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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凌河清境

“滚开。”

巫马照的黑斗篷沾满了血污。她浑身散发着酒气与血腥味,右脸上有一道新鲜的伤口,正缓缓淌着血。

站在她面前的两个钟离氏弟子一时间面面相觑、不知所措。他们一面害怕放她进去会被钟离忧责备,一面又惶恐巫马照会出手杀了自己。

没有人知道巫马照是怎样潜入凌河清境内的。她趁着昨夜的月黑风高,如山猫般灵活迅疾,小小的身影在屋顶与树梢上窜过,翻越高墙与木篱,似囊中取物般不费吹灰之力。昨夜月色清冷,倒也能叫行人看清前路,却没人的目光能捕捉到灾星斗篷的一角。她在凌河清境潜行,与夜幕融为一体,仿佛就连黑夜本身也在助她赶到钟离忧的面前。

到了朗云堂,也已是清晨,巫马照一跃及地,恰好落在这议事堂的门前,把守门的两个弟子吓得心惊胆颤。在巫马照摘下兜帽的刹那,他们也都认出了这双眼,一股紧张涌上心头,他们下意识地运起法力来。

“滚开。”巫马照轻轻说着,话中却有令人无法忽略的威慑。

“姑娘,实在对不住……”一个弟子大着胆子说:“宗主大人特意吩咐过,身份或来意不明的人,不许进入朗云堂。若有事要请见宗主,必须要……”

巫马照撇撇嘴,伸手入斗篷,接着一颗血淋淋的头颅便被掷到了地上。两个弟子大惊失色,像是见了恶鬼般慌忙退后。

“威胁是没用的!我们凌河清境钟离氏的弟子绝不会……”

“烦不烦。”巫马照厌倦地将目光移向别处。

这颗头颅来自一位焰火军的信使,巫马照神不知鬼不觉地割下这脑袋的时候,这信使正美滋滋地依在凌河清境附近的街边,使劲地喝着梨花酒。人头落地的刹那,这家伙犹然带着沉醉的微笑,丝毫未察觉到死亡的降临,唯有他身上那封将要送往青煌的信件述说着他的身份。巫马照将他的脑袋挂到腰上,摸走了他的钱和信,又就地把那壶酒喝了个干净。

此刻面对两个钟离氏弟子的惊慌排斥,她不想解释一个字,她只是觉得不耐烦,恨不得直接动手让他们暴毙当场。不过她不能这么做,巫马照毕竟有求于钟离氏,她不想初来乍到便留下个坏名声……尽管她早已恶名远扬。

局势正僵持着,朗云堂暗红的铜门却是蓦然打开了。从那楼梯之上,一男一女皱着眉踱步而来。

“来人何人?”男子美髯飘飘,一身白衣没有一丝尘埃,他定神看向巫马照,沉默少顷,又改口道:“巫马姑娘来我凌河清境,是要做什么?”

巫马照一脚将尚未瞑目的头颅踢到男子的脚下:“我有事找钟离忧。”

“忧儿现已是钟离氏的大宗主,岂是你能直呼姓名的?”男子抚摸胡须的手停了下来,语气微怒。

“那便进屋来吧。”

——出乎意料,男子身边的钟离忧竟是没有将巫马照拒之门外。她伫立于楼梯之上,居高临下地望着满身血污的巫马照,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悦,但这份不悦很快又化为了宽容。

“宗主,真的要接待巫马照入朗云堂?”男子挑着浓眉。

“大长老,麻烦你叫天慈端些茶来。”钟离忧不为所动:“要最好的茶。”

“我要酒。”巫马照说。

钟离忧莞尔一笑:“大长老,烦你叫天慈带两瓶上好的桃花酿来。”

“忧儿,朗云堂不许喝酒!”钟离遇出声叫起来。

“我的吩咐已经下达了,请大长老快些动身完成。”钟离忧侧目看着身旁上了年纪的男人,粉唇轻扬,笑意却意味深长。虽说她已是钟离氏家主,年纪轻轻便得了清云扇,在许多人眼里她仍然不过一幼嫩的丫头,将她一手养大的钟离遇也正是怀此想法。

钟离忧信步走下楼梯,在巫马照跟前弯腰,又亲自捡起那颗脏兮兮的头颅,投手投足,无不是礼节的极致。当她的手触及到头颅上的血迹时,她忍不住微微皱眉,但又很快摆上了微笑:“巫马姑娘,请随我进来吧。”

“多谢。”巫马照重新扣上兜帽。

朗云堂里宽敞明亮,墙边金色的香炉摆得整整齐齐,淡淡的茶香与不知名的熏香满溢了整个房间。巫马照抬眸,看到正对面挂着两盏银灯的地方摆着一张尤其宽大的桌子,那桌子背后的墙壁贴了一幅书法,其上以古朴清峻的字迹写着“清远自清,离浊自净”。

“清远自清,离虫自净。”巫马照下意识地念了出来:“家训啊。”

“浊。”钟离忧随意坐到一张桌子旁,并示意巫马照坐到对面。

“浊?”巫马照迷惑。

“那个字不是虫,是浊。”钟离忧笑了笑,将头颅放到桌子的一边。

“浊……是什么意思?”

