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旧都，隐没在宁静的黑暗中。街边点缀着几盏昏暗的路灯，路上只有小春一个人。
黑夜对他来说和白天没有什么不同，他沿着下午找她的路线快步走着，在路口处放缓脚步，慢慢接近徐惊鸿的店。
不出所料，灯亮着，门缝中漏出一线雪白的光。
小春轻轻敲了敲门，推开门进去，徐惊鸿依旧坐在下午的位置上，望着对面的空沙发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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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客登门，有何贵干。”徐惊鸿视线停在原处，面无表情的问。
小春心里升起一股不妙的预感，徐惊鸿如此记仇？鸟天性记仇？上次徐惊鸿去见森夏时，他对徐惊鸿说过这句话。这次徐惊鸿原封不动搬过来问他。
“白天你和她说过什么？”小春对着徐惊鸿冷淡的神色，没有兴致闲聊，直接问出了心里的疑问。
“为什么告诉你。”徐惊鸿嘴角挑起一个嘲讽的弧度。夏春以为自己是谁，以什么身份来质问他。
因为她是我的，小春没有把心里这句话说出口。森夏对徐惊鸿很有好感，他不想得罪这只记仇的鸟。
“她和平时不太一样，我很担心。”他换了个说法。他想知道她想法改变的原因。
“我也很担心她，你和她吵架，她憔悴了不少。”徐惊鸿从半阖的眼皮下瞟了夏春一眼。他知道夏春看他不顺眼，很巧，他看夏春同样不顺眼。
“没有吵架。”小春不假思索的否认。
“你让她伤心了。”徐惊鸿波澜不惊的重复了一遍。夏春应该庆幸森夏喜欢他，在他之前，没有一个惹她伤心的人可以完好无损的活着。看在她的面子上暂且放夏春一马。
“你怎么知道我们之间的事？”小春继续否认。
徐惊鸿从沙发上移开视线，冰冷的目光落在夏春脸上。“我们”这两个字可真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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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春十分确定森夏不会和徐惊鸿说他们之间的事情。事实上，她很少主动提起心事，更喜欢把心事藏在心里。他心里一顿，但是她又是个很简单的人，想法和心情会直白的写在脸上。她无心宣扬自己的隐私，奈何不善于藏匿真实想法。熟悉她的人可以一眼看透她的心情，徐惊鸿声称和她朝夕相伴，必然知她甚深。
“你觉得她不高兴？”小春换了个问法。
“很明显。我对她的了解，比你想得多。”徐惊鸿回答。如果不是和她有关，他根本不想和夏春说话。
“你把她带离了熟悉的故土，即使是她同意的。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国度，没有朋友，没有工作，没有社交，你是唯一的寄托，喜怒哀乐系于你一身。换做是你，你高不高兴。”徐惊鸿反问。夏春居然哄她离开了花国，害得他多费了一番波折才找到她。
小春想说她的父母对她漠不关心，她的同学和她是泛泛之交，张了张嘴说不出一句话——原本他心底的确存着一丝不可告人的小心思，把她藏起来，独占她。
他知道他不对。他最懂日日枯坐的苦，却让她尝到了同样的苦楚。
小春悚然一惊，难道他怀着的复仇心态，想让她偿还轻率离开的错误。不，不是的，他不是故意的。他不舍得她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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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一个可以靠努力让自己过的更好的人。以前她过的不算坏，现在她一定比以前快乐么？我看不出有你的好处，只看到你让她难过。”徐惊鸿尖刻的话一句一句往外扔，他不在乎夏春难不难堪。夏春想站在她身边，尚且要过他这一关。
“我该怎么做？”小春迷茫的问。他想过保护她，宠着她，没想过更多。
他记起森夏的老板，她的同学信誓旦旦的和他保证，森夏是她认识的最靠谱最敬业的翻译。在遇到他之前，她活的潇洒肆意，不需要看谁的脸色。然而，这一切从遇到他那天起化为乌有。
“尊重她，给她自由。”徐惊鸿说，“至于感情方面，无可奉告。我是单身主义。”
小春思考着徐惊鸿的话，过滤掉他的嘲讽，他说的很有道理。应该尊重她的意愿，而不是替她做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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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着对她好的旗号，不代表你可以为所欲为。以后万事有我，我对的她好不图回报。”徐惊鸿意有所指的说，盯着面色不变的夏春。呵，心理素质不错。
“谢谢指教。”小春郑重的道谢，并不在意徐惊鸿的挑衅。他和徐惊鸿立场不同，所图不同而已。徐惊鸿所谓的不图回报，不过是一句空话。徐惊鸿处心积虑表明被她遗忘的委屈，他不信徐惊鸿情愿做一个普通亲戚。
“是不是很烦，情之一字费心耗神。我带她走，还你一个清净。”徐惊鸿心安理得的接下夏春的感谢，顺便挖个坑。
“不劳费心。她真的是你亲妹妹？”小春仔细打量着徐惊鸿。他和森夏眉眼相似，同样一对顾盼生辉的丹凤眼，她眼角温柔的弧度在他脸上变得刚硬了一点。从力量到脸，处处印证着两个人的亲缘关系。
“无可奉告。”徐惊鸿靠在沙发靠背上，“你不用费心和我打探她以前的事，我不会告诉你。你可以问她。”
“你和她相处过很久？”小春不死心的问。
“你猜？”徐惊鸿挂起微笑，双手交叉放在茶几上，“或者你告诉我，你和她认识了多久。交换答案。”他同样好奇她和夏春的关系，她身上的巨大改变是因为夏春么。
“我会好好想想你说的话。可以的话麻烦你多陪陪她，她有时候会犯傻……麻烦你了。”小春沉默了片刻说。他必须接受她的身边不止他一个人的事实。
“原话奉还，不劳费心。”徐惊鸿回答。他和她之间不会沦落到需要夏春的忠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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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最近不行，我突然有事。希望我回来不会再看见一个伤心的她。”徐惊鸿食指敲了敲茶几桌面。她已经被夏春拐到了旧都，他必须先去做几件很重要的事。
“知道了，告辞。”小春转身离开。徐惊鸿有事，那么暂时不用担心徐惊鸿会带她走。他今夜的目的完成了一大半。
“等等。我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徐惊鸿喊住夏春。
小春停下，没有转身，背对着徐惊鸿。
“结婚这种人生大事急不得，我也不想从无关的人口中听到捕风捉影的消息。”徐惊鸿一字一句的说，他的宝贝刚刚失而复得，怎么可能让夏春轻易摘走。
“知道了。”小春回答了一声，再次迈开步伐。他走入旧都浓黑的夜色中，长长呼出一口气，结婚大概要推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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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惊鸿目睹夏春的身影消失，站起身慢条斯理的关好店门，熄灭吊灯。他站在黑暗里，良久轻轻笑了一声。
她忘记了所有事情。大概天意如此，再给他一次机会弥补过去的遗憾。如果他先找到她该多好，不想看夏春的冷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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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春赶回去，森夏好好的睡着。朦胧的月光透过纱帘，照在她散开的长发上，像一对雪白的羽翼。
他洗漱过回到床上，搂住缩成一团的她。她舒展开身体，依偎进他怀里。他不能做锁住她的笼子。她应当是无忧无虑，幸福快乐的小仙子。
他在她额角印上一个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