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苏州因为有公务在身,三日之后去了附近的县城,不过为了唐纪柔在家中的日子没这么无聊,他特意买来一只黑白相间的小狗来给唐纪柔作伴,狗的警惕性很高,故而也能起到看家护院的作用。
在动身前的几天时间内,柳苏州时常训练这只小狗,让它牢牢记住这里的地形和唐纪柔身上的气味,以便在她遇到危险的时候能够第一时间赶到。
“你这也太夸张了吧,不至于,樊大哥他们就在这附近,不会有危险的。”唐纪柔说这话时,自己都不太能够肯定,只不过是为了能够让柳苏州安心罢了。
“嗯。”柳苏州点点头,他正训练小狗如何识别气味,顾不上回答唐纪柔的问题,嘴里叽叽咕咕的说些什么,唐纪柔听不懂,又觉得好笑,这样子哪里是在教小狗,简直就是在教一个孩子,细心又具有耐心,唐纪柔心里明白,他这么做都是为了自己。
“好了好了,休息一会吧,就算你不累,狗也该累了。”唐纪柔松开了狗脖子上的缰绳,小狗一溜烟跑进了温暖的狗舍,唐纪柔特地买了棉花和绒布,为小狗缝制了舒适的小棉被,还将它的小窝安置在了自己屋内有炭火的位置附近。
“你还真是心疼它啊,也不见你什么多心疼心疼我。”柳苏州颇有些醋意的说道。
唐纪柔白了柳苏州一眼,继而转身往屋内走去,柳苏州还以为唐纪柔这是生气了,立马一个箭步冲了上去,“你干什么啊,吓我一跳。”
“你生气了?”柳苏州揽住了唐纪柔的细腰。
“我是这种不讲理的女人吗?”唐纪柔挑了挑自己细长的眉毛,“我给你准备了酱牛肉,过几天你就要动身上路了,我总得安排好才是。”
“还是你最贴心。”柳苏州说着,神情忽然暗淡了下去,而唐纪柔也察觉到了柳苏州的不同寻常。
“怎么了?怎么感觉你这表情有些奇怪,是在担心我还是在担心公务?”唐纪柔并不知道柳苏州的心事。
柳苏州自然也不会如实相告,他是担心自己没有能力许给唐纪柔一个名分,反而耽误了她的大好青春,“没事,就是舍不得你。”
“这还没启程动身就开始舍不得我了,我才不相信你的鬼话。”唐纪柔轻轻捶了一下他的胸口。
门外传来一阵说话声,原来是一位老者牵着自己的小孙子,她手里拎着几包中药,嘴里抱怨着淇县越来越不景气了,生病的人一多,自家的生意也不好做了,生逢乱世,连温饱都是一个问题。
听到这里,唐纪柔垂下头,不知柳苏州此行如何,生逢乱世,身不由己,可转念一想,柳苏州不会死在这个时候,他是个英雄,日后会成为一方霸主,这次出行应该没什么问题,想到这里,唐纪柔的神色转忧为喜,心中放心了不少。
柳苏州不解,“你这神色是什么意思,一会开心,一会难过的,有时候觉得你很简单,有时候又觉得你想得太过复杂,狡猾的像是一条小泥鳅,我抓都抓不住,让我很没有安全感。”
唐纪柔噗嗤一笑,在她生活的年代,只听说过女人缺乏安全感,还没有想过男人也会缺乏安全感。
三日之后,是柳苏州动身出公务的日子,泠县距离淇县有些过远,因此他起了一个大早,一早就动身前往了,他来不及和唐纪柔告别,因为他不想惊扰她安眠。
“行了,别想了,过几天他就回来了,今个天气好,我陪你去集市上转转,这总可以了吧!”说话间,张小英已经为她取来了狐皮披风,披在了她的身上。
唐纪柔笑了笑,眉眼弯弯地看向张小英,“我看八成是你想出去逛街了吧!”
