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鹰“心爱的”妹妹舞雀也在做一名使者。幽拉和狮王达成一致,就驾着龙狮向凌云飞去,半空中向着在地面朝她仰望的舞雀竖起两个手指,意为“成功”。舞雀“切”了一声:“看把这臭丫头嘚瑟的!”她招来鹏云翼鸟,也是嘚瑟地骑在上面,向呼啸谷飞去。
浦云真人正在他的七星殿发愁,一只手挣着额头,双眉扣在一起。桂花营地这么成功的奇袭,这么残忍的杀戮,居然都没能激起仇恨的浪花,四大门派怎么这么淡定?四海国那边一看计划不成,居然就放弃再和己方联络,这可如何是好?
“哟,睡着啦?”舞雀像只小鸟儿,着地的时候一点声音都没有。
浦云听到陌生人说话,吓了一跳。抬眼一看,这个女人很面熟,好像和鹿王有关。但他此时并不想确定来者身份,他很震惊:七星殿极其隐蔽,是在一群崎岖的山谷中挖出的洞穴,洞门常年紧闭。而且这边的山谷更靠近沙漠而不是戎城,几乎不会有人能找到这里!
“打扰了哈。”舞雀继续说道:“你们一直想和狮王合作,他那边似乎兴趣不大。现在有个好消息,狮王已经同意和鹿王合作一起向戎城进攻,正要向四大门派宣战。鹿王的意思……希望你们也能加入。”
浦云愣了好久,简直喜从天降,绝处逢生!他刚刚一直在祈祷戎城内乱,这样四海国那边也许愿意趁虚而入。再不济,趁着这次大战,元神力可以大增,也算保留更多的希望和机会,总好过现在一筹莫展。在他看来,妖魔和四大门派对抗是不占优势的,他不认为妖魔有多少胜算,但是四大门派也会受到极大冲击,到时候自己的力量提升而对手羸弱,总是个好形势。
浦云心里高兴,表面波澜不惊,从容地问道:“为何鹿王会想要联合我?我这里恐怕提供不了多少助力……”
“无妨无妨。鹿王说了,只要他出手,四大门派死定了。你这边不需要出力,只要你去雪龙顶观战即可。”
浦云心里一惊,这话不像鹿王说的,但是这个女子确实是一直跟随鹿王身边的。大概她传话太随意,夸张了鹿王的意思。他有些疑虑,鹿王这么多年尽力保持人和妖类的平衡,怎么会突然宣战?但现在已经和狮王联手,要说鹿王假意进攻也不可能,那些妖类从来说一不二,直来直去,答应的事是不可能回还的。可是让自己去观战什么意思?
舞雀看他沉思不定,又说:“哈哈,鹿王的意思其实很简单。你们能修成元神也不容易,大家都是这副模样也算是同类。所以,让你去观战,也是可以顺便修炼一下。这次大战结束,不管哪边获胜,反正同为元神的,只会变强,不会变差!”
浦云看舞雀笑嘻嘻的样子,更加不相信她的话了。虽然她说的很对,元神有方法可以吸收散乱的生命力和法力,他和其它几个元神都是在第二次人魔大战时突然增强的。可是鹿王有必要对元神多加照顾吗?浦云搜索着记忆里鹿王的形象,他的确是个总在帮助他人的人,似乎对一切都能宽容、原谅,确实完全没有害人之心。只不过,眼前这个女人看着有点狡邪,让他产生了怀疑。
“哎,算了算了。不参加也没关系。我也不是来强迫你,要把你押解过去。你慢慢考虑。大战约在十天以后,战场就在雪原,你看着办吧!”舞雀转身就走,出了洞穴,又乘着鹏鸟归去。
道法最近在闭关修行,逸风失踪了好久,估计不会再回来了。浦云一时找不到人商量,他又开始想念忠心耿耿的光明,还有更早之前离开他的朋友。这元神的身躯,不用吃不用睡,整天都可以用来思考,可他还是那么优柔寡断,思考的时间越多,就越难做决断。
在大殿随侍的一个小仆役看主子愁苦不堪,忍不住说道:“主子。这里这么隐蔽,她是怎么找到的?”
