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晓呦得了主意,他希望江教官最后把他留下来,他打定了主意,想求江教官说情,每晚能在放风室学习。
可是意外的事情发生了,江教官讲着课,先是大汗淋淋,然后双手撑着讲台半天说不出话来。陈晓呦看得明白,江教官犯了煞气!他没想那么多,第一个冲上讲台,江教官抬起无力的眼神,可能体力不支,突然晕了过去,扑倒在他怀里。有人不怀好意地叫了一声:”江教官出事了!“
武警一拥而入,还以为是陈晓呦撞的祸,将他看押了起来。
江霞送进医院已经人事不省,一干人等围着,七手八脚,脚步杂沓,推着她马上送急救科抢救。吊了一瓶生理盐水,人是悠悠醒转过来了,虽然命保住了,神志已清醒,但就是怕冷怕光,躺在空调房里还打牙硌颤,就好比关在冷库里,冷得骨头敲得嘁嘎作响。大夫不敢下药,先让她做全身检查,家属推着她到各个楼层做检查,验血、验尿、彩超、放射、脑电图、心电图……检查结果出来了,主治大夫看不出所以然来,赶紧召开了一个诊疗专家会,所有的专家大夫都感到棘手。专家问她有不有什么病史,她没有什么病史,除了体检,便是生小孩来过医院,平时根本不来医院,她是运动员出身,体质强健。
专家组形成最后结论,江霞同志没啥病,各个脏器的功能正常。既然专家大夫说没病,她也不想在医院呆着,强打精神,申请出了院,只是说回家将养吧。她是工作狂,自认为身体扛得住,没有那么娇气。
尽管她教的是一群特殊人群,她还是放心不下,她出院的当天晚上就出现在课堂,只是别人穿秋服,她穿羽绒服。她第一眼看到陈晓呦的座位空了。
她找杨中队长一问,陈晓呦还在隔离室呢。
“你们怎么这样对待一个孩子呢?”江霞向杨中队长发了牢骚,杨中队长义正辞严地说:“这小子敢侵犯你,不能轻易放过他。我还想着以不服管教,故意伤害管教人员打报告上去,给他加刑期呢。”
“不行!他没有怎么我啊?他上讲台,只是为了救我。何况他是陈良玉的儿子——”
“什么?他是十大首富之一的陈良玉的公子?你有没有搞错?”杨中队长万没想到,这个狂野小子竟然是富二代,怪不得如此牛逼叉叉。
“对啊。我查了他进来的档案,他盗刷了各大银行的信用卡一千万,以往都是他母亲偷偷给他销的帐,他十四岁那年,他母亲给他活活气死了,如今他父亲娶了后妈,又有了弟妹,不怎么待见他。他在外面惹的事,就让他自己承担。他父亲给出说法,他年满十八,他也该独立了,再不管他的烂事。一句话,让他自生自灭。你看,他现在很自闭,可能就是这个原因。如果改造不好,像他这种人出了狱,对社会的危害性极大。我个人觉得,他还年轻,不懂事,浪子回头金不换,如果我们下大力气改造他,让他重新做人,他今后回归社会,一定会有所作为,而不是继续为害社会!”
“哦,怪不得你住院的这三天,有一个楼层的服刑人员闹事,原来是为了他。这小子能量大着呢!”
“是啊,把他校正了,成功专化过来,他能带动一批人好好改造。杨队,是不是这个道理?”江霞美眸一闪,杨中队长一凛,赶紧陪着笑脸,顺着她的话说:“好,好,我马上放他回来上课。”
“算了。还是我过去看看他吧。要感化。这孩子本质不坏。我们换一个角度思考。当时怕有人在场,他想怎么样也不敢啊,你有这种胆量吗?”
杨队呲着牙笑道:“我哪有他那个胆量。”
江教官瞪了他一眼:“我跟你说正经的。”
“是啊,我纵有贼心,也没贼胆啊。”
“是呀。你们以为他搂住我,手探向我后背,以为是他搞的鬼,你们什么逻辑?我住院这三天,把当时情景过了几遍电影,他不像是乱来,有可能出手相救。”
“我们在窗外看着呢。他手好像伸向你后背。我们也纳闷,前面不伸手,怎么一个劲碰后背呢?你害病,是不是他搞的鬼?有可能救你?真不好说。不好说。有一点诡异。”
“你有这么多疑问,怎么不亲自找他谈谈?”
“我没那个耐心,还是江美人亲自过去谈谈。你是谁啊?全国第一感化大师。”
江霞不再跟杨队啰嗦,赶紧去隔离室看陈晓呦。
陈晓呦虽然在隔离室,兄弟们靠内部关系,还是给他送来了美食,因为陈晓呦戏弄江美人的趣闻,早就传回囚室了。换作别人,借你一千个胆,你也不敢啊。
江霞不知内情,以为他饿得快不行了,特别从厨房弄了一块甜点、一只炸鸡翅,一瓶牛奶过来,哄孩子一般从吃开始。
陈晓呦在隔离室本来是除了手铐,但有人过来审讯他,当然得给他戴上脚镣手铐,怕他再次做出对江教官不利的糊涂事来。
江霞进来第一件事,命令狱警:“同志,给陈晓呦开了刑具。”
狱警怕担责,好心相劝:“江教官,你还穿着羽绒服呢。”狱警的意思,你着了他一次道了,你怎么吃一堑还不长一智啊,这是一个不好惹的刺头。
“我教你除,你就除,那么多废话干吗?”大美女不好侍候。
狱警看她把他的好心当作驴肝肺,好,我听你的,等着看你的笑话吧。
江霞看陈晓呦脸上气色很旺,说明他根本没受到什么虐待。陈晓呦见了江教官,不由抬起晶亮的黑豆豆,吃惊地问:“江,江官,你好了吗?”
