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德文和凯德武在八荒山度过了好些天快乐时光,这里虽然吃的简单、住的简陋,但是风光极好,女人们又能歌善舞,几乎每天都像郊游、过节,但他们很快也遇到苦恼,离人族单纯可爱又热情奔放的姑娘真的令他们心醉痴迷,可是当他们说要带她们回去成亲时,都被拒绝了。原来,离人一族没有成亲的机制,两情相悦就可以同居,不乐意随时分手(小孩都给族长照顾),但她们都不能接受四海国一夫多妻的习俗。结婚可以,但是再婚不行!于是两位公子哥真正陷入爱情之后,发现他们也必须有所取舍。然而,身份高贵的他们早早在国内都有门当户对的婚约对象,如果要另娶心爱的姑娘,必须向父母和族亲说明,得到允许才行。而离人族的姑娘在他们阐明实情,左右为难之时,竟然毫不让步,甚至扭头就走!这让两兄弟大大吃惊,要知道,四海国的女子可不会这么决绝,她们会权衡利弊,有所取舍,至少在情势未定之前,还是要表现出情意绵绵,才能保持自己在男人心中的一席之地。偏偏高贵的凯德兄弟,对头也不回的爱人更加难以忘怀,尤其是凯德武,他心中已经确定非她不娶。于是他们决定,回家向长辈说明,再回来娶心爱的姑娘。
两人的决定令沾花颇为意外,他们还想请沾花出面,劝说两位姑娘随他们一起回去面见父母。沾花直接摇头:“除非你们能确定和她们成亲,而且一辈子只爱她一人,否则她们不会跟你们走的。”
“阿斯,你就帮我们说说好话嘛!你不是族长的弟弟嘛!”凯德文说。
“没用的,这里的姑娘不会听的。她们只听自己的!”
“但是,如果我们……我们回来晚了,她们,她们跟别人成亲,不,跟别人同居,啊不,就是爱上别人怎么办?”凯德武语无伦次地说。
沾花看看不远处两个远远也在望向这边的姑娘,有点苦涩地微笑道:“不会的,这边的姑娘很专情。她们会等你们的。”
两兄弟互望一眼,催促道:“那我们快点走吧。阿斯,我们这次是认真的。”
“好!我随你们回去,帮忙劝说父亲!”
小优经过沾花十几天的教导,进步神速,没想到这么好的师傅又要失去了。临别时,沾花安慰小优道:“你别着急。其实我已经把我该教的都教了。剩下的你需要自己去体会,我们的技能不是用力,而是用心发出的。我这次送他们回去,还会回来。你和小番茄在这里等我,照顾好自己。”说完又捏了捏小番茄的小脸,小番茄顺势吐舌头做个鬼脸。
沾花心里欣喜,这孩子样貌像妈妈,性格倒是更像自己。
凯德两兄弟来时跟着沾花一路走小道,猎新奇,随身护卫就带了三名,护卫的大部队由首领德重率领,走大道直奔繁花山,在山下确认几位主子没有危险,就在村子靠近八荒山的一片荒地扎营,因为吃不惯八荒山的食物,这群人几乎天天都在望江楼吃喝。两位少爷因为坠入爱河,对食物没什么追求,手下人自行吃喝也不去管束,本来就是出来玩,大家开心就好。
沾花在来时的路上一直颇为小心,他凭借直觉选择安全的路线,不过这么久没有回来,确实感觉妖兽的行踪比以前少了很多。表面上,戎城的荒郊比从前要安全,但他总有种说不上来的隐忧,似乎这平静背后暗藏汹涌,只是暂时没有发动而已。这次要护送两兄弟回去,他心里的不祥预感更加浓厚,可是他又忍不住想办一些自己的私事。
出发当日,在望江楼用完早餐后,沾花郑重向两兄弟请辞,说自己有些私事,暂离两日,随后赶到。然后慎之又慎地嘱咐德重:“这一路只能走官道大路,住宽敞酒家,黑夜晨昏不得赶路,戎城荒郊妖兽甚多,切记!”
德重是个忠心耿耿的老仆,年近五十,一直负责保障两位少主子的安全,等两位少主子娶妻成家他就打算告老回家,享受儿孙在膝的天伦之福了。
凯德兄弟在百十号人的护卫下浩浩汤汤地沿大路回家。两兄弟刚离八荒,就开始心系自己的情人。凯德将军给两个儿子起名一文一武,自是希望他们都文武双全。可惜真正智勇双全的只有凯德文,凯德武是个莽夫,此时他也是更痴情的那一个。
“阿武,你就真的确定自己能一生一世只爱一个吗?”
