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游因光明神殿一战负伤较重。他腹部的伤口很深,直接伤到了脏腑,这一段时日一直以帮主贵宾的身份在行义帮安心静养,每天圈圈还给他熬伤药内服。
行义帮领地不大,就是休空自家的宅院,帮众只有十几人,大多是当年追随他父亲走镖的兄弟或他们的孩子。休空的父亲在崇武门修习过,浮游也认得,也知道夫妻两人走镖运货,却在一次去往四海国方向的途中双双遇难,就留了休空一个独子。休空听说父母遇袭身亡和妖魔有关,一直勤奋习武,还成立了这个行义帮,以斩妖除魔为己任。浮游没有正式加入帮会,也不好意思天天白住,于是找些时机指点帮主。休空不仅感激,更加敬佩浮游的武艺,心中把他当作师父。
因为帮会小,事情少,帮会的成员除了做帮里的事务一般还会做些自己的事情,比如回家种地、外出采药、打猎什么的,所以平时帮里的人更少了。这段时间,小番茄几乎没怎么来帮里,一刀则是每天都来看望浮游。
“小番茄这丫头,居然一心一意学起家务了。一刀,你有福气啊。”浮游一边吃小番茄做的饭菜,一边说着。
一刀憨笑着摸摸头,也不知说什么好。他和小番茄朝夕相处,自然会生出些感情,但是他不知道小番茄怎么看他,表面上把小番茄当作妹妹对待,越是当作妹妹对待就越是不敢去想小番茄对他的感情如何。好在一刀是个随缘的人,不像小草感情炽热,他不强求也不着急。
闲来无事,浮游每天都到帮会门口和守门人聊天,倒是意外地见到小草两次。他每次来找圈圈,却每次都见不到圈圈,只看到浮游。最近的一次,小草负责下山买酒,两个人却在帮会门口差点把酒喝光。酒主要是浮游喝的,小草才喝了半坛,就开始说起他和圈圈的往事……
傍晚,圈圈采药归来,看到一些人在门外围观,其中不乏各种年龄段的“少女”,不知帮里出了什么事。走进来就看到浮游提着一坛酒猛灌,小草在旁边似是醉了。她赶紧请守门人骑快马到老望江楼再买十坛“藏星”直接送到凌云。“你记住,一定要送到清海手上,并告诉他小草在我们帮会。”
小草听到说话声,一看果然是圈圈,她正把他身边的空坛收拾起来。他一把将她拉入怀中,紧紧抱住。
浮游起身,走到门口,喝到:“看什么看!”他走出门外,将门关上。听了小草的故事,他心里好像压了块石头。没有恋爱经验的他,对小草的感情也能感同身受。“果然喝酒要开心才能喝好。”他歪头在门框上,放下手中的酒坛。
不一会儿,圈圈就开了门,让浮游把小草先扶到帮里。浮游转头一看,小草睡着了。“这家伙酒量太差了吧。”
和小草饮酒之后过了两天,帮里终于来了个大任务。所谓大任务一般就是难度大点、跑得远点,酬劳高点。东家直言要找帮里最强的高手去,可是此时休空不在,帮里正式登记的人里,只有圈圈和一刀算是高手,圈圈偏偏也不在。这时浮游闲得太久,就嚷嚷着和一刀一起去。
“这次这个任务真是奇怪。”一边骑马徐行,浮游一边琢磨:“他说此事很难,又说只需查探便可。更可疑的是,那个地方居然在繁花山东南侧的悬崖峭壁上,那里会有洞吗?有洞他又怎么知道呢?他知道又要我们查探什么呢?”