“你就当是陪我出去逛街,这总行了吧!?”张小英挽着唐纪柔往屋外走去,两人离开时手里还各自捧了一个暖手炉。
街上的行人三三两两,倒是药铺的生意火爆异常。
“奇怪,这是怎么了?怎么最近这么多人生病。”唐纪柔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味,这么多人生病,不可能是巧合,极有可能是大规模疫病的爆发,唐纪柔在脑海中仔细回忆着史书上有关于历朝历代疫病的记载,一时半会还想不起来这种疫病到底是什么?
失神时,发现这时天降大雨,张小英觉得今天的一切事情都太不凑巧,于是和唐纪柔各自回家了。
可等到唐纪柔回家的时候,她发现房门大开,家中的一切都没有丢失,唯独少了小狗。唐纪柔冒雨寻找,可这时天色已黑,闷雷滚滚而来,乌云翻滚,这小狗是柳苏州送给自己得,她自然会着急心切,更何况,那小狗也是一条性命,身为她的主人要对它的性命负责。
因为下了大雨,道路泥泞难走,唐纪柔走起来有些吃力,途经一处下坡时,她几柔踉跄了一步,险些跌倒,忽然出现一只手,拉了她一把,顺势将她扶稳,唐纪柔迷蒙转身,“樊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唐纪柔怎么也想不到,樊江海会出现在这个时候,而且怀里还抱着一只浑身雪白的小狗,正是唐纪柔丢失的那一只。
“我看到你家房门大开,地上有一条缰绳,猜测是小狗跑了出去,于是就一路寻找,幸好我找到了它。”忠厚朴实的樊江海顺手抹去脸上的水渍,雨水和汗水早已分不清楚,混成了一片,潺潺流下。
“樊大哥,谢谢你,真的。”唐纪柔知晓樊江海对自己有情,可她心里已经有柳苏州了,再说两人也不合适,在唐纪柔心里,张小英和樊江海才是最适合的一对。
“没事,赶紧回家吧!”樊江海将小狗放在了唐纪柔的怀里,转身迈着大步匆匆离去。
唐纪柔扯着嗓子喊道:“樊大哥,你这样淋雨是会受凉的!”
樊江海转身,停住脚,“不用了,你我共撑一把伞,不合适。”他有些抱歉的笑了笑。
唐纪柔没有说什么,知晓樊江海这是在避嫌。
怀中的小狗瑟瑟发抖,似乎是受到了惊吓,这一次多亏了樊江海出手,若非他,这小狗怕是会被人捉去,沦为了下酒菜。
雨后初晴,近来的天气有些不大正常,反反复复,昨日天降暴雨,今天一片晴空万里。唐纪柔心系樊江海,毕竟人家昨晚帮了自己。唐纪柔去了药铺,打算买一些能够预防风寒的药材送去樊江海的家中,可又想到了张小英,不想两人之间有误会,最起码要告知一声吧,可转念一想,成年人的世界是不需要解释的,如果张小英真的信任自己,真心视自己为朋友,那么这样的小事,自然不会有所在意,可别人呢?若是让有心之人看到了,只怕又会掀起不小的风浪。一时间,唐纪柔再度陷入纠结之中,站在药铺前踌躇不前。
思量间,唐纪柔看到了葛郎中拎着一几包药材从药铺里走了出来,看情形他也患了疾病,而且病得不轻,连走路时的身形都是轻飘飘的。
“葛郎中,你这是怎么了?”唐纪柔上前询问。
谁知葛郎中却一连后退多步,还捂住了自己的口鼻,“使不得,使不得,纪柔姑娘啊,我真担心会传染给你,你就让老朽自己回去吧!”