“阿文,我知道,你又开始想将来啊,变化啊。我不想那么多,我只想现在。现在是这样想,我就要做到。”
“老实说,我没有把握。现在越是觉得依依不舍,就越担心将来有所辜负。如果这次回去,再游说不成,我怕自己就更加动摇了。”
“我说你怎么老是把事情往复杂的一面想啊。万一成了呢!”
“唉……”凯德文深深地叹口气,他想说:“万一成了我会更犹豫。”但是终究还是把话烂在心里。
他们出来游玩,没有多少辎重,百十号人都是骑兵,第五天傍晚就到了桂花营地。当晚在酒店好好休息补给,次日午时出发,到枫林道尽头时感觉隐隐透着诡异。凯德文想到昨夜在桂花楼听说:这一带的树林深处隐约有诡异的嚎哭声,还经常有商旅莫名失踪,所以最近来往的客商都少了很多。酒店的掌柜还好心提醒他们:最好等到天光大亮再出发,路上快点赶路,争取天黑前赶到山海市集。
他们走得不慢,此时黄昏日落,光线尚可,可不知怎么,突然这一带周边有些暗了,而且原先走在前面不远处的一队商旅,此刻也听不到他们车轴压路的声响和骡马的铃铛声。走在最前面的德重首先放慢速度,举手示意护卫将少主围护好。不过几秒时间,树林里好像升起浓雾黑烟,落日也不见了,抬头似乎有一片涌动的乌云下压,从林子里卷起来一阵怪风,带着树叶尘土往路上身上扫来。
凯德兄弟用袖口挡一下视线,却听见前面德重唤了一声“少——”,然后“咚!”地一声从马背重重摔落,此刻马儿全部惊起,阵型全乱了。
首领倒地,马儿惊乱,马上的士兵也身不由己一阵哄乱。好在凯德文及时下令下马,士兵下马方才站定,马儿几乎都一溜烟自行四下逃窜,此时再看头顶,凯德武和一些士兵齐声惊呼:“这、这!”
“鬼啊!!”
从头顶不断压下的乌云原来都是些暗黑色的幽灵。对于四海国人而言,戎城的幽灵传说只是鬼故事,说来给听众刺激刺激,找点乐子。真正能看到,估计他们是头一拨。这时候可没有一点乐子可言,有些胆小的已经跪倒地上求饶。
凯德武也是吃惊不小,好在他基因里流的是武人的血,看这来势汹汹的幽灵心知来者不善,早就长刀在握,大喊一声:“杀啊!”
凯德文的命令更加丰富一些:“阵型收缩,准备开战!”、“双排举盾,单排进攻!”
这些幽灵是之前冷漠他们遭遇的进化版,已经可以听从一些命令,并且攻击模式多样,不仅会攻击还会躲闪,有些会瞬间移动的法术,有些会喷出毒雾。
这些四海国士兵也是受过战斗训练的,可是他们没有对战过幽灵,几轮物理进攻之后,眼看幽灵既不流血也不喊疼,被砍了无数刀却怎么都不倒下,心里就慌了:“这样打什么时候是个头啊!”“对方已经是死的,我们还怎么杀啊!”
