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易、妙歌、风影、鹤轩他们一行人从虎子家里出来,一路向北,鹤轩跟容易轮换赶着马车,马不停蹄地走了几个时辰,在一个驿站旁停了下来。
容易知道,过了驿站,前面的路就不好走了,马车是进不去了,他们把笨重的马车换成了几匹快马,稍作休息,接着又出发了。
他们一路疾驰,傍晚就进入了山林里,树木青葱,野草丛生,莽莽深深,林中鸟兽嘶鸣,地上落叶堆积,沟沟壑壑,一片原始的地貌出现在他们眼前。
容易在队伍的最前面,他放慢了速度,天色渐晚,他四处张望着,在一棵大树下停了下来。
“天色不早了,今晚我们就在这儿歇息一下吧!明早在继续赶路。”
这是棵巨型大树,光是露在地表的树根都有两尺大小,树下荫蔽,不见天色,几个人都停下来,卸下行囊,准备夜宿。
他们把马儿拴在了不远处的树根上,刚好一旁有几堆草坪,马儿们悠闲地啃着青草,几个人也坐了下来,靠着大树休息。
鹤轩口渴了,准备拿出水壶喝水,却发现水壶空空如也,一滴也没有。
“没水了,你们有水吗?”
听鹤轩这么一说,其他几人把水壶拿了出来,基本都没有水了,只有妙歌的壶里还有一点,她把水壶递给鹤轩,鹤轩一饮而尽。
“把你们的壶都给我吧,我去弄点水来。”
鹤轩说着,站了起来,几个人把水壶递给了鹤轩,鹤轩拿着水壶,四处望了望,向着一块低洼处,钻进林子里寻找水源去了。
容易也站了起来,他打量周围的环境,又走到一旁看了天色,脸上泛起了微微愁容。
“丛林就这样,今晚下雾怕是会很冷哟。”
“二位姑娘,你们留在此地,我去拾点柴火,以备不时之需。”
容易根据这几年上山采药的经验来看,他知道晚上下雾,丛林冷风,低温必然来袭。
“嗯,好。”
风影看了看旁边,点了点头,回答道。
“风影,你在这儿看着吧,我去帮忙。”
妙歌站了起来,跟着容易一起去了,风影留下来看着包裹和马群,妙公子的情况,容易最为清楚,滴水观音的事,也只有他知道,妙歌想要打听些什么,却不知道从何问起。
“没想到你还会看天气啊!”
妙歌一边拾柴火,一边想着,她也不知道,怎么就开口说了这句话。
“我只是这几年经常去山里采药,经常在山里过夜,自然而然知道的多些罢了。”容易说着。
“妙歌姑娘,我一直没有弄懂,你说令兄怎么就中了这种奇毒呢?”
容易停下手上的动作,看着妙歌,这两天太忙,他一直没有好好认识过这几个人,才发现眼前这个女人居然生得这般好看,白雪香腮,柳叶细眉,长发飘飘。他一时间看的傻眼了,直直地盯着妙歌。
“可能是不小心被蜈蚣咬了吧。”
虽然容易一直在帮他们,但是妙歌知道他们这次的任务越少人知道越好,明明知道哥哥是被三尾蜈蚣精所伤,为了保险起见,她没有透露实情。
当她抬起头跟容易说话的时候发现容易直勾勾盯着她,眼睛都不眨一下,她的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就在这时候,头顶的树上掉了一个东西下来,刚好砸在容易的肩膀上,容易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的失礼,尴尬地笑了。
“诶,是酸枣呢!”
容易迅速地转移视线,发现砸中自己的竟然是一个野果,一下就认出了是酸枣,抬头一看,满满的一大树,这可把他乐坏了。
“这种酸枣味道很好的,我去摘果子,你在下面接着。”
“嗯……好。”
为了缓和尴尬的气氛,容易迅速地走到树边,他经常上山采药,爬崖上树根本难不倒他,他三五两下就爬上去,摘了好多果子,妙歌在下面接着,不一会儿就拿不下了。
“易大夫,差不多了吧,我都拿不下了。”
容易本来想着多摘一点,明天在路上吃,往下一看,不仅妙歌双手捧着很多果子,地上也放了好些,不知不觉自己已经摘了那么多了。
“哦,好!没想到摘了这么多了。”
容易从树上下来,两人把果子和柴火带了回去,还有一段距离,就闻见烧烤的味道了。
走近一看才知道,鹤轩已经把火堆生起了,打水的时候还抓了几条鱼回来,正在烤鱼呢!
烤鱼配上酸枣,味道实在是爽极了,几个人饱餐了一顿野味,满足极了,靠着大树就休息了。
不知过了多久,妙歌突然一下的就被惊醒了,圆月高悬,月色笼罩着大地。风影跟鹤轩还在熟睡着,容易却不见了踪影。
旁边的火堆闪着零星的火苗,快要熄灭了,妙歌走过去添了柴火,然后退回来坐着,这些天发生了太多的事,不断地重现在她的脑海里。
晚风吹来,天边的黑云翻滚着,向着月亮挤压而去,很快就要吞噬掉一般,夜里的光显得更加微弱了。
忽然她听到旁边传来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她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声音的来源是一块石头后面,当她走过去的时候,眼前这一幕把她惊呆了。
容易瘫坐在石头后面,不停地用拳头敲击着脑袋,他的嘴角在抽动,面色惨白,额头上露出沟壑一样的皱纹,汗水从脸上不停地滴落,拍击额头的手在颤抖,身体蜷缩在一团,仿佛是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易大夫,你这是怎么了啊?”
