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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可乐遇难

可乐在桂花营地和浮游、小草一通畅饮,第二天给万佛寺写信汇报,之后继续独自上路。根据他对冷漠的了解:冷漠不喜欢热闹一定不会往戎城方向走,即使走到了也不会进去。而冷漠要找的人,可乐一直知道在哪里,只是从来不对第二个人讲。他估计冷漠迟早会往四海国方向去找追命,索性就往山海市集过去。不过,他既然要跑这一趟,不如就顺带帮帮朋友的忙,在桂花营地接了一些送货和买卖的活儿。

可乐人面广、朋友多,只在桂花营地跑了一上午,身上就多出来一个大箱子。戎城有质量极好的铁矿、金矿,冶炼技术也很发达,他箱子里就以一些铁器、金饰为主,还有些别的杂物,这些都是山海市集的畅销商品,是四海国人最需要、最喜欢的。可乐以往出门,总是捎带着帮人做些买卖——把戎城的货拿去山海市集卖掉、再在山海市集帮忙朋友买些四海国的流行商品,一开始不过是顺便帮帮忙,没想到还给自己带来不小的财富。

可乐背个大箱子,下午从桂花营地出发。他不着急赶路,在枫林道走走停停,第三天早上敲响了“虾仁滑蛋客栈”的门。这时冷漠他们尚未来到,可乐比他们早了几日。

虾仁滑蛋客栈是在山海市集很边缘的位置,离集市还有一段路程,不过因为就在枫林道出来的地方,平时生意还是不错的,一般早上到晚上都是开门营业,可是这一段时间受到弑神骚扰,不得不总是关着门。可乐敲门很斯文,是慢节奏的“咚、咚、咚”三下,这是一般过客商旅常用的敲门手法。追命不用打问,直接就开门来了。

“哎?可乐?”追命把可乐让进大堂。

可乐放下箱子,岚儿已经给他倒了茶水。他们两个在此处经营客栈也快十年了,可乐算是一个常客,至少一年能见个一两回,再看他这次又是背了个大箱子,倒也习惯了。

“你小子,现在真是成了行商了。”追命玩笑道。

“唉,我这次出来倒不是自己快活,是来找冷漠的。”可乐把冷漠下山寻找追命和自己被护法派遣出门的事由都讲清楚。

追命起先有些讶异,随后不住地摇头叹息。

可乐说:“你别看小冷,一副天生断绝了七情六欲的样子。我倒觉着这孩子其实是个重感情的热血汉子,只不过太过迟钝,迟钝到连自己的情绪都感受不到。要不他怎么心心念念一直说要出来找你。估计也是担心你,他不知道你和岚儿在这里过得很好,怕你和残龙一样遭遇意外,只是我们不告诉他罢了。”

“唉——真是没想到。”追命不由得想起冷漠四岁时,毫不犹豫放弃家人一路执着地跟着他走了三天,而且几乎不吃不喝,到最后是自己求他才肯喝了一口水,却是立刻就昏倒在自己膝上。后来,他把小冷带到万佛寺,住持给他改名冷漠,就让冷漠跟着自己习武念经。这个孩子天生心静、执着,又特别勤奋刻苦,仅仅一年就进步神速。如果不是遇到岚儿离了山,而是一直看着他在身边,看他成长,应该也是极欣慰的。可乐说得一点没错,没想到事隔这么多年,冷漠居然下山来寻他。追命是个情感丰富的人,他竟然有些忍不住,被泪水迷住了双眼。

可乐和追命说完冷漠的事,又把在桂花营地喝酒时,从浮游、小草那里听来的一些情况和追命一一地谈论,两人聊到很晚。可乐干脆休息一宿,第二天,才告别追命和岚儿,向山海市集出发。

