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翻开书页的时候，那段时光便又开始流淌起来，希望那时的阳光和欢笑，就像曾经温暖陌生的我一样，再次温暖陌生的你。谨以此书，献给在那段莽撞而自由的生活里，遇到的风景、朋友和一份被忽略的等待！
二〇一七年
无关
一座无名小山，立在这片绿色的草原里，半山腰里还藏着一座孤儿院学校。源自宗教关爱所建的孤儿院学校，好似一个从天而降的庇护所，从悲惨命运里救赎出来的孩子们，借佛之缘，生活在此。
带着一份逃脱与逐梦交织的意念，我来到这所学校，空旷荒凉也无妨，只求寻得一份宁静中的自由喜悦，清风从草原上飘来，推开心灵的每一扇窗，感情的阴霾也开始消散，像黄昏时的丛林里熠熠振翅的虫蝶，满怀感动地隐入黑暗。如果是厌倦了那个表象繁荣而本质匮乏的都市，这份吸引力是勾魂摄魄的。仰望天空，蓝色，这是梦想开始的色彩，这里的故事，只是关于她和我，如果有一天，寂寞不来打扰，这里就是生命的天堂。
每天用餐的地方，有个厚实的长方形木桌和粗壮的树凳子，在二楼环形露天阳台上，把非洲的原木劈开两半就成了桌子，把树切成一截一截，就成了板凳。吃饭时，抬头便是纯蓝，低头就是素菜淡饭，常见几片悠云，相伴于对面的秀色山尖。这里为数不多的几个华人，用餐时在此相聚、交谈，又分开。像四合院一样的办公室，楼上楼下，一切简明而清晰。那是黑暗即将代替美妙的黄昏时刻，她的身影在昏暗的光线中闪烁，高挑性感，真像个模特一般。她随身带着摄像机、电脑等器材，戴着一顶浅色的帽子，俨然一个专业摄影师。而她那浅黄色的头发，白皙精致、略显沧桑的脸庞，让人完全看不出她是从哪里来。
和她打了招呼以后，我就回到了办公室。她叫尼科尔，这是一个普通而亲切的名字。在办公室里，我放了很多中国文化的书，《老子》《庄子》《道德经》等，其实并没有认真看过。
这一天可好，尼科尔进来放器材的时候，一下子就被这些中英文对照的书吸引了。我自然借机吹嘘起来，俨然自己就是一个中国文化的深晓者。她的职业病也在作祟，连着问了我几个关于中国政治文化的问题。中国文化我了解甚多，国际新闻也看了不少，自然对答如流，平时觉得空洞的政治这回居然派上了用场。就这样，我们聊了起来，加上自己一直以来对摄影的喜爱和对异域文化的向往，我们很快就成了好朋友。
我们都住在半山间，那段曲折的山路，在黑夜里显得十分艰难，我帮她扛着摄像机，从山底陪她慢慢走到住处，她说的英语我听不太懂，没有关系，远处野兽的嚎叫让我在她的身边显得十分重要。星空在这个晴朗的夜晚如约而至，这里的人对此习以为常，在我心中却如同梦乡。此刻我们同行，无声缓慢，如此惬意。
摄影器材还真重，专业摄像机加上三脚架和电脑，我扛起来走着都觉得挺费劲儿，何况这个瘦弱的女士呢！她已经不是第一次来，她跟踪拍摄这座孤儿院已经有三年了，每次来只有一两周的时间，而且任务安排得很紧凑，这样辛苦奔波难免显得有点儿忙碌，而这让她多了些成熟干练的美。
尼科尔从南非来，南非是一个贫富差距极大的国家，没有高耸的楼房，却有一座座惬意的泳池别墅，有钱人过着缓慢舒适的生活，这是现代都市人梦寐以求的状态，但因治安太差，几乎每个月都会有一个华人死在南非。
尼科尔很敬业，时间观念也强，半点儿也不像那些拖拖拉拉的本地人，每天要等到傍晚才能见到她。结束了一天的拍摄工作，我们就一起在那个长长的木桌子上聊聊天。虽然她的祖辈都是欧洲人，她却具有非洲女人的一些气质，非常的谦卑，很有礼貌，和我们说话没有任何欧洲女人的高傲，俨然是非洲的一个谦逊小女人，这样相处起来可真是轻松多了。