唐纪柔并不在意这些,她生活的年代比起这里医疗技术不知道要发达多少倍,而且她接种有各种各样的疫苗,自然不担心这些。
“你不是大夫吗?怎么还去药铺抓药?”唐纪柔对这一点感到有几分不解。
葛郎中长叹一口气,惭愧道:“说来真是惭愧,是老朽技不如人,学艺不精,你没听说过能医不自知这句话吗?自己给自己看病很容易误诊的,所以我就来这里看病了,最近像我这种症状的人很多,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病,纪柔姑娘,我先告辞一步了,你的好意老朽心领了。”
唐纪柔压根没有听到葛郎中究竟都说了些什么,只是觉得葛郎中的病症有些眼熟,似乎是在哪里见到过,她决定前去葛郎中家中询问究竟,或者是从一些史书典籍上能够找到一些相关记载。
“葛郎中,我来帮你熬药吧!”唐纪柔忽然出现在了葛郎中家门口,把葛郎中吓了一跳。
“诶呀,我说姑娘啊,我都说了这病十有八九是会传染的,你还跟过来干什么啊?”葛郎中急得直跺脚。
“我都说了,没事没事,您还担心什么。”也不等葛郎中将话说完,唐纪柔就推门而入。
她的性子葛郎中也是了解的,干脆不管她,去为自己煎药了。
唐纪柔将葛郎中的医术翻了一个遍,书籍被她翻得乱七八糟,“纪柔啊,你这是干什么,你还嫌不够乱吗?真是的。”葛郎中端着药碗进来,看到自己的东西被唐纪柔翻得七零八落,不禁有些生气。
唐纪柔顾不上理会葛郎中,沉浸在医术典籍中,无法自拔,葛郎中在旁看着无比专注的唐纪柔,暗自想到:这姑娘是个学医的料,正好,我找不到合适的人传承自己的医术,这下子找到了,再者,唐纪柔这丫头丹青画得不错,说不定以后还能帮自己作画,岂不是一举两得。
“纪柔啊,要不我收你为徒吧,你看你对我的这些医书这么感兴趣···”未等葛郎中将话说完,唐纪柔就撸起葛郎中的衣袖,这下子把葛郎中吓到了,“纪柔姑娘,你这是···”
唐纪柔对这种疫病终于有了眉目,正色道:“葛郎中,你知道菾花吗?”
“师父在世时,曾经说起过一些,但是我那个时候年岁尚小,已经记不大清楚了。”说完,葛郎中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莫非,这些时日在淇县中发生的疫病就是菾花?!这可是会死人的啊!”
唐纪柔既担心又兴奋,幸好柳苏州不在淇县,成功躲过了这一劫,可其他人呢,方与,小英姐,樊大哥···这些可都是唐纪柔在乎的人啊!
“这可如何是好,纪柔姑娘,你可有办法?”
唐纪柔摇了摇头,早些时候她曾经看过有关于疾病的报道,菾花几乎是人类历史上被消灭的最彻底的一种疫病,而且她生下来的时候接种了牛痘疫苗,因此一生都不会有菾花,可这个年代的人就不一样了,条件有限,这可是会死人的···
天花是由天花病毒感染人引起的一种烈性传染病,痊愈后可获终生免疫。天花是最古老也是死亡率最高的传染病之一,传染性强,病情重,没有患过天花或没有接种过天花疫苗的人,均能被感染,主要表现为严重的病毒血症,染病后死亡率高。最基本有效而又最简便的预防方法是接种牛痘。
想到这里,唐纪柔的头隐隐作痛。
葛郎中见唐纪柔也是一副一筹莫展的样子,心里更是凉了半截,“唉,这都是命啊,都怪我学艺不精,没有能力拯救更多的人。”葛郎中说了很多丧气的话,最后索性连药也不吃了。
唐纪柔忽然想到了什么,自己接种有疫苗,那自己的血液中有抗体是可以起到作用的,“葛郎中,刀呢?”
葛郎中一脸困惑,“刀?你要刀做什么?”
唐纪柔顾不上多做解释,咬破手指将血滴入葛郎中的那碗汤药中,“葛郎中,你试试吧,我血液中有天花的抗体,姑且一试吧,也许喝了之后,你的天花就会好了。”
“这···”葛郎中有些拿不定注意,“也罢,试试就试试吧,死马当作活马医,反正也不可能有比现在更差的结果了。”说完,葛郎中一口气将汤药喝完。
“接下来就静等结果吧!这几天我会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