“大抵是指这世上的恶人恶事吧。”钟离忧怔了怔,又端正了身体回答:“杀戮,掠夺,欺人,贪婪……之类的。”

“那我就算是个浊人了吧。”巫马照凝视着墙壁上的这八个字,眉眼间显出无奈又自嘲的神采来。她动了动手指,手掌上传来一阵刺痛,那是在某次杀戮中留下的伤,可能是最近的,也或许是许久前的。自打因身患怪病被父母抛弃以来,巫马照已在纷乱的世间独行了十余年。她杀过无辜者,和山贼们一起抢夺过平民,甚至最后那些山贼也被她杀死了。十年来她有过上百个住所,却没有一个家,偶然心血来潮回到晚风城,看着奎罗人头顶毛绒绒的兽耳,孤独便会如淬毒的箭矢般扎入心房。她不属于人族,那里没有人喜欢她,她也不能将奎罗族作为归属,因为她活下去唯一的方式,便是在人的江山里厮杀不止。

可她终究却是为了奎罗的晚风城,远赴来到凌河清境……就连巫马照自己也不明白为何要这般为了奎罗族出力。或许在她的心底,十年来杀人如麻、坏事做尽,她的生命早已如她的眼白一样漆黑,可在奎罗族人的面前,她依旧是当年那个被父母抛弃在街头、等待有人给予自己新生的孩童罢了。

“信。”巫马照从斗篷下拿出那封从信使身上搜出的信件,递到钟离忧的面前:“这个死人身上的。”

“郁氏的人?”钟离忧看着信封上一枚形如太阳的纹章,那代表青煌郁家。

“嗯,看完后跟我说说里面写了什么。”

“倒是可以,但姑娘为何不自己看?”钟离忧以一种世家之人独有的优雅手法拆着信封。

“我不太喜欢读这些密密麻麻的字。”

“真是随性。”钟离忧这样暗暗想着;“可我不能,我是钟离氏的大宗主,我的身上背负着风辄的命运。随性永远不会是我。”

正当钟离忧拿出信纸、开始阅读的时候,朗云堂的铜门开了,身穿蓝衣的天慈端着一壶茶、两瓶酒迈步而入。她毕恭毕敬地行到钟离忧的身边,将茶具与酒规矩地摆在桌上。

“宗主,客人,您们要的东西。”天慈看了一眼桌上的脑袋,感到有些恐惧,但迫于礼法,她没有露出丝毫不舒服的神情,仍是低眉恭敬的模样。

“多谢了,下去吧。”钟离忧挥挥衣袖,又将一个竹子制成的茶杯推到巫马照跟前。她打开茶壶的盖子,稍稍施法,只见那壶中淡绿的茶水竟自个儿腾空而起,又快速注入了巫马照的杯中,行云流水、一滴不漏。

“宗主,还有事……”天慈警惕地扫了一眼巫马照,有些支支吾吾:“请容天慈私下禀报。”

“若是郁氏的事儿,那就直接说吧。”巫马照虽说喝着茶,眼睛却看向桌上的酒。

“宗主?”天慈犹豫着,将询问的目光投向了钟离忧。

“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和钟离氏商议对抗郁氏的事儿。”巫马照抢在钟离忧之前说道:“我已经把从郁家信使身上截到的信给了你们。”

一阵寂静,她们都在等钟离忧的答复。钟离的宗主沉思片刻,终究是将两瓶桃花酿推到了巫马照跟前。

“天慈,说罢。”钟离忧的嗓音和热茶一般温润清淡。

“是……大长老说郁丞相要在朝廷办世家宴,请柬已经递来了。”天慈将方方正正的红色请柬双手捧送到钟离忧桌前:“大长老希望宗主在日落之前给出决定。”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钟离忧漆黑的瞳仁里闯入火焰般的艳红,这也让她烦恼地拧紧了眉头。郁缄之亲笔写的请柬递到自己跟前,钟离忧很清楚这绝非好事,说是设宴邀约世家宗主来朝廷议事,明眼人却都知道这是要干什么。

待天慈离开朗云堂又合上门后,钟离忧强作镇定地啜饮一口茶水,却是欲言又止。

“去不得。”巫马照看着桃红色的小酒瓶,饶有兴致,似乎想要打开一饮为快。

“朗云堂不许喝酒。”钟离忧心事重重,却还是没忘记凌河清境的种种规矩:“这酒算是钟离氏送与你的礼物,但在此地,决不能喝一滴。”

“烦不烦啊,你们的规矩。”

“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巫马照耸耸肩:“那现在怎么办?你要是不去这世家宴,郁缄之保准会搞出些幺蛾子,整得你鸡犬不宁。”

“不去。”钟离忧将请柬放到一边:“我不去,让大长老或二长老去就是。”

“郁缄之不会认账的。”

“郁丞相他若是要与各世家商议事务,钟离氏的这两位长老德高望重,商谈绝无问题。

“不不不。”巫马照想要把腿跷到桌上,但碍于桌面上摆了太多东西,她只好跷了个二郎腿:“郁缄之办这个宴会的目的,就是为了找茬。如果宗主你本人不去,郁缄之就会以此为借口,在你的地盘作妖。”

“即便如此,我也去不了。”钟离忧抬头直视巫马照,她的面容已脱去了年少的稚嫩,多了一份成熟之感,不过尽管如此,这份成熟依旧不够深重,隐隐透出她涉世未深的意气:“凌河清境事务繁多,离了我一天都不行。国不可一日无君,风辄也不可一日无我,从此地前往月炎,路途遥远,我认为不去为好。”

“既然宗主大人都这样说了……”巫马照扬了扬眉,接着话锋一转:“我想,我们大概可以开始议论对抗郁氏的事情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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