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这是柳苏州进门后说的第一句话,她的喜怒哀乐被他尽收眼底,“和小英姐生气了?”
唐纪柔惊愕,他怎么会知道?从哪里看出来的?该不会是方与告诉他的吧?唐纪柔脑海中起伏了数个问号。
“你是不是在想我是如何知道的?”又是一语中的。
唐纪柔被说中了心事,低头喝着玉米南瓜粥,干脆不再说话。柳苏州伸出手,为她擦去嘴角的玉米渍,他劈开了一处地方,将画卷徐徐展开,唐纪柔只看了一眼便觉得羞愧不已,画中女子素手托腮,纤细的手腕处有一串灰色的手链,此人正是自己。画中的她双眼微合,是在打鼾,鼻孔处还鼓出来一个拳头大小的泡泡,该死的柳苏州竟然有意丑化自己,“喂,你就这样画我,我睡觉的时候不说梦话,不磨牙,更不打呼噜,你瞅瞅你把我画成什么样子了,鼻孔上还有一个这么大的泡泡,我又不是鱼。”
柳苏州振振有词,戏谑道:“你怎么可能是鱼,鱼都是嘴里吐泡泡,只有你是鼻孔里冒泡泡。”他伸出手,亲昵的掐住她柔嫩的鼻头。
唐纪柔哭笑不得,娇嗔道:“哪有你这样当男朋友的啊。”
“男朋友?”柳苏州第一次听到这样的称呼,“男朋友是不是就是未婚夫家?”
唐纪柔见他傻兮兮的样子,有意卖弄关子,“才不一样呢,男朋友是男朋友,未婚夫是未婚夫,怎能相提并论?”唐纪柔瞟他一眼,柳苏州神色凝重地放下了筷子,嘴里念叨着什么,看样子,这傻小子八成是当真了,他这样子还挺可爱的嘛,像仓鼠,记得有一次陪毋蓁蓁去给仓鼠拔牙的时候,兽医在清理掉仓鼠颊囊中贮存的玉米和花生时,也是这样的表情,一脸的不可思议。
“那我要怎么样才能成为你的未婚夫,洞巴族的风俗有哪些,以后我跟你回家,我需要准备什么?”这时的柳苏州已经没有心思吃饭了,“你跟我详细说说,你我也不小了,是时候准备了,这婚嫁的事情我确实不太懂,我明天可以请教一下周大哥。”柳苏州看向唐纪柔,目光灼灼,极为认真,认真到唐纪柔不敢再同他开玩笑了,她忽然想起历史上有关柳苏州后妃们的记载,依稀记得并无唐纪柔的名字,难不成自己死在了某个时间段或者两人根本没有在一起,亦或者是在反目成仇之后两人分道扬镳?这当中一定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和他成亲的事情她也想过,但是她不想稀里糊涂就结婚了,自己的结局呢?
“纪柔,你在想什么?”柳苏州拿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唐纪柔的反应让他慌神。
“我不想太早成亲,最起码得过个两三年吧!但是我怕你难过,毕竟成亲是一件大事,我们需要再好好了解,相互磨合一下才好。”唐纪柔想了想,此时距离柳苏州起义应该还有不到两个月的时间,她想知道自己的结局如何,如果不能终其一生,还是不要在一起为好,长痛不如短痛。
“说得也是,总得好好了解一下对方,否则的话,婚后免不了吵架。”柳苏州拿起筷子,他的思维已经被唐纪柔带跑偏了。
“喂,你是怎么想起来为我画画的?”唐纪柔喂他一口包子,嘴角的笑温柔而美丽。
“说不上来,但我总想为你做些什么,越多越好,可又怕你觉得枯燥,干脆为你画画,既是你擅长的,也是我擅长的。”
“你擅长丹青?”唐纪柔喃喃,历史上的柳苏州应该擅长书法才对,不对她看到过这样一则趣闻,柳苏州因为一些事选择了封笔,他发誓今生绝不再作画,这又是为了什么呢?