妙歌从未见过一个人这般模样,她吓坏了,完全不知道怎么办。
“药……药……”
容易抽动着嘴唇,发出微弱的声音。
“药,你需要药对吧!”
妙歌慌忙地在容易的衣服口袋里找药,她以为药在容易的口袋里,可是找遍了都没有发现药的影子。
“没有啊,告诉我,药在哪里啊!”
妙歌看了容易,急切地说道,容易忍不住疼痛,倒在了地上,依旧不停地敲打着自己的脑袋,眼睛盯着石头下边。
妙歌跟着他的眼光看了过去,发现了一个药瓶在石头缝里,盖子已经打开了,还有几粒药丸散落在旁边,妙歌赶紧捡起药瓶拿了过来。
“是这个吗?”
容易痛苦地点了点头,妙歌扶他起来,从瓶子里拿出一粒药丸放在容易的嘴里,又给他喂了水,过了一会儿,容易慢慢安静了下来,双手依旧抱在头上,看上去还是不好受。
妙歌准备看一下他的脉搏,把容易的一只手从头上拿了下来,几秒之后,她的表情难以置信,惊呆了,这个人居然没有脉搏。
容易意识到了什么,目光闪烁,看了一眼妙歌,快速地收回了手,抱在头上,身体靠着石头往旁边挪了挪。
妙歌忽然间乱了方寸,她都懵了,自己该怎么做才能帮到他呢?
对,她想到了娘曾经说过,清心咒可以清除人内心的杂念、烦躁,或者是痛苦之类的,或许有用呢,她想着既然不知道怎么办,姑且试一试吧!
她取出无裳,盘腿而坐,将古琴铺在腿上,白色的裙摆在地上铺散开来,发丝微扬,露出纤细白皙的手指,抚上无裳,屏气凝息,琴音悠然而起,似流水细腻轻微的流动,温柔缓缓。
大概过来一会儿,妙歌再一次抬头看时,只见容易抱在头上的手慢慢松了下来,放在膝盖上,脸上的表情也没有开始那般狰狞了,妙歌看到琴声有用,她又把《清心咒》重复弹了一次。
容易倚靠着石头,在琴声中渐渐平静下来,他沉浸在琴声中,痛苦抽离开来,他的脸色有了些血色。
“老毛病又犯了,没有吓着你吧!”
容易恢复了安静,看着一旁惊魂未定的妙歌,平静地说道。
“你这是怎么了啊,怎么会这样?”
妙歌不解地望向了容易。
“老毛病,好多年了,每逢月圆之夜,脑疾便会发作,头痛欲裂,犹如万虫噬咬一般,生不如死。”
“那你有找大夫看过吗?”
“这些年,我也访过许多名医高人,可是没人知道我得的什么病,更不谈治疗了。”
容易说着,不由得苦笑了一声,他抬起头看着虚无的夜空,眼神一如黑夜般的绝望。
“我的记忆只有这几年,之前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没有记忆,每个人都有过去,可我偏偏没有。”
“没有记忆也未必是坏事,说不定往事里藏着的是苦难呢。”
看着容易这样,妙歌根本不知道用什么言语去安慰他。
“你的脉搏,又是怎么一回事?”妙歌不解地望着他。
“我也不知道,听虎子哥说,几年前他早上开门准备上山采药,发现我倒在他们家门前,他替我把脉也跟你现在一样,没有脉搏。本以为我已经死了,却发现我还有气息,就把我救了下来,不仅留我住下,还教会我行医采药。”
“真没想到居然真的有人会没有脉搏……唉,也不知道哥哥现在怎么样了?”
一提到虎子哥,妙歌想到哥哥,又开始忧心忡忡。
“放心吧!一切会没事的,天一亮我们就出发,要不了多久就能到碧连山。”
容易安慰着妙歌,其实也在安慰着自己,这么些年来,自己的这个脑疾任然没有好转,反而一次次地更加严重了,噬心的痛历历在目,他已经不抱任何希望了。
“嗯,那我们过去休息吧!天亮了还得赶路。”
容易点了点头,妙歌把他扶起来,去到火堆旁,风影跟鹤轩还在熟睡着,他们两个人也靠着大树休息了,火苗燃得很旺,发出啪啦啦的声音。
第二天早上几个人起了个大早,随便应付了点干粮,就骑着马出发了,没过多久就来到了碧连山附近。
可以看见,碧连山如擎天一柱,精妙绝伦,蔚为奇观,孤峰突兀,直插云天。附近古木参天,郁郁葱葱,青翠欲滴。唯独山下有一片石林,千奇百怪,远看犹如迷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