浦云被一语点醒。七星殿的小门一般都是关闭隐藏的。如果有人探到这边的气息或踪迹,一般也是从另一面更显眼的大门进入,从那边进入就有九魔把守,没有那么容易过关。这条是只有自己人才知道的路,而舞雀这么轻易就近到他的面前,难道不是在警告——如果他不去雪龙顶,可能在大战之前会先踏平这里?对!浦云清醒过来:“鹿王的意思很明确,因为人魔大战,元神是得益一方,他是怕我战后有所动作,得渔翁之利。我必须去!否则,灭戎城之前一定会先来灭了我!”想通这一点,浦云的思绪豁然开朗,他要将后面的事妥当安排。
舞雀离开呼啸谷,直奔繁花山。毒药没等到爱爱,倒是等到了她。天香门弟子又多见识了一位传说中的使者,这位舞雀可是比毒药更难得一见!她和芷芯、毒药一样很有个性,弟子们总结而言:芷芯使者是个温柔的迷糊蛋,毒药使者是个强大的冷美人,舞雀使者是个任性的小个子。
毒药见到舞雀,赶紧示意她有要事秘议。她在呼啸谷蹲伏监视了很久,才把元神组织的情况查探清楚。可是芷芯失踪,她们都知道元神觊觎芷芯已经很久了,这时最坏的可能就是芷芯被俘去了呼啸谷。
“什么!”舞雀又急又气:“我刚从那里回来!若是早知道,就把她先救出来!现在如何还能返回去?”
“我最担心的,恐怕那些元神已经会元神转移了。”
“不可能吧。这个事情只有哥哥才能做到。那帮半吊子能会?”
“不管他们会不会,芷芯都很危险。”
舞雀急得开始咬手指:“无论如何,大战在即。在那之前,要把芷芯救出来!”
“我再去一趟吧。只是还需找些得力助手。”
“得力助手……”舞雀皱着眉头,搜索着合适的名字。这几个月来,戎城发生的大小事件她都知晓,也在观察各方动向。救芷芯不可能动用太多战力,毕竟还有大敌当前。最好是头脑灵活,战力卓群,可以直捣黄龙的一队人。她的脑中早就浮现出了几个名字……
浮游在行义帮大醉醒来,第二天中午听到了桂花营地的消息,简直不敢相信。休空急忙赶去,却执意让浮游留在帮中主事。休空道:“听说敌人虽是四海国士兵,但都行踪隐秘,这事情太蹊跷,山海市集什么异动都没有,为何直指桂花营地?定是有其它势力在挑事。既然是突发奇袭,我现在赶去恐怕已经晚了。我若去了不能回来,你再指挥帮众和兄弟为我报仇!”浮游觉得他分析有理,他现在赶去大概率敌人已经撤退,料理那边的后事确实不适宜他来出面,倒不如留在戎城,看看其它门派和帮会都有些怎样的情报消息。
四天之后,凌云派正式发布消息:桂花营地是由歹人假装四海国士兵作乱挑事,另有妖魔与其联手在西山官道伏击四海国贵族,企图挑拨两国矛盾,引发战争。百姓遂将矛头都指向在戎城作乱许久的妖魔和歹徒,不再议论四海国内的阴谋。事态一如休空和他所料,这些敌人应该是和那个元神组织有关。行义帮出了这等大事,浮游这些天一直没有回崇武门,此时诸事平复,他想起了无双,于是决定先了私事,到天香门请芷芯去看看无双。他还不知道芷芯在桂花营遭袭那日失了踪,无双为找芷芯也失去了联系。
浮游到天香门熟门熟路,直接不走正殿,从南侧直入后山。本来这后山种有许多奇花异草,普通人走进来不多久就该昏迷过去,可是浮游早就有了抗体,一路上精神抖擞,闻着花香,心情愉悦。
小狐妖最先听到脚步,冲着浮游龇牙。自从幽拉来这里,小狐妖为了和她保持距离,只敢待在小院门口,不敢深入。浮游看到小狐妖对他表示强烈的不欢迎,还以龇牙咧嘴地一笑,就大咧咧走到实验室门口。
“哟!大白天没睡觉啊?”
“浮游?你好大胆!你怎么敢擅闯天香门后山重地!”霏霏怒目而视,只差怒发冲冠了!
浮游用手指示意她小声点。他注意到霏霏身边还站着一个相貌奇特女子,但是这个不重要。他鞠躬谢罪,小声说:“有点私事,想请芷芯使者帮忙。你们放心,我一定安全护送她回来!”
