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跃文话一出口,兄弟们在酒精的高度刺激下,高声欢叫:“洗桑拿!”“泡温泉!”
陈晓呦也不想扫了兄弟们的雅兴:“好,今天让兄弟们好好享受一番。走!”
此言一出,兄弟们兴奋得一蹦三尺高。二十八个兄弟包了一台旅游大巴驶进御香温泉山庄,保安看他们衣衫不整,个个五大三粗,还满嘴酒气,以为来闹事打架的。马上集合了一群保安,随时准备将他们拿下。后来,有一个领头的长毛小伙买了单,本来一个门票二百,团体票还打了一个八折,四千四百八,他眼睛眨也没眨一下买了单。他们绷紧的神经才松驰下来。温泉本来是休闲之地,一会儿涌进这么多闲汉,毫无顾忌地大声大气说话,毫不顾忌地你追我打。可苦了那些儒雅的游客,温泉山庄本来地处高山幽谷,与人境隔绝,万籁俱寂,只闻泉声琮琮,现在好了,这伙蛮汉,先是摸不清东南西北,连出入口找不到。接着,他们给拦在了外面,原来他们没有泳裤啊!
好在他们有冤大头买单,大伙尽管拣最好的买,虽然他们自己觉得最贵的一条泳裤五十元太贵,但谁也不愿买二十元一一条的。
有了泳裤,他们进了贵宾室。又是一番吵闹,有的急于进温泉,给工作人员赶了回来。有的找不到自己的储物柜,大吵大嚷;有的找不到浴巾……乱成一团。
等这伙人冲进温泉池中,更是一番吵嚷。他们也没看是什么池子,管它六十度,还是零度,也不管它是玫瑰花池,还是牛乳池。烫得难受直叫骂,见了一池牛奶,用来泡澡,就大惊小怪。有的喜欢造浪池,在浪头里怪叫;有的喜欢冲淋浴,躺在各种喷嘴下面尽情享受温水的冲刷;有的喜欢冰火两重天,泡一会儿温水池,再泡一会儿冰水池;有的喜欢高温的水池,泡得皮肤发红发紫,以为能祛湿;有的专拣有药包的池子泡;有的小伙特别爱找有美女的池子泡……
等工作人员送来红酒,那不得了,这些衰人争先恐后,工作人员送多少,马上一抢而空。
最糟糕的,王跃文发现了一处高雅之处,他附在陈晓呦耳畔:“兄弟,那边有超厉害的中医推拿、水灸。我当年睡多了地下室,有久积的寒气。能不能过去拔一下水罐?”
“好啊。来都来啦,不能让兄弟们光泡一泡,有什么好的体验项目,我都体验体验。”陈晓呦眉头也不皱一下,就满口答应了。
兄弟们一起哄,呼啦啦涌向养生馆。可是一看价位,所有人不吱声了。张健忍不住叫了起来:“宰人啊!水灸一下,八百;推拿一个钟一百二!拔火罐一百一个!药蒸一千!算了,搞不得,这是烧钱。”
王跃王骂道:“闭上你的鸟嘴!晓呦兄弟说可以就可以。你不愿意,一边凉快去!”
陈晓呦笑道:“不扫兄弟们的玩兴,兄弟们尽管玩,费用都包在我身上。”
陈晓呦此言一出,可不得了,有的报了一个项目,有的一口气报了五个项目,有的全套做,给你打个折,也要两千八。有的看别人狮子大张口,他也不甘落后,马上报全套。这下好了,养生馆,人满为患。
陈晓呦自己只开了一个推拿。他会推拿,但从来没有人给他推拿。陈晓呦刚躺下去,就听见有一个中年人冲着外面咆哮:“叫你们经理来!我要求退费!”
“你看——你看——”陈先生指着各处养生馆的喧哗,情绪难以安定。
陈晓呦本不想多管闲事,但这声音太熟悉了!他赶紧裹上浴巾出来,站在VIP贵宾房跳脚大骂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父亲”陈良玉先生!此时的陈先生火气很盛,将器物打了一地,大失绅士风度:“我要求静室!静室!你们变本加厉,搞得越来越吵!你们的技术完全是假的,一次比一次假!我来的次数越多,你们的越消了不我的湿寒之气!”
“对不起,对不起!陈先生请息怒,我们可以在你的房间做,你的房间但不具备养生馆的地气。”一位经理模样的先生一直向他陪罪。
“爸!你在这里?好巧啊!”“爸爸”给陈晓呦的印象还是非常好的,他认为他是一个温厚的长者。不然,他不会出面相认。
“呦呦——”陈良玉傻眼了,他万没想到,在这里遇上“陈晓呦”!
经理拭着额上的汗珠,赶紧说:“陈先生,这些吵闹的人就是他的兄弟,他带过来的!”