“托你的福,我好得差不多了。我没病,我只是有一点畏寒。我现在还是怕冷,不敢下水,你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我知道!”陈晓呦双目射出异样的光彩,毫无遮掩之色。
“是你弄的鬼?”江霞难以置信,只不过那么接触一下,他能做什么手脚呢。他当时冲上来,她已经天晕地转了,她犯病在先,他冲上来在后。
“江教官,你背上有一个虫子。我帮你拈掉。”陈晓呦依旧伸出了手,只是他伸了一半,心有一点余悸,没有江教官点头,他不敢贸然动手,怕再触霉头。
江霞抬起惊疑的眸子,凝视他片刻,看这孩子目光明澈,乌黑的手停在半空,这么一个富家子弟,如今沦落到这种地步,她内心一柔,心想,这其实是一个很不幸的孩子!她漂亮的脸蛋上衬开一朵娇艳的花朵,柔声说:“姐信你,你帮姐拈掉啊。”
狱警紧张了,掏枪在手,这小子要是敢侵犯一尘不染的江教官,肯定会开枪制止。
江霞猛然感到,自尾椎向囟门,有一股暖气缓缓上升,她浑身一热,感觉气血涌动。待她呼吸顺畅一点,感觉像是卸掉了一层重重的冰甲,神清智爽,浑身畅快无比。
“晓呦,你——”
江霞回过脸去,看到陈晓呦额头上渗出一层油汗,她恍然大悟,这孩子是出于好心出手救她,那她之前有没有加害她呢?她想不出一个所以然,但是她从不怀疑自己的眼睛,这孩子双眼明澈,绝无害人之心。
站在一旁看的狱警稍稍松了一口气,但看这家伙一掌扑在大美人的后背,半天没动静,于是问:“陈晓呦,你搞什么鬼?捉到什么虫没有?”
“捉到了!真捉到了!”陈晓呦喘着粗气,兴奋地回答他。
“捉到了,拿过来看看啊?”狱警看他右手按住大美人后背,像是按住了什么东西不松手,隔着厚厚的羽绒服,死死碾压,像是要碾死它似的。
“在哪里?你搞什么鬼?要是没有,我关你一个月!”狱警恐吓他。
“关啊。我不在乎。”陈晓呦没松手,脸上又是那个吊儿郎当的死相。
“松手!”狱警怒了,想出手制止他。他的手拍过去,手上一麻,“啪”一声,竟然火花扑闪,凭空打了一个闪,他像是触了高压电,惊得狱警目瞪口呆!原来,这小子给江教官灌输真气!虽然狱警不懂内功,但他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啊。
“他有……他有特异功能!”狱警惊得差点口吃了。
江霞也顿时醒悟过来了,这小子当时的的确确想救他;她还不明究里,看他给扣押,还关了他的隔离。
“晓呦,你怎么知道我害病了呢?
陈晓呦收了手,闭目静静调息,没有应她。江霞此时感觉温暖如春,解开羽绒服之际,回头看了陈晓呦一眼,心想,这小子跟谁学的这一手?估计拿着钱在外面鬼混,跟民间高手学了这一手绝活吧。一千万啊,这么小小的年纪,这一千万怎么花掉的啊?早些年,他娘在世已经帮他还掉的还不算,只是他父亲娶了后妈,没再当他是天上掉下的一个宝,不再呵护他,短短一年时间,一千万就打水漂了。好一个败家仔!
狱警看陈晓呦装神弄鬼,他故意说:“喂,陈晓呦,你说捉住了虫,快说,虫子在哪里?”
“在那啊!”陈晓呦很坏地指了指江霞的后背。他量狱警没有那个胆量,他总不敢掀起江教官的衣服看吧?
江霞一听,脸蛋飞上一片红霞,这时的江霞可以说,面如桃花,气血十足。三十少妇一枝花啊!
“陈晓呦,你少耍贫嘴!”江霞不痛不痒呵斥了他一声,“你老实说,我闹病,是不是你害的?”
“是”,又赶紧说“不是”,陈晓呦一紧张,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我不怪你,以后可不许以艺害人。”江霞语气和缓,静静地注视着他;他更加手足无措了,额头上淌满汗水,一会儿升腾起一层水雾。江教官抽出香巾纸,像母亲关怀孩子,轻轻地帮他拭去。
“呜——”陈晓呦突然发出火车进站的哭腔,这孩子像是从来没有感觉到这种母亲般的温暖——在狱警看来,这小子可能想起了他死去的母亲。有母亲在的时候,这小子是含着金钥匙呱呱坠地,要什么有什么,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长大后就是花花太岁,成天在外面花天酒地挥霍,纵然家里有金山银山,也禁不起他败啊。如今,母亲溘然仙逝,好日子不再,还想过从前阔绰的日子,可能门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