夜的被褥盖在了这个半山腰的孤儿院上，孩子们一天的喧闹在这个时候结束，从宿舍里透露出来的灯光，远看去，像一根根蜡烛，微弱的温暖，在这里持续了十年。
我陪着尼科尔在远处架起了摄像机，很安静，没有一点儿声响，只有我们站在那里，看看远处宿舍露出的灯光，再看看四周的黑暗和天空的星星。生在这片土地上的孩子们，一切都很艰难，何况他们还是最困难的孤儿。每一个透出光亮的房子都让这些孩子们感受到了爱和未来，这些光亮就像他们心里的梦想一样，在黑暗深处闪烁着微弱的希望。
因为第二天，有一些孩子就将前往欧亚几个国家进行募捐表演，他们正在收拾自己的衣物。若不是这座孤儿院，他们可能已经饿死在部落里了，现在却能够让很多当地的孩子和大人都羡慕不已，不光学习了文化，还能够去世界各地表演，这对于他们来说，是何等的幸福啊！
摄像机架在了不远处，站在静谧的黑暗里，尼科尔低头看着屏幕，望着从宿舍门口透出来的一点儿光，我仰头看着天空，星空静谧而可爱地注视着我们，东非无名的一个角落里，星光闪耀，绿草成茵，纯净的呼吸在两个不期而遇的灵魂间流动，甚至无言语，我们只是在一起，相遇在如此美妙的时刻。
片刻之后，我们走进房间，孩子们正在认真地叠衣服，没有其他的物品，他们也不需要更多。只是把随行的衣服叠整齐，明天就上路，去实现他们的梦想，带心上路，一切俱足。尼科尔继续采访了一些简单的问题，孩子们耐心细致地回答完，我们也就满意地回去了。
又一天凌晨四点，星光还未消隐，我们背着摄像机去佛堂门口等待要捕捉的画面。佛堂门口的灯微弱地亮起来，这些孩子们每天四点半就需要来到这里聚集，并做“早课”，这个时间天黑黑的，他们也是黑黑的。小孩子慢慢地爬上高高的阶梯，来到门口，看到相机，也会开心地摆个造型，呆萌可爱的笑容让人喜悦。一想到在东非马拉维这片荒蛮的地方，一群黝黑的小“和尚”们每日在这里礼佛诵经，怎能不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佛堂里响起整齐的诵经声，听不懂的旋律和语言，摇晃着还未苏醒的时间、未知的迷惑，网住此刻心中面对生命的疑惑，这世界真的有参透真谛的超脱吗？
拍完这里的片段，我带着她来到一处高地等待日出。不远处的两座山峰是我平日生活里最美妙的风景，这里地势较高，所以看起来非常亲切，清晨我从此处路过，总会向其投去爱慕的一眼。纯洁的空气，无一丝污染，视野穿过一片广袤的夏威夷果园，还有草原里村庄的炊烟，一切看得清晰透彻，直到地平线的尽头。
第一缕阳光，从东非的平原升起，划破凝脂般的清晨，像金色的纱巾一样，围绕着我们。我拿起了相机，记录下这一刻，这将会是她在我生命最美的一刻，也是值得回味一生的瞬间。阳光是天空的聚光灯，突然照亮，并且聚焦在她温柔的脸庞和轻盈的身姿上。
这位有着欧洲血统，却生活在非洲的美丽姑娘，亲切随和，每一个优雅的动作都与这美妙的清晨融合在一起。她调好了照相机，安置好了三脚架，对我招手，示意我过去一起合照。我搂着她，我们依偎在一起，就像恋人般微笑着，感受着晨晖中的温柔，就这样一个定格，在此生再不会到达的地方！
有时，雾会起来，在山间，一阵阵弥漫过身体，远远望去是若隐若现的夏威夷果园，自己就像生活在半空，心中若是无杂念，此时正是人生好时节。
这座佛堂的棱角处挂着几个厚重的铃铛，每当风起，就会传来清脆的声音，云雾缭绕的时刻，在不远处，静心听，与那种会心出神的美妙不期而至。尼科尔驻足仔细拍摄完一段视频后，转过来对我说，她拍的这一段是送给我的礼物。也许她看出来我对这片风景的迷恋，能有一位专业的美女记者为我拍摄留念，心里的荣幸像极了这铃铛传来的声音。
