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瑾年到陶清家的时候，时钟已经敲过了十二点。年初四了，距离景宋和杭莉莉的婚礼，还剩一天。
向美兰也在。
她们进屋的时候，向美兰笑盈盈的迎出来，一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海星睡了。”
“来，谈恋爱的事情，找这位姐姐谈。”陶清一边把柯瑾年的箱子拎进来，一边指着向美兰说，“她被小三至少四五次，一而再再而三的原谅同一个男人，比你有经验多了。”
“我没有原谅他。”向美兰说完，又微笑着对柯瑾年说，“男人么，多大点事，喝喝酒，哭上一个月就好了。先吃宵夜吧，吃饱了哭，不然太累。”
柯瑾年吃完宵夜，反而越来越平静了。她尽量不让自己去想景宋，尽量不让自己去感受自己目前的处境。
此时此刻的她，在富利CFO陶清的家里。陆家嘴世茂滨江，40层，窗外的风景比佘山还高。
昏黄的灯光，舒适的沙发，柯瑾年光着脚踩在柔软厚实的地毯上，窗帘轻掩，透过落地窗，能看到窗外江边高楼上扑闪扑闪的航空警示灯。高级的酒杯配上高级的酒，还有两位金融界的大前辈陪着自己。纵然很伤感失落，但眼前这个环境真的很让人安逸舒心。
向美兰说：“我一直是小三的存在，他交过多少女朋友，有过多少未婚妻，我就小三过多少次。我就是金融圈里最有名的第三者。”她说的轻描淡写，真实感受却不为人所知。
柯瑾年愣在了那里，关于向美兰，她听过不少版本。向美兰是金融圈里很特殊的一个人，她曾经以能力冠绝当时，巅峰时刻被发现是何松石的女人，何松石的未婚妻因此取消了婚姻。随后她虽然被圈内摒弃，再也没有工作，但她的名字却一直存在于圈内，因为她牵头的项目一直在运行，其中时不时地会出现进入A轮、B轮的企业，她的名字就会再次被提起，让人很难淡忘她。
传奇人物，柯瑾年居然有幸听本人讲她的事情。
“我是他的风筝。他想让我近点，就拉一下，想让我远点，就放点绳子。我挣扎过，挣扎了那么多年，最后放弃了。他觉得我就是他身边永远的存在，可以永远在他身边，而他不需要给我任何名分。”向美兰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已经很平静了，完全看不到当年两人互相折磨、你死我活，不止一次要同归于尽的样子，“我被他捏住了弱点，一次次的。”
那次在商场目睹向美兰和何松石在一起的画面，又一次回到了柯瑾年的脑海里。
他跟着她，眼里全是她；而她看都不看他一眼。
但在向美兰这里，听到的仿佛是另一个版本的故事。
圈子里都传言向海星是政海辰的女儿，和何松石没关系，而且有好事之人甚至估算过，向美兰应该是和何松石在一起的时候，劈腿政海辰才有的这个孩子，所以现在两个男人都不认向海星。
即便如此，何松石的眼里，满满的，都还是她。
他们之间，到底有怎样的故事？
“来，喝酒。”陶清打断了沉默。
柯瑾年一口气干了陶清倒给她的威士忌。
陶清说道：“瑾年现在的客户，其实就是景宋。丢客户等于丢工作，但分手不等于丢客户。”
“怎么抓住客户，那是陶清的强项。”向美兰笑着抿了口酒，才刚想说话，她的手机显示有人打电话进来。她看了一眼，然后摁掉了。
陶清没注意到这个动作，还在那里对柯瑾年说：“首先，你应该稳住景宋，把他当客户，不是男朋友，甚至不是前男友，一定要划清关系。他觉得自己欠你的，应该不会把你怎么样。但是其次，你在同时，需要有新客户。我可以给你介绍几个可能有意向的人，但是后面你得自己努力。”
陶清话音刚落，手机铃声就响了起来。
陶清看了一眼，是老板，半夜三更也得接啊。才接起来，对面的何松石就问她：“向美兰在你那里吧？”
陶清回头看了眼向美兰，后者使劲做表情叫她挂了，陶清犹豫了一下，把电话递给了向美兰，说：“他是我的老板！”
向美兰翻了她一个白眼，只好拿过电话，起身去了书房。
陶清继续对柯瑾年说道：“其实你的工作就是服务客户，你的客户有两个最明显的特点，首先，资产高。其次，基本都不是金融专业的。大客户，白手起家的商人居多，他们都是自己领域的成功人士，思想中必然有很多固化的成分。比如说向美兰以前做石化的时候，都是和工程师打交道，他们的逻辑思维和我们学商的人是不同的，你是选择用你的逻辑说服他，还是学会他的逻辑再来说服他，这你得自己去体会、去选择，这两种方法都有人成功过。”
被悲伤和酒精充斥着大脑的柯瑾年在那时那刻其实根本无法理解陶清说的话。但是她强打着精神，先把这写些话一字一句的刻在脑海里，拿出她读书时候的十二分精神力，死记硬背下来。
陶清看着眼前的柯瑾年，想着书房里的向美兰，她觉得柯瑾年应该不会像向美兰这样，永远摆脱不了那个男人的桎梏。首先，大家面对的困境不同。向美兰有一次向何松石妥协，为的是几十亿的投资，柯瑾年不过是需要一个几千万的客户。其次，景宋的段位离何松石差远了，柯瑾年有她和向美兰在边上帮着，能把景宋捏在手心里玩儿，让他圆就园，让他方就方，都不用动用她们两个的人脉关系，动动脑子就行。
柯瑾年还在稀里糊涂的喝着酒，时不时地蹦出几句：“我该怎么办……我的人生被毁了……”之类的胡话。陶清对于她这种举动，统统归类在“头脑不清楚的弱智少女”一类。不就是个男人么，你再喜欢他，你再爱他，他也是个不怎么样的男人，智商能力一个没有，撒谎劈腿一个不落。即使有钱，也是用的父母的钱，用父母的钱就必须听父母的话，到最后势必连带着自己女朋友或妻子也得听话。和这种男人分手，有什么可伤心的。
陶清从不感情用事，冷静干脆，哪怕对手是自己昔日偶像的时候，也不气馁、不退缩、不狂妄、不自大。“胜不骄败不馁，心有惊雷而面如潮平者，可为大将军”说的就是陶清，这也与她单身主义女强人的十分符合。
正聊着的时候，向美兰从书房走了出来。这个为情所困的女人。
陶清看着向美兰，悠悠然的对柯瑾年说道：“谈恋爱没关系，但是恋爱和工作要分开，这就是生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