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僧人远去,向金州和左月面面相觑,皆有些不和思议,一脸见鬼的表情,从来都是听和尚说教,没想到这年轻人竟然在和尚面前说大道理?!还把和尚劝走了!?
临走前还喊了他几声前辈!
确实应该喊!自己也得喊几声,有这等本事,一声前辈并不过分!
“你两跟我走吧。”年轻书生轻摇手中的折扇,慢步来到还在心生感慨的二人身前,满脸笑容。
“不去!”
“不去!”
二人异口同声的说道,只是向金州怀里的左月语气有些虚弱,有气无力的,但态度十分坚决。
“不要急着拒绝!”书生笑容不减,收起折扇后,很是慎重的从怀里拿出一方印章,呈拳头大小,上刻玄武神兽,通体金黄。
威威皇气溢散出来,只是一丝就让二人心生敬畏,欲跪地顶礼膜拜!身为鬼魂之体的向金州和左月顿时如同受到了此方天地的排挤,压力从四面八方传来,向金州佝偻着身体,尽量去强撑抵抗,避免自己真的跪倒在地,那样就太没面子了!
慢慢被压的有些喘息不过来了,苦苦支撑的向金州连忙说道:“好了,好了!跟你走就是了,赶紧收起来吧。”
“识时务者为俊杰!”书生赞叹了一声。
压力一松,向金州长长的深吸了一口气,无奈地说道:“但是就算我们想跟你走,也走不了啊!我们二人虽然受到这座娘娘庙庇护,却也受制于它,无法走得太远,不然就会变成没有思想的游魂,想必你也不会带着两个没啥用的游魂吧?”
书生摆摆手,满脸的毫不在意,“小事一桩而已,山人自有妙计。你把她先放下来,额前头发拨开,让额头露出来,露多一点。”
听到年轻书生的奇怪的要求,向金州有些摸不着头脑,询问的看向怀里的左月,左月也轻微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过了一会儿,看着依旧怀抱左月,立在原地,没有照做的向金州,年轻书生恨不得翻个白眼给他,没好气的说道:“赶紧的吧,抱上瘾的是不?读书求学的时候难道没学过男女授受不亲吗?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也懂,但是大庭广众之下,这样也不太好吧?简直有辱斯文!”
向金州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了,随后曲腿微蹲,轻轻放下怀里身体还有些虚弱的左月,顺带扯了扯左月身上的白裙,好去的遮住裙子破损的地方。
左月身为女子,脸皮就更薄了,虽然活了几百年,但是对男女之事,也只是知晓一点而已,落地站好后已经是满脸通红。
没有去麻烦向金州,自己用葱白玉手拨开额前的头发后好奇的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我露出额头比较好看一些?”
向金州看着亭亭而立,面容娇丽的左月,非常认可似的点点头。
“别胡思乱想了,我只是给你盖个印章,好离开这里。”说话间,书生举起那玄武印章,在左月白皙的额头上,轻轻一盖。
左月闭起双眼,思绪沉落,面前景色一变,突然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仿佛是找回了生前的自己,不再只是个鬼魂。行走在热闹的人群当中,也不再感到孤单,左顾右盼好奇的看着四周的一切,好多人在路过左月身旁时,还会呼喊着她的名字和她打招呼,左月匆忙回礼,但是却目露迷茫,因为一个都不认识……
左月脑海的记忆依旧只是从山上娘娘庙开始,之前的全部忘得一干二净,没有留下丝毫线索。
向金州眼里的左月就更神奇了,玄武印章盖下去的一瞬间,似有大道之音响起,天地规则在玄武印章上流转,左月一双眸子瞬间充满金光,如同被圣人醍醐灌顶,马上就要飞升成仙而去!
光芒渐渐消失,做完这一切,书生收回玄武金印。
“好了!”然后又回头对向金州说道,“你就不用盖了,你本来就只是不能离开她太远,而不是不能离开那座庙太远!”
此时左月也从幻境中退了出来,微微屈身做礼,“谢公子!”
头脑有些发蒙的向金州,满脸疑惑的看着向年轻书生行礼的左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你看看自己不就知道了。”
向金州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的魂魄之身已经凝结如真正的肉体一般,更是斩断了生前所有的因果,包括与肉体的那一丝若有若无,却又当斩不断的联系,彻底的单独存在!