另一天中午见到尼科尔时，她带了一位助理，一个胖胖的当地女人，名字也已经忘记，就记得她很爱说话，远远就听到她的声音，当地女人一说起话来就滔滔不绝，这个助理还真是不太像助理的样子，可能是故事太多，憋不住吧。她说起自己的儿子，开始我并不感兴趣。在非洲，单亲妈妈带着孩子的太多了，很多男人没有能力养活女人和孩子，就跑了。她拿出了照片给我看，这时我一下就来了兴趣，照片里的可爱的小男孩，金发碧眼，是个白人小孩。问她孩子的父亲在哪，她说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这一句话，让人浮想联翩，接下来她主动坦白，其实，她出生在牧师家庭，算是真正的基督徒之家，可是烟酒并行，完全不顾信仰的约束，过着放纵的生活，和一个外国人有了孩子，却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现在年纪稍大，她也已像很多中年妇女一样，失去了青春的魅力。孩子一直由她的母亲帮忙看护，她在话语间流露出无奈和懊悔，因为对曾经的生活已经感到痛心，眼泪自然而然地流了下来。这些事情让我对这个非洲女人印象深刻。她和我们的厨娘玛丽亚经历差不多，男人跑了以后，独自带着孩子，靠自己打工养活家人。不过玛丽亚很乐观，我们常和她开玩笑，问她的男人，她都会说：“不要男人，男人靠不住！”最后她却因为偷东西而被开除，处境十分艰辛。在这里，小偷小摸很普遍。
又过了数日，开心的事情来了，不远的一个镇子里有个文化节，会有非洲当地的文艺表演。这边节日的娱乐方式不是我所能理解的，那次开车从首都利隆圭回来，当天正是当地的一个节日，天色渐晚，路边突然窜出一群人，拥到路上，每个人都是带着各种丑陋的“鬼”面具，头上还披着塑料袋布条，又舞又唱，差点儿吓得我开翻了车，同行的当地朋友告知，这就是当地的一种庆祝方式，跑到路上来和路过的车辆行人一起分享。
这次去看时，心里有了准备，尼科尔很想拍摄一些这样的画面，我就陪她一起过去，文化村修葺得很考究，不要觉得非洲的穷国就是所有地方都是破破烂烂的，稍微有一点儿档次的地方，统一用非洲的高端黑木装饰而成，这种黑木家饰在中国进口家具中是最昂贵的一类。再加上绝佳的自然环境，舒适惬意的感觉不亚于任何一个富裕国家，甚至更好，因为多了份宁静和美。英国曾经的殖民统治者在这里留下了不少像样的建筑，也影响了一些中产阶级的生活方式。当地最贫穷的村子，即使房子都是泥巴和秸秆糊起来的，门口的开放区域总是打扫得干干净净，几乎家家还会摆放一些花卉盆栽，这给因贫穷而苍凉的心带来一丝慰藉。
话剧在一个中等规模的舞台上开始，舞台对面摆放了一些黑木制成的椅子，观众不多，我和尼科尔还有十几个欧洲人坐在观众席上。这对演员们来说是相当光荣了，能够有这么多外国人来观看节目，他们演得可带劲儿了。尼科尔的助理也是演员之一，她从开场一直演到节目的最后。故事的内容跟当地的生活有关，里面的角色有巫婆、游人，还有落魄的男人们和几个满怀憧憬的女人。
因为刚下过雨，坐在那里看露天节目特别清凉，东非天气很好，可以说是四季如春，偶尔会稍微干燥，很多非洲学生在中国留学时中暑晕倒，体验过了这里的气候就理解了。雨水刚过，似乎时时刻刻都有水滴从叶子上落下的清脆爽朗声，安静地看着自己不太懂的节目，不需要太投入，坐在那里就是一种享受。