霏霏一听芷芯的名字,眼泪差点流出来。一边的幽拉看浮游一会儿正经一会儿又不正经的样子,感觉可笑,说道:“芷芯失踪了,就是在去你们崇武门的路上!”
“什么!失踪?”
“对!你家的小无双已经去找了,可是几天了,一点消息都没有。”
浮游惊得瞪大了他并不很大的双眼——这怎么可能?这如何是好?桂花营一事未了,他暗自觉得芷芯失踪凶多吉少。
他正愣在原地。毒药和舞雀说着刚才那番对话走进小院。浮游很想毛遂自荐,可他是擅闯,不敢露面,反而躲进小木屋的角落。幽拉憋着气才终于没笑出声。
霏霏走进院中,焦急地问:“你们说芷芯被俘了?被谁?什么元神转移?”
舞雀大概认得霏霏,霏霏却一点都不认得她。回答问题的倒是舞雀:“你先别太担心。这只是我和毒药的猜测。最坏的可能就是芷芯被元神坏人抓走了,要夺走她的身体,但这个可能性很低。”
霏霏一脸问号。毒药补充道:“被抓的可能性很高,被夺走身体的可能性确实比较低……”
“什么……你们到底在说什么……”霏霏实在不懂什么叫“被夺走身体”。
“嗨,小麻雀!”幽拉出来打招呼。现身之前,她和浮游商量好,一会儿她负责转移和遮挡她们的视线,好让浮游逃脱。
“切!就知道你只能来这里混!”
幽拉用双臂拢住舞雀和毒药的肩膀,说道:“你们现在要救人,就一定要快。不要在这里自行猜测什么可能性。”
“要你说!你把你脏手拿开!”舞雀没有发现有人偷溜。毒药用眼角瞟了一下浮游的身影,一开始她就知道他在这里。
“我,浮游,加上清海应该差不多了,要是冷漠能在,就必胜。”毒药说。
“那我们得去崇武还有凌云请人才行。这样,兵分两路,我去凌云,你去崇武。今晚出发,爱爱可能明天回来,这事儿先别让她知道了。”
幽拉假咳了一声,说:“说的好像你是掌门似的,爱爱早就独当一面了,你就别老是一副前辈的样子指手画脚啦。”
“老娘现在没空和你吵!”舞雀开始要和幽拉吵起来。霏霏打断了她:“我也要去!”
“不行,太危险。我们没空照顾你!”毒药斩钉截铁地回道。
“可是——”
“别可是了!霏霏,你有你的战场!”
霏霏含泪转身回到小木屋。舞雀准备动身,这时有个小弟子来传,说有位崇武门浮游长老求见毒药使者。
“嘿,居然自己找上门来!省得你跑了,毒药。”毒药把头扭到一边,免得让舞雀看到自己的表情。
毒药和舞雀去了前殿。幽拉安慰霏霏,并且把她所知的关于元神的知识一一讲解清楚。
“你到底是什么人?”霏霏听后质问道。
“是人非人吧。”……
浮游在前面正殿假装什么都不知道,请求见芷芯使者。舞雀没到正殿直接骑着蓝麟骥去了凌云。毒药冷冷地看着浮游,看得他汗毛直立,才说:“我们先去呼啸谷,在桑榆村等他们。”
浮游不语,乖乖跟着毒药下山。
舞雀到凌云,静悄悄地落在莫邪殿的檐廊上,把逍遥和鹰的对话听得一字不落。就连逍遥耳语的那句“你妹妹”,也听得清清楚楚。
“找我何事?”她从檐廊上直接落到他们身后。
逍遥微惊,这个舞雀一直都是这样,像是自带隐身能力,总能出其不意地出现在人背后。反正四下没有旁人,逍遥直言道:“鹿王具体什么计划?妖魔整体实力如何?”
“计划早也告诉你了。妖魔总数不多,狮王大概会在雪原正面进攻,我们这边的毒虫多是守株待兔的。你们需要注意的还是我们的实力!”
“毒虫?到底是些什么妖魔?什么能力?……”逍遥问题太多,不等他全部说完,舞雀挥手打断:“这次可是公平战役,我可不能背叛自己人。我只能向你保证,只要正面迎战,不用担心后方安危!”
