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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上

宁静而温暖的森林,如同屏障挡住了外界的凡尘俗事。森夏拥有了二十多年来最平静的一段日子。

不喜欢说话的她做了一份需要不停说话的工作,单纯因为她学外语像吃饭喝水那么轻松,而且翻译薪资不错。在生存面前,她没有余裕去考虑自己的好恶。

现在不同了。她拥有了不想做什么,可以不做的自由。不用背五花八门的文言表,不用费心揣度客户的需要,不用担心会议延迟,不用二十四小时手机待命。每天的日常只剩下坐在门外的平台上望着湖水出神,或者干脆躺在床上。

这样休息了一段时间之后,她反而觉得越来越疲倦,身体里仿佛有一个黑洞,吸干了所有力气。她甚至没有精神维持每天看书,学习的时间表。

小春拼命粘着她,想把丢失的时光补回来一般,时时刻刻占据着她的注意。他说曾经他们不会说话,没有机会好好了解彼此,所以他想知道她每一段经历。她没和任何人谈起过自己的生活,他是第一个抵达她内心世界的人。

小春从她的话中描绘出了她大概的成长轨迹,乖巧独立的孩子,学习自律刻苦,课代表,学生干部,奖学金,各种证书,驳杂广阔的阅读范围,几乎完美的成绩和履历。唯独没有提到过家人,她像过去一样孤独又倔强的活着。即便如此,他在她的脸上找不到一丝愁闷。

有那样一对父母,她并没有体会到幸福的生活。如果他能早些找到她,她是不是能少吃些苦。可惜,没有如果。

.

小春修改衣服,森夏坐在躺椅上安静的看他。片刻后,她睡着了。冬季浅淡的阳光从她的裙摆上,一寸一寸移到远处。他担忧的望着她恬静的睡脸,束手无策。

自回到森林那天开始,她睡得越来越多。他缠着她说话,起初是有效的,她强撑着回答他的问题。逐渐的她脸上的倦意一天比一天浓重,说到一半突然睡着,最后几乎整天沉睡。

“幸好我在你身边,不然学校的人会更怀疑我。”她和他开玩笑,说完这句后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他试着喊醒她,她努力清醒过来,和他说了几句话,再度沉沉睡去。

“对不起,又让你担心了。我没事,你好好保重身体,等我睡醒了一起看星星。”她满怀歉意抚摸着他憔悴的面容。

他心惊胆战的看着下一秒她闭上眼睛,手无力的垂下来。

慢慢的,他叫不醒她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沉睡,无能为力的挫败感不断折磨着他。他夜以继日抱着她,不肯松手。

她爱干净,他每天帮她洗澡,换衣服。她喜欢散步,他每天抱着她在湖边慢走。她说二楼适合看星星,他坐在二楼平台,她靠在他怀里,夜空中漫天繁星组成一道璀璨银河。

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一日,两日,三日……小春痴痴的看着怀里的森夏,她的梦境中是否有他的一席之地。

旧都方向升起数朵灿烂的烟花,在半空中炸开。森夏的脸和长裙被烟花染上明亮浓艳的色彩。小春猛地抬起头,干涩的眼睛被亮光刺痛,溢出几滴泪水。他仔细用披风包好她,抱着她向森林更深处飞去。

除夕夜子时,新一年的第一天,扶桑树必定会醒来,他肯定有办法治好她。

.

小春妥帖的护着森夏,顾不上挂住自己袖口和头发的树枝,一心向着扶桑树赶过去,两侧的树木飞也似的倒退着。森林忽地消失,空地上一棵巨树,枝叶间弥漫着红色光点,照亮了冬日漆黑的夜。

“救她。”小春抱着她冲到树下。

【别急,慢慢说。】

“前阵子我去花国找到她了。她不认识我,不记得过去,也不记得她自己是谁。我发觉她魂魄有问题,带她回来休养。她越睡越多,最后变成一直睡着,不会醒来。”小春满心的惊惶,合着眼泪冲破眼眶滚落下来。

【她没事。】

“她好久没醒了。”小春不想听她没事这样的答案。她根本不是没事的样子,她没事的时候可爱,调皮,会害羞,会抱他。

【她的魂魄不足以支撑身体,沉睡是一种自我保护。】

“我不想她这样……”小春低声说。果然是魂魄不对,他不敢细想她魂魄被割裂的痛楚,一想便心如刀绞。

【你想让她醒来么。】

“能醒?不是魂魄有问题?”小春惊喜的抬起头。

【有问题,不过很容易解决。】

“我以为她的魂魄丢了一部分。”小春说。她苍白的面色在红光映衬下有了血色一般,他多希望下一秒她能睁开眼睛。

【没有少,只是被分隔开了。】

分隔开?小春不明白。

【分隔后剩下小半魂魄本来足够支撑身体。最近身体发生变化,魂魄不足以支撑身体,只好陷入沉睡。】

“是因为她住在森林里么。如果我不带她回来……”小春悔恨交加,他以为森林里的力量能稳定她的状况,没想到反而害得她一睡不醒。

【不住在森林,这一天或许会迟些,最终是一样的结果。你带她回来是对的。她独自在外面陷入沉睡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求你治好她……以后你说的我都答应。我不想她这样。”小春搂着无知无觉的森夏,央求扶桑树。

【你先冷静下来听我说。】

小春抱着她席地而坐,抬手用袖子把脸擦干净,“我冷静了。”

【讲一讲你们重逢之后的事。】

小春在她沉睡的这段时间,把这段日子翻来覆去回忆了无数次,早已烂熟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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