结束后，演员们下来一一和尼科尔打招呼，并行拥抱礼，原来他们是老朋友。尼科尔以前常来拍摄一些节目，慢慢就和这个演出团体成了朋友，这个演出团体成员也都是她助理的亲戚朋友，年纪和我们相仿，交谈起来很融洽，她们和尼科尔谈论着彼此的友情和生活，我在旁边听着这些变异了的非洲英语，也不爱多语，就简单和他们打了打招呼。庆功很简单，开了一瓶又一瓶的嘉士伯啤酒——很纯正、很烈的啤酒，酒精度数是国内常喝的好几倍，在这里待久以后，喝国内啤酒就像喝汽水一般。
今天算是看到了东非的话剧，比以前看过的其他节目都好很多，至少编排起来需要用心用力。马拉维国庆节时，曾带着孩子们去了一个集会，当地的省长都来了，那些舞蹈也真是醉人，主角一般都是把自己打扮得像个乞丐，穿着用破布条扎起来的衣服，带上丑陋的面具，跳起来尘土飞扬。
回到住处时已经很晚，尼科尔请我进她房间喝杯茶，她的邀请让我十分心动，真的想进去喝杯茶！这么寂寥的夜晚，再加上快乐的一天，去喝杯茶，接下来说不定有故事呢，可是我不能啊！尼科尔肯定不知道，这是佛教性质的团体，一切礼仪都是按照佛教来的，男女是绝对不可以同住的，夜里同屋喝茶当然也不行。这里的掌门人——“大师姐”就睡在女寝进门的第一个房间，什么风吹草动都逃不过她的法眼。我婉言谢绝，给了尼科尔一个温暖的拥抱，和她解释了我为什么不能进去。“等你忙完了我们去喝杯啤酒吧！”她爽快答应了。
这个在非洲也非常落后的国家，保存了最原始的破败风貌，大街小巷破乱不堪，只有一种店面最繁荣——酒吧！最穷的小镇，即便房屋和商店破烂不堪，都会有好多装修精致的酒吧，即使空间狭小。晚上开车路过，酒味飘荡在整个小镇，看似很贫穷的人们，到了晚上都富裕起来，个个都大方地拿出家底买酒喝，夜晚的放浪形骸是他们生活中最快乐的事情。小镇的酒吧，我们真是不敢进去，人群太杂乱，稍远的地方有一个酒吧叫“野马”，宽阔舒适，装修得高档奢华，室内泳池和舞池加上最流行的音乐，那才是最佳的去处。那里聚集了外国人，自然消费稍微高点儿，不过去那里心里要踏实多了。而且还有很多非洲的女人，一开始来怎么看都觉得难看，待了半年以后也还能接受，一年以后就觉得有些女人身材、长相还挺不错，审美观念随着时间而自然地变化着，这点出乎自己的意料。
周末到了，我开着车带着尼科尔和她的助理来到了小镇上，我们要下车去走走，有她的当地助理带路，我们胆子就变大了，不管不顾地下了车。以前没有去过这个小镇上的酒吧，也有点儿好奇，其实里面空间不大，放着一个大电视，千篇一律地放着足球节目，任何一个地方都这样，都在播放足球比赛，这就像人们的毒品一样。我们每人要了瓶嘉士伯，随着音乐随意地扭着，一会儿就有个黑人过来套近乎，先握手，然后就是要我请他喝啤酒，我就当作听不懂，如果答应了一个，会再来十个。音乐节奏很快，人们舞动得很投入，人群越来越拥挤，大家都感觉到有些不自在，我就带她们离开这个让人觉得憋屈的小酒吧，来到了在郊区的“野马”，门口有很开阔的停车场，有人把守，得先买票才能进去。进了大门，穿过一条旁边种满非洲植物的走廊，便到了第一个吧台。这里相对安静，有几张桌子，如果想聊天这是最好的位置，再往里走就到了主场，灯光也明显暗了。一看到这个舞池，就想到上次带着小金来玩，这个韩国妹子很开放，很会跳舞，不愧是韩国人，韩国的舞蹈跳得很带感，所有人都跟着她的动作学着跳。尤其是响起来《江南style》时，当时这歌正好红遍全球，即使是这个几乎在地图上都找不到的非洲小国，也人尽皆知。