山海市集很大,可以说从“虾仁滑蛋客栈”到四海国修的官道都是这个市集的范围,行政上也说不清是属于戎城还是四海国,反正两边是自由贸易,没有管束。市集最热闹繁华的自然是靠近官道这一带的山间平原,这一处不仅地面相对比较平坦开阔,还有一个小小的高原淡水湖,就叫山海湖,湖边有一些比较高档的食宿酒家,大部分都归属于戎城几个实力雄厚的家族,也有一小部分是四海国的商人经营。倒不是因为四海国的商人不够富裕,实在是戎城这些山林多有妖兽出没,他们没有实力抵抗,不像戎城的商人,多少和四大门派有着联系,就像背后多了个保护伞。

山海市集最西边就是四海国当年只修了一段的官道终点,这个官道基本是沿着此处的山势修的,但是路修得太直,倾斜的角度比较大,想要从这条道上运行大车,需要许多马匹或人手才行。

可乐在走向山海市集的一路上,一直在揣摩那个被烧的碎纸片上隐隐看到的“金”字,他当时第一反应就是三个字“金沙镇”,这个地名他从很多朋友那里听说过,但这个镇其实不是一个行政上的存在,甚至在地图上也没有,据说是荒漠里的一个绿洲。那里是匪徒聚居的地方,可乐只是听说过它大概的位置,从来没有去过。

其实可乐下山办事,最远也只到山海市集,对官道尽头的另一边还很陌生。此刻,他站在官道在西山的起点,看着身背行李和货物往来的行人,又极目向荒漠远眺,可惜荒漠上总是升腾着一股迷蒙的气流,让人看不清很远的地方。可乐打算回去市集找熟人卖掉一些货物,转念一想,不如趁这个机会去四海国看看,这次的货物拿去四海国更能卖出高价,而且时间如此充裕,不去岂不是可惜?他打定主意,脚步轻快地沿官道向山下走去。

四海国当年只是从西山脚下开始修大道,修到山顶就停了工。可乐沿路下到山下,还是没有大路可走,这一片都是沙漠,不过往四海国走的路上并不荒凉,看着似乎有那么一条路过去,路边时不时有些茶水摊和小凉亭什么的,可乐走了不到四个小时,就走出了这一段不是很远的沙路,前面就看到四海国的城门了。

四海国早些年一直在打仗,一百五十多年前刚刚统一时,国都府建在靠近平原中心的一个大湖——竹心湖边上,后来不知道为何搬到距离戎城最近的这一边,还从周边的水系、湖泊引了水源过来,把重兵都压在这一带。所以,可乐这时看到的城门就是四海国国都府的大门,上面刻着三个大字“四海国”,门口有八名身穿重甲的士兵守门。

这个时代不论是四海国还是戎城都没有什么身份印鉴、通关文书之类的。这几个守卫其实就是随意查看一下行人的包裹货物,就放行了。可乐打开自己的大箱子,居然还有个守卫看上了一件小铁器,当下和可乐谈妥了价格就成交了,自然相对于市场价要低很多。可乐还没进城就做了一单生意,心情很愉悦,成交的这个价格对他也不算亏本。

戎城地势高,气温就比较低,人们的衣着厚实一点。四海国温暖许多,虽然还是春天,也许是因为靠近沙漠,中午的温度更加高,有些女人穿得极其单薄,可以清楚地看出她们窈窕的身段,可乐更加觉得这趟四海国之行十分值得!他找了一个靠近城中的小客栈住下,然后慢慢晃悠、到处询价,客栈的老板一看他的装束就知道是戎城来的(四海国没有和尚),再看到他的大箱子就知道是来贩货的,接待非常热情,还主动帮忙寻找客商。不用三天,可乐带来的东西就以十分满意的价格出售干净,剩下的事就是帮一位朋友再采买一些高级的香料、调料什么的。可乐现在“腰缠万贯”,得意非凡地在城中繁华地段重新找了个高档酒楼住下,然后逛街、饮酒、寻欢作乐。

