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洁的如意算盘已经打了很久了,但是很显然的,有点自说自话,自娱自乐的含义在里边儿。
林诗悦,此时正因为威胁要把表哥告上法庭,而受到全家的指责,首当其冲的就是她的亲妈。
那天,林诗悦的妈妈几乎是哭着给她打的电话,边哭边骂。
“你这样说你表哥,以后还让我怎么抬得起头啊?你怎么就不能考虑一下我呢?”
“我不这样说,表哥他不听啊!”
“那他现在就听了是吧,他是不得不听,要是不听,就得被自己表妹告上法庭,得去坐牢!”
“我没说过要他坐牢啊。再说,这事情也不会坐牢啊。把钱还给我,就可以了。”
“你让他拿什么钱给你?你舅妈已经跟我说了,原本是能再谈成一笔生意拿到钱的,都是因为那天你和高铭两个人,你们俩就去了一天,不知怎么的就能让你表嫂要和你表哥离婚!你表哥急的团团转,哪有功夫再去谈生意?生意黄了,你的钱也别想要了!”
林诗悦知道她妈是已经被舅妈和表哥洗脑了,明明是占理的一方,硬是变成理亏的那方了。她也知道,此时要劝回来,那是很难的。毕竟那边家里,除了表哥一家,表妹表姐之类的,这会儿估计通通是站在了表哥那边。平时他们不见得有多好,可此时有个共同的敌人了,这就叫同仇敌忾。至于为什么从亲戚变成敌人了,仅仅是因为“你有钱了,却不帮衬我们”这种强盗逻辑。谁都不愿意看到,以前在大家眼里的“弱势群体”,突然鲤鱼跃龙门,强大了起来。让他们失去了优越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妈,这八十万里,有五十万可是你的钱。”林诗悦换了个法子哄她妈,“我的礼金,那本来是该给你的。你见着了吗?当然没看到,因为给你那侄子拿去买车了呀!”
林诗悦的妈妈一愣,掏到她兜里了,这感觉就和顾家的人,拿了高家的钱不一样了。
林诗悦趁热打铁紧接着说:“那车你看到了吗?你坐过吗?那应该是你的车啊!你跟表舅妈说,让表哥把车过户给你也行,剩下的钱,我以后再跟他算。”
“可是,这……”她想,但她不知道怎么开口。
“这本来就不该是他的车啊,他以前没车也能活啊。我现在没让他拿现金出来,已经是看在外公外婆的份上了。”
“我估计你舅妈不肯吧。”林诗悦的妈妈还在用试探的语气问。
“不用估计,肯定不肯。像舅妈这样的人,到了手里的东西还肯拿出来啊?下辈子吧。”
“那你这不是白说嘛!”
“当然不是白说,你就把我刚才那套话说给她听,如果她不肯,那就别再废话!法庭见!”
“你还是要告他?”
“我给他选择了,车还是法庭,他总得选一个。”林诗悦其实已经恨到咬牙切齿了,就差直接跟他妈说,这门亲戚不要拉倒,一拍两撒,老死不相往来,“至于表嫂的事情,哼。就他们这对母子,表嫂当时估计也是瞎了眼,现在是看清了。他自己守不住老婆,居然还怪到别人头上了。连老婆都守不住的男人,就是个孬种!你就这话跟舅妈讲,就说我说的!孬种!”
林诗悦不等她妈回话,“啪”的挂断了电话,这才反应过来,高雪还在自己边上坐着呢。
高雪也是第一次看到林诗悦发脾气。刚才,她们两个正在讨论着婚纱和伴娘服的事情,林诗悦的心情好得很,一转眼,就已经火山爆发过了,自己这个弟妹的脾气,真像是六月的天,阴晴不定呢。
“还是你娘家的事?”
“嗯。”林诗悦觉得在高雪面前发脾气,还是为了娘家的事,真的非常丢人,要不是因为自己气急了,一定不会就这样不顾场合的乱发脾气。
“算了。毕竟都是自己人。”高雪就是那种,你强,她要比你更强;你弱,她就对你百般好的人,“我们家其实也是一堆破事,以后时间久了你自然会知道。也不用多久,等你结婚的时候,见到我的叔叔伯伯,舅舅舅妈,一定有人忍不住到你这里来挑拨离间的。”
林诗悦楞了一下,她确实是很少听高铭谈起这些亲戚。
“人都不是坏人,不过是眼红烧坏了脑子。”高雪打开了话匣子,就有些刹不住车,“有些人吧,你前脚帮了他,后脚他就会联合起其他人,一起给你找麻烦。无非就是要权力、要金钱。我妈现在已经看得很开了。她刚帮完一个家里人安排工作,就被这家人联合其他几家算计一回,她知道了也可以当做不知道,下次碰到他们又有困难要帮忙的时候,她还是会帮。”
原来方洁还有这样一面,林诗悦倒是不曾想到。
“你说她蠢也好,说她是大度也好。在家里那些亲戚面前,她可能是蠢,要帮忙了找她,有好事了,绝对全家联合起来瞒着她。但是对她本人来说,就是放过了自己。家里的亲戚,大人也好孩子也好,看着人家倒霉不去拉一把,她心里难过;拉了吧,被人笑话蠢。那蠢就蠢吧,反正是被一群废物笑话蠢,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就当自己是做了一回东郭先生呗,反正对我们来说,帮一下是举手之劳,其他的,不用太在乎。”
高雪满篇的大道理里面,那句“一群废物”说的特别轻快,仿佛她没在说一个贬义词,也毫不带任何语气和脾气,好像“废物”不过是一个代称,一个名字罢了。
林诗悦喝了一口茶,香韵扑鼻。她看着自己手里的高档茶具,脚下踩的波斯地毯,再看了眼身边游来游去美丽的鹦鹉鱼。高档住宅,惬意的生活。她突然发现,是高铭把自己带进了另一个世界,一个和她那些亲戚们已经不同的世界。
是自己,该放下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