“呦呦,这是怎么一回事?”陈良玉板起父亲的面孔,不威而怒;他假惺惺地说,“最近,怎么不见你回家?啊,家都不要了?”
陈良玉说话,他怎么说都有理。陈晓呦当然不会在大庭广众之下将真相说出来,只是说:“爸,对不起!这帮兄弟第一次来这里,有一点好奇,你就包容他们一点吧。他们玩够了,闹够了,马上就会离开的。”
“行啦,行啦!你注定是我命中的冲煞星。好啦,张经理,你忙你的去吧。”陈良玉摆住一副慈父的面孔,打发经理走了;可是经理刚走了一步,又叫他回头,“张经理,给我儿子也办一张养生VIP贵宾馆,钱,我来出。”
“好嘞,陈先生、陈公子,你们随便。”张经理唯唯诺诺退了下去。
陈良玉携着陈晓呦进了房,还一个劲夸:“呦呦,半年不见,你养白了,你的体魄也健壮了!”这是一句实话,陈晓呦平时穿着宽大的衣服,看不出他健美的肌肤。
“爸,你躺下,我帮你。”陈晓呦其实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父亲”的健康,他当初帮“父亲”推拿,就知道父亲的寒湿之气有多重!陈晓呦手一触及,陈良玉感觉对头了,一股不可遏止的热气,从命关灌入,马上冲开了重重关隘,像是行之四海的气流。一会儿功夫,感觉全身气血沸腾,神清智爽。
陈良玉闭上眼,且享受这难得的幸福暖流,全身包裹在美妙的祥云之中,一切言语都是多余。
“晓呦兄弟今天成全了我们,我们不能忘恩负义。兄弟们,我们不能白让晓呦兄弟掏腰包。虽然我们现在手头短,但我们有使不完的劲,晓呦兄弟,你安排我们干活吧。你给我们出的钱,让我们从工钱里扣除吧。”走出御香温泉山庄,华灯初上,王跃文还少不了客气几句。
王跃文的话让陈晓呦手足无措,现在刚挂起一个牌子,哪里到聘员工那一步?于是,他摇着手说:“文哥,真没有活干……真没有活干。我说过的,有活干。我一定找你们。现在不如这样吧,我们去吃银滩吃海鲜大餐吧,算是给兄弟们压压惊。”
“好啊!好啊!”陈晓呦一句话,把大伙脸上的晦气一扫而光。大伙有说有笑上了包车,直奔银滩海鲜美食街。
银滩海鲜美食街,顾名思义,地理位置十分优越,地处银滩景区,一个诺大的海滨浴场,海滩一片银白,据说是全亚洲规模最大的海滩。一到夏天,这里的游客如潮水般涌来,美食街的生意十分红火。他们选了一家渔港酒店,选了一个大单间,分三桌坐下。临窗就是大海,可以欣赏冲浪的人群,浪花飞奔,泳装的男女在海浪声中惊叫……不过,现在他们现在的心思都在海鲜美食上,跟着呦哥就是好。
陈晓呦够朋友,什么好吃点什么,生猛海鲜全上桌,什么海胆、海参、龙虾,只要你说得出,他就敢点。吃海鲜要喝一点洋酒,陈晓呦就说喝洋酒,还外加一句不醉不归。
觥筹交错,一阵猛灌,兄弟们接二连三往卫生间放水了。冯飞出来上卫生间,刚开门出来,正好碰上王跃文。冯飞还认得出人,说话舌头有一点失灵:“文、文哥,你——你也来……”
冯飞想擦肩而过,没想到王跃文快速拉他进了卫生间,立即打上反锁。冯飞惊得酒醒了一半,反手抓王跃文的胸口:“你想怎么样?”
王跃文打落他的手,在冯飞耳畔说:“兄弟,想不想——一辈子不愁钱花?”
冯飞哆嗦了一下:“文哥,做不得吧?晓呦兄弟待我们不薄啊?”
“想富贵,不下狠手,有机会吗?天上会掉金元宝吗?”王跃文看来铁了心要干一镖了,“兄弟,成败在此一举,一生的富贵,就看你敢不敢了?”
“文哥,做掉他,我们也拿不到钱。他用手机刷款,有码密锁着呢。”冯飞露出惊恐的目光,他有一点犹豫不决。
“逼他说啊……他不说——”王跃文眼露凶光,做了一个下狠手的手势。
“还有其他兄弟呢。参与的人多了,分到手的钱有限了。再说,分赃不均,还会闹出窝里斗呢。”冯飞怕大伙心不齐,要是走漏消息,可是要命的买卖。
“就我俩做。其他的人,只能给我们做证明,证明我们也喝醉了,他是失足跌入大海喂了鲨鱼,我们也不知道他的下落。”
“都灌醉?”
“都灌醉。但我俩千万不能醉!”王跃文想钱想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