凯德武自始至终只有一句:“杀啊!!”他自己杀得兴起,也不管对方死没死。
凯德文仍旧不停地发出命令调整阵型。他心里也很担忧,这些幽灵是不是不死之身,无法消灭?好在这里是空旷地带,幽灵的毒雾扩散得快,只要不被直接喷到,受到的眩晕和虚弱效果不太明显。而且幽灵的攻击也是物理性的,可以用盾进行抵挡,目前双方都没有多少折损。而在一段长时间的对抗之后,有些幽灵渐渐变得透明或者缩小,然后有些士兵看见它们忽然变成泡泡一般一戳就破,就此消失,士兵的士气就高涨起来。
“加速进攻!”凯德文趁势鼓舞。士兵跟着呼吼,武器的碰撞声和幽灵喷雾的“噗噗”声形成一种快节奏的军乐合奏,在这合奏中感受到希望和力量的明显是凯德的队伍。
但是希望很快就被迎头浇下的一阵火雨化为灰烬。敌人这次是从树林里出来,攻击却是从头而降的法术技能。凯德武最先看到新增的敌军,是一些更加高大的幽灵,它们的身体像熔岩的结晶一样,比那些只会挥舞拳头的幽灵看上去更有智商。它们不过十几只的数量,但是造成的火雨却可以从四面八方而来,让士兵们无法全然防御,更何况盾牌并不擅长抵挡这样的法术攻击,很快士兵们死伤大半。
勇敢的凯德武第一个向熔岩幽灵砍去,对方的身体却好像岩石一般坚硬,几乎砍不动,不仅防御强,攻击的伤害也是实打实的。几下对攻之后,凯德武已经伤了好几处,对方纹丝不动,一点受伤的痕迹都没有。更可恨的是,它们仍旧向大部队所在之处发出技能。凯德武忽然想起:阿斯曾经教他,寻找时机可以打断施法。他静了静心神,观察了一下对方的动作,没发现什么规律。看了两三次成功的施法,看不懂有什么特别之处,倒是听到士兵们凄惨的嚎叫,他失去耐性,怒吼一声:“老子砍死你!”然后搏命一般朝着熔岩幽灵一阵狂砍,倒是被他误打误撞打断了几次,但是对方不把他的进攻放在眼里,只是一边从容抵挡武器,一边还能伺机给予他的肉身一些伤痛。“噗”地一声,熔岩幽灵的一只利爪戳进了凯德武的肚子,再拔出来,血流如注!
凯德武独自与熔岩幽灵缠斗不久,凯德文也下令战士缩小战圈,各自分散,寻求突围。凯德武肚子受伤之时,阿文正好带着他的三人小组赶到支援。到底也是将领之后,他们身上随时带着伤药,给阿武上药时,阿文还是忍不住流下泪。
“哭什么,我又没死!”
阿文没有答话,分散攻击的士兵有些可以打断对方的施法,有些则是还没有走到对方面前就已经倒成一片,眼看己方数量急剧减少,而对方还有些黑色幽灵仍在近战阻挠。此时根本没时间给他们兄弟叙话。
“杀啊!”兄弟二人同时大吼,继续向敌人砍去。阿文则继续指挥:“今天不论谁能突围,莫再回来支援,速去国内请求增兵!”
士兵一听,都热了眼,这里离国内骑最快的马还要十多个小时路程,这一来回就是一整天,哪里还能驰援,不过是叫他们找机会逃命罢了。
听了这话,士兵们突然都转向西侧攻击。一个小首领喊道:“大伙一起冲啊!给少主杀出一条路!”
凯德文和凯德武见此情景也是感动万分。士兵们几乎是以肉身为盾,顶着火雨和黑幽灵,硬生生冲出一条血淋淋的出路。少主身边的两个守卫立刻拉着两兄弟往豁口冲去。
“少主!你们快走!”
待两位少主冲了出去,他们又站成一排人墙,继续抵挡来袭的敌军。“啊啊啊啊!”凯德武狂吼一声,扭头就要和士兵们一起战斗到底,凯德文死命拉住:“不要让他们白死!”双眼含泪,把阿武拖向回家的路。
可是两人走路能有多快,尤其凯德武受了重伤,虽然有止血药,但是伤口多,尤其腹部的伤口不能完全止住。
“阿文,你先走。我殿后!”凯德武支撑着,用长刀点地,一手将凯德文推开,其实他独自这样站立都有些困难,他知道再这样下去,恐怕两人都逃不了。
“开玩笑!母亲说过,我是哥哥,应该我来殿后!”凯德文又站到了阿武的前面。
“你一定要让母亲一次看到我俩的尸体吗!”
“你是要让我带着你的尸体回去吗!”
兄弟二人对吼之后,片刻沉默,又将双手紧握一起。“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凯德文说道。
凯德武痛哭不已,把头顶在兄弟的额上。突然,从凯德文身后射来许多流火飞弹,凯德武看到时想把兄弟推开,但他太虚弱力气不够。凯德文扭头看到攻击已至,他如果自己躲闪勉强来得及,但是重伤的阿武就必然遭中,情急之下,他一把推倒阿武,用自己的身子掩护住他。
两兄弟看着流火飞弹是平行地面而来,还指望它们能这样飞过去,没想到却是准确地全部砸落在凯德文身上。凯德文忍住剧痛,一声没叫,还向兄弟微微一笑。
凯德武悲痛怒吼一声,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