“师叔,你想得很有道理,可是人家给了酬劳,我们又接了任务。现在只能往那边去看看了。”一刀说。
两人到了繁花山下的繁花村,向几个村民打听洞穴的情况,几个人都是摇摇头,无奈只能自己走到峭壁附近,把马在一旁的树上拴好,就从崖边向下望去。这边的峭壁不仅有点陡,偏偏还长了不少杂草,挡住下方的视线,也挡住了岩石的形态,看不出有没有落脚的地方。浮游抬头看到一边的繁花山,美得好像梦境,为什么这次的任务不是去繁花山打探呢?他可是从来没有机会上繁花山,就连天香门的门口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怪不得酬劳高。”浮游嘟哝着:“从这儿下去要是脚下一滑,只能粉身碎骨,有钱也没命花。”
“嗯嗯。没错!”回答他的不是一刀。浮游寻声望去,一个少女坐在他拴马的那棵树的顶上,此时轻飘飘地跳下来,落地时一点声音没有。
这少女落到地面,浮游一看她个头还挺高,衣着似乎是天香门的,但是没有武器,甚至腰带上都没有雷鹰徽章。脸上还有些稚气,一双大眼睛闪着机灵的样子,鼻梁挺高,眉毛很细,最有趣是她的嘴——上唇微微翘起,嘴角两侧也是明显上扬,看着好像是又在撅嘴生气、又在咧嘴微笑。
“你知道怎么下去?”浮游看她满脸自信向崖下望去,问道。
“试试呗。”少女说着就走向东侧一棵大树。那棵树比这边地势要高,树上缠着许多藤蔓。浮游自是明白她的用意。只见她像猫一样敏捷爬到树上,从上面把缠绕的藤蔓一点一点放下来。
一刀在下面接着藤蔓把它顺势往山崖下放,放啊放啊,估计也有三四百米了,少女自己先顺着藤蔓往下滑去。
“小妹妹,危险。还是我先去吧。”一刀说道。
“你下来干嘛?”她问。
“找一个山洞。”一刀回答。
“我也找一个山洞。”少女说着,往下滑得更快了。
浮游让一刀跟着,他自己又四下仔细查看一番,确定少女只身一人后,才最后抓着藤蔓向崖下滑去。
浮游下了不过百米,就听下面的少女说:“真有个洞哎。”然后,他继续滑下百十米,看见一刀跟着少女在岩壁上谨慎攀爬,向着左手边大约十几米远处的山洞挪去。准确地说,只有一刀和浮游比较谨慎地挪,少女轻轻松松就到了洞口,一直在向他们招手催促着:“你们快点、快点啊!”
好不容易三人都到了洞中。这个洞口直径挺大,可以容得下他们三人并排站立。洞口向前是一个黑暗的隧道,看不到里面的情况。浮游点了火折,不由得想起小草和清海用火剑当火把,真有点羡慕他们,然后又想到和小草喝酒聊天,“唉……谁都有不如意的事”,他心里叹道,庆幸自己没有遭遇过那些苦闷的情事。
浮游举着火折一路直走向前,前面暗影中似乎有些圆圆的东西附着在岩壁上,拿火折递近一看,原来是一堆大蘑菇。大蘑菇感觉到入侵者,突然喷出一股毒气,浮游赶紧叫着“后退后退”。
三人又退回洞口附近。一刀说:“我看那些大蘑菇密密麻麻铺在前面的穴道中,如果个个都会喷毒,我们恐怕走不进去啊。”
浮游叉腰皱眉也是没有办法。
“要不回去吧。本来这次任务就是查看洞里是不是有妖类。现在看到这些蘑菇,基本也可以确认里面是有异样的。我们回复东家,让他不要来这儿便是。剩下的酬劳也就不要了吧。”一刀这样说着,浮游还是犹豫,却听身后的少女嘲笑道:“不是吧,几个蘑菇你们就怕了?”
浮游很生气地回头看她。刚才他十分肯定这少女是天香弟子,现在他希望自己判断有误,这少女的言行和他心目中的“繁花仙子”相去甚远,把她看成天香门的弟子简直破坏了整个天香门在他心目中的形象。
“你有胆子你去前面踩蘑菇?”浮游反激道。
“这有何难。”少女说着,从她腰间布袋掏出一些饭团、火油、菜油,甚至一点火药!刚才浮游看她袋子里鼓鼓囊囊的就很好奇,没想到竟是装了这些东西。
“你这袋子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
少女不说话,把饭团裹住一些火药,抹上菜油,一个一个揉成小油米团子,又抬头看看浮游,居然把他衣服扯下一块,撕成布条。
浮游吼道:“干嘛撕我衣服!”言下之意——怎么不撕你自己的。
少女头也不抬,答道:“就你衣服最丑!”
上次光明神殿一战,浮游的轻甲装备和里面的衬衣都烧坏了,装备可以修补,衬衣没法补了,于是在市集买了件普通布衣当衬衣穿在里面,虽然不太合适,但这是新衣服啊、新的!
浮游气得嘴都歪了。
少女把小团子裹上布条变成一个个小蝌蚪的样子,再沾些火油。布条不够,她又来扯浮游衣服。
“别老扯这边,换一边!”浮游已经明白她的用意了,尽管气得嘴发歪还是只能牺牲一下,再说这衣服只有一边短了一截也不好看。
一切准备妥当,三人都撤出洞外,攀着岩壁站好。一刀拿着火折和少女站在洞外的一边,浮游举着刀站另一边。
“你可别打歪了,这些都不知道够不够呢。”少女说。
“少废话!”浮游喝到。
于是,他们开始“打棒球”。少女把“小蝌蚪”尾巴点上火,浮游用刀把尾巴着火的小蝌蚪们打进洞中,烧蘑菇。
顿时洞里想起“噗噗噗”的声音,毒气从洞口喷了出来,三人稍微再向旁边躲一躲,然后等毒气小一点,再来一波。就这样,小蝌蚪还剩两个的时候,毒气再也没有了。
“进!”