“你竟然不相信我,要不抽时间较量一番?”柳苏州停筷,眼睛瞬间变亮,显然是有了很大的兴致,“你的丹青虽然不错,但我的也不差。”
唐纪柔没有心思,推脱道:“不行,不管我输了还是赢了,我心里都不舒服,画我就收下了。”唐纪柔卷起了画轴。
方才发生的事情,让唐纪柔没心思聊天,她一连打了好几个哈欠,柳苏州心疼她便早早离去,唐纪柔凝视着他孤单远去的身影,眸光深深,可又仿佛透过他,看到了另外一个人,眼底隽永着一抹化不开的情绪,这感觉让她揪心。
深秋的夜晚冰凉如水,唐纪柔抱膝坐在榻上,柳苏州今日的反应让她感到甜蜜而又忧伤。想想不久之后,起义军将会攻进淇县,到时这里会发生一次不小规模的动乱,莫非自己死在了那场起义中。还是在起义中顺利回到了现代,可无论结果如何,柳苏州都一定非常难过,看得出来,他对这份感情的在意不次于自己,不然也不会和柳白氏的关系如此僵硬。其实有很多时候,和柳苏州之间的甜蜜生活,而她忘却了自己是现代人,爱情当真是可怕,若是从前让她选择的话,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离去,但是现在她舍不得了,舍不得柳苏州。曾有人说过,任何时候,女人都不能因为爱情而放弃亲情和友情,但在抉择面前,唐纪柔拿不定主意了,她在这个时空里遇到了最让她意乱情迷的爱情,她不想就这样一走了之,更不想凄惨死去,哪怕再多陪他几年也是可以接受的。
狂风乍起,吹开了院子里的门,唐纪柔懒懒地从被窝中出来,起身去关门,门后藏匿许久的人终于动手,一个手刀下去,唐纪柔便瘫软在这人的怀抱里。神秘人举手一挥,一层泛着月华的银色的水状波纹轻笼在唐纪柔的院中,是结界。
“叔公,你竟然敢布置结界,这若是让天宫的人知道了,怎么得了?”姬照开口,随手捏了一个口诀,须臾,乌云遮月,“先用这些小云朵来躲避天宫的监视吧!”姬照转身时,姬山行已经不在自己的身后,他横抱起唐纪柔进了屋内。
姬山行动作很轻,他小心地整理好她的长发,再为她盖上被子,整个动作一气呵成,他坐在床头,神情款款地看着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姬照有些尴尬,叔公这也太明目张胆了,他轻咳两声,算是提醒,可姬山行像没听到似的,目光又在唐纪柔的脸上转了好几个来回。姬照觉得自己俨然就是现代人口中的“电灯泡”···
他从袖中取出一个画轴,姬山行示意姬照帮自己展开画轴,一个睡梦中的女子赫然映入姬照眼帘,面目温和,尽态极妍,她穿着银色的铠甲,桌上还放着一支银色的长枪,看背景,应该是不夜城中和魔尊的那场战役,那是叔公心中永远的痛。想来提笔之前,姬山行已经在心里描绘过无数次她的容颜,脑海中无数个她,无数个回忆都清晰的留在脑海。
姬照不再言语,这样静谧美好的光景实属难得。姑奶奶极少笑,印象中,她也只有见到叔公的时候才会开口大笑,眼神温柔,更不曾对叔公发过脾气。
“倘若那日,我没有喝下你姑奶奶给我的水,也许她就不会死了。”这是叔公最常说的一句话,忆及当初,两行热泪缓缓落下,现在他有能力保护她了,可是她已经不在自己身边了。
“快了。”姬山行喃喃。
“什么快了?”姬照凑他跟前。
姬山行眼底阴郁,缓缓从袖中取出一本书,其上写有唐纪柔三字,姬照倒吸一口凉气,“命簿?”姬照胆小,将命簿丢他怀里,“叔公,您胆子也太大了,竟然去偷命簿,你真是作死啊!姑奶奶都把你惯坏了,我听我爷爷说他小时候因为你,没少受姑奶奶的欺负,你们两个还抢他的糖人呢!”
姬山行有些得意,“那是因为你姑奶奶她疼我。”他转过身,视线落在她的身上,“我是被她捡回来的,我从龙蛋破壳而出时,你姑奶奶才只有十多岁,若没有她的照拂我根本活不到现在,更不可能认祖归宗,重掌南海龙族。”
“一码归一码,你别打感情牌。”姬照的防御力提高了不少,不把姬山行倚老卖老的这一出放在心上,“那你也不能把命簿偷出来啊,是会折寿的。”
“你觉得我会在意这些吗?”姬山行冷冷瞧他一眼,翻开命簿上有字迹的一页,“再有几日,你姑奶奶命中会有一劫,是生死劫。”
“生死劫?上次柳白氏那次不是生死劫吗?”姬照觉得不太可能。
“并非如此,上一次是葛郎中察觉到情况不对,因此将蒙汗药给了柳白氏,这次就不一样了,她会面临死亡的威胁。”姬山行正色道,“也不知道唐纪柔能不能度过这一劫?”
“如果平安度过的话,姑奶奶今后的生活是不是就顺风顺水,处处有彩蛋?”姬照灵光一闪。在他心里姑奶奶是顶好的人,从不在意他的庶出身份,时常将他带在身边,加以教导,每次从凡间回来都会给他带各种美食和玩具,这样好的人自然应该有一个圆满的结局。
“你想多了。”姬山行眉头紧锁,拿起命簿在姬照的头上重重打了几下,“他们这一路走来,注定坎坷。”
姬照一下子慌了神,“若是姑奶奶在这个时空里受到生命威胁的话,又白白浪费了一世,希望姑奶奶吉人自有天相。”
姬山行没再说话,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狡猾。
视线交错,姬山行的目光落在唐纪柔枕头下的画轴上,出于好奇便拿了起来,姬照忍不住笑了,“看来这画应该出自柳苏州之手。”
姬山行不快,自己又不是看不出来,何须他多嘴提醒,“正好,你倒是过来点评一下。”
姬照信以为真,凑过来点评这两人的画,“其实画工都大致相当,不凑巧的是你们表达爱意的方式却是不同的,他画得都是姑奶奶的丑态,我想柳苏州心里一定极为宠爱姑奶奶,您就不一样了,姑奶奶在您心里是神,每次落笔都极为拘拘谨,您的爱是压抑的,但在画中的提现就不一样了,尽显爱意。”姬照对自己的点评十分满意,他抬眼看向姬山行,发现他正一脸黑线的看着自己,姬照恍然,才意识到方才叔公所言是在说反话。
姬山行被孙儿说中了心事,自然有些不快,尤其是在看到柳苏州为唐纪柔留下的这幅画时
“张子房情况如何?他最近都在忙些什么?”提起张子房他便有一堆的话要说。
“在研究时空隧道。”姬照小声答道,唯恐惊动沉睡中的唐纪柔。
“还在研究?”姬山行喃喃,“一个唐纪柔,一个张子芳,此乃天意所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