“那,那个元神组织……听说毒药使者去查探,可是爱爱还在桂花营地,我们……”又是没等逍遥说完,舞雀插道:“这个嘛,本来只想利用一下那个头目,剩下的杂碎由它自生自灭的。可是现在这个成了大问题。”接下来,舞雀把芷芯被俘急需先行营救的事解释清楚,又道:“那些个元神一直觉得自己多么强大无敌,可笑!但现在非常时刻,要分一些精英去那边冒险,只怕又有万一。”
“你说的万一是?”
“鹿王不想再看到有人因为人魔矛盾而丧命了。和妖魔的正面对抗,我们是精确算计过的,有天香门相助,应当不会有人员折损。要不是这个可恶的元神组织,小草他……”
逍遥黯然,补充道:“也不会有桂花营地的无辜亡魂。也许是我们动作太慢了,早该先铲除这个祸端!”
舞雀摇摇头:“人算不如天算。他们的出现正好是我们最虚弱的时候,而且一直敌暗我明,现在才真正掌握他们的实力和巢穴,也是尽力了!”
逍遥不想再讨论这些伤心过往,当务之急是派清海支援营救小队。“为何只选清海?我门派中还有很多年轻弟子也可以出力的!”
“经验。现在的凌云弟子就算技能和法术熟练,但都没有对抗妖魔的经验。这次去救人,一点都不容有错,而且不宜人多,防止出现更多人质。”
逍遥恍然。毒药和舞雀对元神组织的内部情况看来并不是完全掌握,不像对雪原的大军了解地如数家珍。元神的实力虽然有限,但是直捣黄龙要预防陷阱,随机应变,确实需要精兵而非以多取胜。
“让清海去呼啸谷前的桑榆村和毒药会合吧。我还得再去找一个人。”舞雀和逍遥聊了半天,把自己的哥哥遗忘在一旁,走得时候都没招呼一声。老鹰看着这个“心爱的”妹妹无视自己,潇洒离去,只得苦笑:“这可真是我亲妹妹!”
舞雀离了凌云还需再去一趟万佛寺。在戎城混了这么久,只有万佛寺的武僧院,她可是从来没进去过,也从来没去请过那些和尚帮忙。她赶到牛脊峰下已经是黎明将至。谁知她见到护法,得知的却是冷漠去了山海市集的消息,而且至今也没有书信,不知他身在何处。
其实如果不是桂花营出事,伟冉应该在到达桂花营地时给寺里写信报告行踪,冷漠是不能指望他会写信的。但是桂花营大乱,冷漠和伟冉都没有心情写信。如今全城都知道桂花营地的事,也有传言有个大和尚如斗神下凡,一人击退百十敌军。护法不敢自夸那个一定是冷漠,舞雀也没想到那个大和尚就是冷漠。难道她得去一趟桂花营地?这样一来一回恐怕就赶不上和毒药他们一起行动了。她和毒药的约定是:尽量找到冷漠,但只能等到今天辰时,要不然就他们三人深入谷中。老实说,舞雀心里很担忧,三个人,太少了!
她咬咬牙,还是向西山官道而去,一定要找到冷漠!
冷漠在桂花营地坐了一夜,清晨迎着朝阳向戎城走去。他已经无心再去采买什么高级香了。正巧有幸存的客商家属正是经营香料和佛香的,刚进了一批货,可惜货在人亡。她得知冷漠他们是来采买的,执意要送给伟冉。伟冉不能强拒又不能悉数收下,只好取了一小箱,谢过施主。现在背着这一小箱行李,跟着冷漠默默往回。他知道冷漠内心一定在纠结。当时放过那些歹人,不过是因为他不杀人的执念,可是当他们看到营地中央尸横遍地,血水逐流,听着亡者家属奔走哀嚎,撕心裂肺,那下了一夜的雨,都是血水的味道!直到凌晨地面流淌的都是红色的雨水!冷漠怎能不动摇!杀人和杀魔区别究竟在哪里?
两个人走得不快不慢,倒是一直沿着官道而行。在竹林驿附近遇到舞雀。冷漠拿着佛棍一身强劲的斗气显露无疑。舞雀无需确认,直接上前将情况说明。她让冷漠骑着蓝麟骥赶去,可惜冷漠不会骑马,只好一路往呼啸谷狂奔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