四海国的国都府搬来此处不算很久,但其中繁华奢侈已经一言难尽,可乐过得有多潇洒也就不用细说。他办完所有正事,也开心够了,还是必须回戎城继续找冷漠的任务。

正在可乐潇洒快活的时候,从“虾仁滑蛋客栈”溜走的四海国女子也平安回国。她是四海国大丞相——卫相的私生女,名叫卫菁菁,为了提高自己在家族的地位,一直攀附着纳什公子。四海国因为一直经历人类之间的战争,很早就有了家族姓氏的观念,即使最低贱的人民也有姓氏,他们通常都是战败国的子民。

卫氏家族一直跟随现在的王室督贞一族,地位很显赫,而纳什一族是原先某个战败国的将军,投降后为督贞家族征服他国立下汗马功劳,在朝廷也是很有话语权,尤其是对于与戎城开战这一事。纳什将军一直不太主张四海国轻易开战。卫氏作为四海国最元老的氏族,一直管理国中琐碎内务,并没有多少战争经验,是隐藏得比较深的主战派。这两家私下里很是交好。应该说,卫氏家族在国内根基最稳,就因为表面上不与任何其它家族为敌。

卫菁菁回到国内,第一时间不是回去卫府,而是来到纳什将军府,把纳什公子被害的消息告知其父。这位纳什公子叫纳什楠,是家里的小儿子,也是将军最疼爱的儿子。纳什将军久经战场,如今早已过了古稀之年,听到这个噩耗,他的感受可想而知。他强忍悲痛的泪水,把卫菁菁所述的“事情经过”仔细听完。

卫菁菁不是没有看见妖兽,但是她省略了。她直接说是崇武门两个高手挑衅,要和公子身边的武士比武,输了不服,就找其他门派的几个帮手,在枫树林设下埋伏,把纳什公子和武士都杀害了。她当时吓晕过去,不知道是不是对方遗漏了,还是以为她死了,所以才没有被害,她醒过来就连夜往四海国奔回。她还不忘把冷漠、岚儿和追命一并纳入凶手行列,又把浮游和无双的样貌特征详加描述,说的时候自然是声泪俱下。

纳什将军一直侧身,单手掩着额头,也看不清他是不是在落泪,一把花白的络腮胡子把他的整个脸颊都遮住了。过了许久,他缓缓地说:“难为你了。你先回房休息吧。”

痛丧爱子,对于一个久经沙场的将军来说,除了悲痛,更多的是愤恨。卫菁菁离去后,他立刻就召集手下亲信,要他们在戎城以及四海国注意这几个门派中人,尤其是崇武门的!如果遇到,立刻回报。

次日正好是朝堂例行大会的日子,纳什将军一反常态,主张对戎城宣战!

四海国现在的国王督贞勃,四十多岁,一登上王位就是过得太平生活,他生性比较懦弱,尽管大臣们大多赞成开战,只要纳什将军不点头,他绝不会同意。谁想,这一天例行朝政大会上,纳什将军竟然主张立即开战。“戎城一直以来受妖魔骚扰,又因为地理封闭,所以没有对外征战的意图。可是现在妖魔的外忧已经解除,边界的贸易也越来越频繁,人流已经开始在两国之间穿梭不止。试想,他们如今已经知道在西北一带有我们四海大国,其国内又常年需要从我国进口盐、布这些必需品,难保有一日不会生出野心。据我所知,他们现在已经有很多四大门派的高手在国都府城四处走动,我看他们早就有了开战的预谋!”

纳什将军这样说,和那些主战派一直以来的言论如出一辙,督贞勃有些讶异又有些担忧地看着他。他没打过仗也挺怕打仗,如今纳什将军这样说,他该怎么表态呢?

纳什将军说得很平静,其实内心翻涌不止,他的爱子被戎城四大门派高手所杀,他是为了报仇才提出宣战,可是在国主面前不能这样说。儿子的死讯到现在还只有他自己知道,连其他家人都没有告知,这种强烈的愤恨和极致的隐忍,在他心里就像冰火两重天!