两人跟着浮游继续向里面前进,大蘑菇被烧熟后居然散发出迷人的美味气息,那少女的布袋这时候很空,她一边走一边把一些烤熟的蘑菇碎片装进去。
约莫走了百米远,眼前出现亮光,前方是一个很大很宽敞的山洞。
“我们一路都是向下走,这里应该是雪山下面的位置了。”
浮游左右观察这个山洞,虽然很高很大,但因为岩壁上下点着不少火把,山洞一点都不暗,而那些火不是红色的火焰,却是蓝色,似乎是用特殊的引燃物制作的,否则这里的氧气恐怕不够。
山洞里此时除了他们三人没有其它,一切都挺安静。他们对面有一个小洞口,黑黑得看不清里面。
少女在入口看了一会就开始四处摸索。浮游见她爬上岩壁拿了一个火把下来。那火把中的燃烧物原来是一种蓝色的晶石,用手摸着似乎不烫,但手碰到晶石火光自然灭了。她口中说着:“这个好玩。”就把晶石放进口袋。
浮游一开始就不明白这少女跟着他们进洞到底有何意图,现在看她像是进来观光旅游的。“算了,不管她了。”
浮游和一刀向那个黑黑的洞口走去。进去前,两人在岩壁上各取下一个蓝色火把照明。洞里什么都没有,继续往前走、往前走……突然脚下的泥土一松,两人跌入下面更黑的洞中。
这里没有一点光,坠入时火把又灭了,没等浮游再摸出火折引燃,四周响起无数翅膀扑扇的声音。
“是吸血蝙蝠,一刀小心!”浮游喊着刀已出手。一刀和浮游赶紧背对背站在一起,黑暗中看不见蝙蝠身影,两人都是使出群战的招式,以防守为先。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浮游说。蝙蝠的速度快,而且可以感知他们的攻击,虽然他们防守严密,但是这样耗下去不能有效杀伤、减少蝙蝠数量,体力消耗太大,最后只能是败局。“用虎震。”
“这个我还没有把握……”一刀才刚学会这招不久。
“你尽力就好。”
“虎震”是第二次人魔大战时期的崇武门掌门所创,据说是在和万佛寺武僧比武时候悟出来的。那是一段崇武门弟子不愿提起的历史,但这个招式却是所有崇武门弟子必学的,也是最难的。一刀离山早,在崇武门的时候还没有学到,幸好浮游最近在帮里经常指导他和休空的武艺。
虎震是用身体瞬间释放斗气,对包围身边的对手造成短暂震慑,迫其停止攻击。虽然崇武门不像武僧有那么深厚的内力修为,也释放不出厚重磅礴的斗气,但是常年习武修炼,他们的体质也是异于常人,尤其是筋骨和肌肉极强。虎震与其说用的是体内真气,不如说就是一瞬间用筋骨和肌肉爆发出的气场。它伤害不大、范围也只是身边一圈,但是震慑的控制效果非常出其不意。
这时,浮游和一刀开始有意让蝙蝠集中攻击身边,而不是头顶,因为上方是虎震影响不到的地方。
找准时机——浮游双臂和双腿稍一张,同时全身肌肉和筋骨瞬间膨胀——虎震!身边的蝙蝠被镇住一瞬间停止动作。两人立刻使出“披荆斩棘”和“翻江倒海”把身边的一波蝙蝠料理掉,接着一刀“虎震”,再如此循环继续。
浮游比一刀功力深厚多了,他的虎震可以让身周的蝙蝠被定住两秒有余,一刀的虎震最多定住一秒,不过足够了!
两人重复了大概十几次虎震,总算让那个洞穴重归平静,此时都是累得气喘吁吁。虎震的效果好就是体力消耗太大。
“呼……那个家伙要不是最后创出这个招式,恐怕都没人想要记住他。”
浮游说的那家伙,就是创出虎震的那个掌门。当年人魔大战,他见识到万佛寺武僧的能耐,战斗结束后就天天去万佛寺门口叫嚣,要求比武。万佛寺很无奈,比武自然是不情愿的,但是对方好歹是一个大门派的掌门,怎么也得卖个面子,不好强行赶走,就这样被这个掌门持续骚扰了近一个月,还是武僧们妥协了,一个一个出来在万佛寺前院跟他比武。比完之后,这位掌门虽然输多胜少,终于还是心满意足地回去了。经过许多时日的潜心研究和试验,他就创出了“虎震”,成为崇武门又一绝技。所以,这是一段崇武门不愿提及又无法抹杀的羞愧历史!
这边战斗刚结束,黑暗中似乎有一双绿色的眼睛,浮游一看,估计是狼或豹妖,提着刀慢慢向那边靠近。
“眼睛”开始后退,然后消失了,紧接着听见野兽奔跑的声音,他们二人果断循声追去。
浮游空间感很好,即使一片漆黑他也能判断出方向和距离,跟着转了几个弯,脚步停下来了,他们来到一个宽敞明亮的山洞,根据浮游判断,这里位于那个大山洞东侧的下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