广场,出行娱乐购物都很是方便。
在朝阳刚刚冒头的时候,简单家的院子里已经扎起了灵棚,村委会里有专门的红白喜事队,不管谁家遇到事,主家什么都不用出,红白喜事队要什么有什么,有事了只需跟管事的人说一声,管事的人就会组织人将需要用的东西准备好。
而简大伯正好就是聚全村的村书记,他一发话立刻就有人将所有的事办的妥妥当当,也因为简大伯的关系,大半街坊邻居们凡是在家的,也都自动上门帮忙,而简家只需要有个拿大主意的人就成了。
当然,这一切跟简单没什么关系,因为在所有人眼里她还是个孩子,大事她做不了主,小事也用不着她。她能做的,就是有人来祭拜的时候等来人祭拜完后磕个头,再就是管好为亡人点燃的那盏香油灯不灭,还有每隔一段时间就给为亡人烧一点纸钱。
简单不太懂这些习俗是做什么的,但老人说这样对妈妈好,她也就照做了,而且做的十分虔诚认真。
随着日头上升,来祭拜的人也越来越多,灵棚里陪着她一起守灵的人数也慢慢增加,这些人基本都是亲朋好友和家里的小辈们。
一切都稳定有序,直到院外突然传来一阵撕破嗓子般的嚎哭。
“我地闺女,我亲亲的闺女啊,你怎么就撇下妈走了啊……”
“妹妹啊,我可怜的妹妹,你这是遭了什么罪啊……”
“姐……”
一声接一声的嚎哭格外响亮,每一声都哭的带着颤音,可莫名的,怎么也让人感觉不出那声音里有一点点真正的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