“来的匆忙,忘记说了,吾乃此地城隍,郭守一!”说完浑身气势一变,浩大的气息降临,郭守一的身躯被无限拔高,正襟危坐于天上,目露威严,令人不敢直视。
只是单纯的想给左月和向金州二人一个下马威。
在收回神通后城隍郭守一手中折扇变成了一本书,书的封面模模糊糊有两个字,似是书名。然而就算是左月和向金州瞪大了双眼也没看清到底是哪两个字,似有一股无形的力量阻挡着。
向金州一指自己,“向……”向字刚说出口。
“不用,我都知道!”,“那行吧~”
郭守一翻开书册随意看了看后,抬头对着左月说道:“由于我夺了你的一些气运,此次便是来给你补偿,刚才的只是其中的一个。你两现在随我回城隍庙中,我还有事交代!”
“可是庙中还有两个小孩,之前因为贪玩跑过来的。”左月伸手一指,几经斗法后更显得破败不堪的山神娘娘庙。
郭守一面露微笑,“等下会有人过来寻他们的。”
“还有就是我也只是鸠占鹊巢,要说这气运,也只是我偷抢过来的。你要是想要偿还,难道不应该是灭了我,给真正的山神娘娘重塑金身吗?”左月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现在不说清楚,以后若是出现矛盾就不好办了。
向金州听得心里暗自着急,这蠢丫头!哪有好事拼命往外推的?是不是疯了?这几百年时光,她到底在干吗啊!
“万事皆有因果,你能吞下她的道德金身,便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至于其中故事,前程往事无需再提,你不必妄自菲薄!”郭守一语气有些叹然,十分轻微,左月都没察觉。但是向金州却听得清清楚楚,心里便知道,对于左月的身世,其中必定是大有文章!
仿佛是发现了一个大秘密,心下有些兴奋,想着等自己以后探查清楚了,给左月一个惊喜。左月不止一次的跟自己说过,对于自己生前的事已经忘得一干而净,如不存在一般,语气带有浓浓的遗憾。但是自己也毫无头绪,要从哪里查起呢?这座庙吗?
“向金州,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郭守一似有意打断向金州的胡思乱想。
“啥?什么话?”向金州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以为自己听漏了哪句话。
“树死藤活缠到死,藤死树活死也缠!”
“啊?!什么藤?什么树?能不能再说一遍,我没听清楚。”
“算了,我换个方式问你,你要是在丛林里看到一颗长的郁郁葱葱,笔直挺拔的树,但是树上缠着一根枯黄蜿蜒的藤蔓,绕着树生的乱七八糟,让人心生厌恶,随着树的生长几乎都要陷进去了,而此时你手里有一把刀,你会怎么办?”
“那还用问?当然是手起刀落,一刀斩断这藤蔓,顺便把它给扯下来。”说话间,向金州还以手做刀向下一划,形象的比划了一番。
“知道就好!”语含欣慰。
“可是这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咯咯!”一阵悦耳的笑声传来,左月以手遮面笑的是花枝招展,“郭先生意思,你就是那令人厌恶的藤蔓,非要缠着我这颗高耸入云的树。”
“放……胡说!明明是你觉得孤独,把我变成这副鬼样子好陪你,还怪我缠着你!”向金州有些恼羞成怒。
“哼!要不是看你被我吓的自爆修为,魂魄都要灰飞烟灭了,你以为我会救你吗?……”左月反嘴讽刺道,但还未说完,就听得一道十分深远的声音。
“冥冥之中一切命中早已注定,你以为是你在劫难逃,其实对别人来说亦是更大的劫难。命数如织,纵横交错,一片杂乱,谁又分得清呢?大家都在失去,相比下来,失去的少的人会开怀大笑,都是失去为何要笑?”郭守一面露惆怅,背起双手,看向远方山脉,目色深邃。
但是郭守一明明是一张年轻清秀的脸庞,配合着忧郁的神情,看起来让人心里有着十分怪异的感觉,年轻人不应该是朝气蓬勃的样子吗?这一副苦大仇深是怎么回事!
“不说了,赶紧走吧,这也没什么可逗留的。”
“不行!还是等庙里睡觉的那两个小鬼被带走了,我再跟你去城隍庙。”向金州有些不放心,毕竟到现在也没看见个人影过来,当然除了郭守一!要是一直没人来,二人躺在冰冷的地面上,时间长了也会生出病来。
郭守一点点头,“也好!”心里盘算了一下,距离顾学成等人找到这里来也没多久了。
但是就这一会儿工夫,左月跟向金州又拌起嘴来了,郭守一在傍边听得连连摇头,心里感慨当真是冤家聚首,不得安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