国王迟迟犹豫没有回答,其他人见纳什将军突然主战一时没做好心理准备,只是互相张望,哑口无言。今天主要议论的其实也不是关于和戎城开战的事情,大家后来还是走向了今日议题,这个会议最终没能决定戎城是否会迎来一场战争。

可乐在花天酒地之余也认识了一些来自戎城的朋友,请他们把需要捎带的货物带回,他自己从国都府轻装出城,准备出了四海国后向沙漠进发,找一找传说中的贼窝“金沙镇”。

可乐出了四海国国门,先向南继续沿着人多的沙路走。他印象中,人们提到的金沙镇是在山脚下的某个绿洲区域,所以,他向南走到西山脚下官道的起点,才折向东行。他不知道,早在城里他就被人盯上,那些人也早就在他前进的路上设下了埋伏。

可乐沿着山脚一直向东,心里很是奇怪,为什么呼啸谷里都是沼泽,水汪汪的,到了这一带就是沙漠呢。而且从西山向东延伸出的群山都靠着凌云山脉,凌云山上有泉水溪流,怎么就不往北边流呢,搞得这里一路沿着山脚向北全部都是荒漠。他走在荒漠思考这些问题,主要是因为无聊,举目望去荒漠里什么风景、建筑、人烟都没有,对于喜好热闹繁华的他来说真是煎熬。

盯梢他的人在他身后远远地跟着,他们早就盯上他了,因为四海国没和尚,而他们的主子现在就是要抓和尚。他们从可乐聊天中了解到他要去金沙镇,那真是太巧了。本来还担心在城里打不过他,容易引起骚乱,怕他趁着人多逃掉,这下他自己送上门,到了这寸草不生的荒漠上,就是想跑也跑不掉。更何况,他们很清楚金沙镇的情况,那里都是穷凶极恶的流亡之徒,是他们四海国的“地下雇佣兵”。

因为无聊,可乐走得极快,大约六个小时过去,他隐约看到前面东北方向有一些建筑,但不敢十分确定,因为出发时曾有朋友对他说,沙漠上容易产生幻觉。他备足了干粮和水,没什么可担心的,当下继续向着那个似幻似真的小镇走去。

再向前去,小镇更加清晰真实。令可乐意外的,不是这个小镇稍有规模,也不是这个小镇里看着有还些绿色,而是他离镇子还有千米远,却有许多人来“迎接”他。

这些人穿着各式各样,但都用他熟知的武器,有些是崇武门双刀,有些是凌云派火剑。可乐和小草熟悉,他大概可以判断这些剑都是二阶以上,可是这些人的衣着配着这样的武器怎么看怎么变扭。更让可乐不能忍受的,是这些人的表情和气质,全部都是流氓恶棍的样子,拿着双刀都看不顺眼,更不要说用剑的。凌云派的弟子个个风度翩翩,举止从容,他们的武器在这帮人手里拿着,对于拥有强烈个人审美观的可乐来说,看得想吐!

“你们是什么人?”可乐问道,一边四下环顾,这群人拿刀的十来个,用剑的二三十个,他来路方向还有约莫十几人向这边过来。他知道自己中了埋伏,而且一定和四海国有关,但是他实在想不起来自己这段时间在四海国做生意得罪了谁。

“动手。”一个拿着三阶火剑的人一声令下,持刀的歹徒直接杀近身,其他人催动手中法宝也是以火攻为主,看来可乐的疑问得不到解答了。

可乐是万佛寺百年难遇的开朗活泼的武僧,更是千年难遇的园艺天才,他在武功方面就不是那么厉害了。在和十来个挥舞双刀的人近身搏斗的情况下,他甩动佛珠完全可以一战,可是现在还有二十多个用远程法术攻击的,火攻的速度本来就快,三阶火剑发出的火力范围也比较大了,他被近身战士逼迫走位,简直没办法躲避被烧伤的结局,一边不断受伤一边还和十倍于己的歹徒不停周旋,他只是在拖延败局。最终,他因为腿部烧伤严重,不支倒地,这一倒身上又添了几处刀伤,地面的火流又将背上的皮肤灼伤。

可乐被俘时几乎全身是伤,后面跟踪的那群人把他捆住,装进了一个大麻袋。他听到那些人说:“辛苦你们了,这些金银够了吧。”就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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