酒吧里大部分都是印度人，欧洲人零零星星的，主要也都是印度的音乐，他们很亢奋，印度舞曲响起，他们不是在跳舞，而是一个个蹦起来，往上跳的那个有劲儿啊，跟要扣篮似的，不知道他们从哪里学来这种舞姿，和印度电影里的也不尽相同。有的女人分外开放，如果你愿意，请她们喝杯酒，然后就可以相拥而舞，感受她们奔放的舞蹈和身体，可是如果你的审美观还没改变，这会让你觉得不舒服。我们三个人，有时候兴起就去扭扭，有时就窝在沙发里喝着酒、看表演。现场乐队的主唱歌声很棒，非洲人天生的乐动感染力十足。此前和同事一起出差，看到一个街头乐队表演，我走过去投了500块，同事说：“你疯了啊，投这么多钱干什么！”其实，想到在这么贫穷的国家，有人坚持艺术，这是多么难得的事情，就多投了点儿，换成人民币也就六十元左右。艺术，在这个贫穷的国度，更需要支持！
不知不觉到了十二点，临走时还觉得喝得意犹未尽，我们就带了几瓶酒回去。到了院区附近，我们没有立刻进去，如此惬意的时刻，这么早进去干什么呢？旁边就是每日可见的夏威夷果园，在浓浓月色的包围下，显得温馨而神秘，这可是东非，暴力犯罪随时都会发生，而我们如此淡定地站在这条被月光染白的土路上，尼科尔举着酒，一边舞蹈，一边用着怪调，变换着节奏唱着每天从佛堂里学来的曲子：“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还配着夸张的舞步，这简直让我们笑得发狂。
我把汽车的音乐打开，旁边的助理也开始扭动着她那硕大的臀，非洲女人在音乐下起舞是天性，没有人能控制住她们。这般热情搅动着温柔的月光和夜色，我们都随着音乐的节奏自由地舞动起来，搞怪、深情、做作的动作全部齐了。尼科尔说，这感觉像回到了她大学的快乐时光。一首舒缓的音乐响起，我走到尼科尔面前，抬起她的一只手，示意想和她一起来跳。她坦然配合着，我用另一只手搂在她纤细的腰上，月色融化在我们的舞步里，些许的恐惧感燃烧成温柔的火焰，彼此相拥而视，我们像是从月亮里牵手来到人间，不停歇的暧昧流入这片让人眷怀的地方。这世界有万千可能，幸运的是，此刻，我们迈开了浪漫的脚步。
我用一只手的力量，引导着尼科尔做了一个大大的旋转，又让她刚好落入我的怀里，并且顺势给了她一个轻柔的吻，像是黑暗无望的丛林突然诞生了闪烁着奇异光亮的精灵，又如闪着洁光的月亮从天空落入大地的怀里，这一吻的温柔传遍全身，她没有丝毫拒绝。这时的勇敢那么自然，不关乎爱情，只是洋溢着青春的情怀，我看到她脸上隐藏着一丝讶异的幸福。这一吻，落在她柔润的嘴唇，不正是这迷人的夜色唆使的吗？
我看看旁边的助理，她也在边喝边跳，一直露着洁白的牙齿，我倒真希望这一刻我能念个咒语让她消失不见。酒已喝完，我们的快乐完完整整地留给了这迷人的夜晚，也该进到院区了，明天尼科尔还有拍摄任务呢！毕竟是佛教性质的机构，我们很守规矩，坚决不把酒带到里面，这是对他人信仰的尊敬！不过也有稍许遗憾，我总是在想，如果这个助理不在身旁，那晚的故事会更多一点儿。
有时我会带尼科尔去中国饭店品尝中国菜，她会给我讲自己在南非家里养的宠物狗，夜晚我们坐在佛堂旁边，聆听铃声，仰望星空，想象未来的人生。我突然冒出了写一本书的想法，她就追问我怎么写，我很坦诚地告诉她我的想法，从中国的小伙伴们给我送别开始。听说我要到非洲最落后的国家之一，他们请我吃饭、为我饯行，多年失散的老友们又聚齐了。酒意正酣时，大傻兄玩笑说：“这很有可能是你和我们最后一次喝酒了！来！再干一杯！”
那是最青春、最疯狂的一群人，每天晚上在从篮球场回来的路上，用最大的声音唱着《海阔天空》《长城》这样的歌曲，这让教学楼里所有在上自习的同学都想冲出来揍我们一顿却又无可奈何。大学毕业后，我们各自散落在天涯，这一次时隔五年又都聚在一起，也是借我要去非洲这个机缘。这也是我拿到Beyond乐队留在非洲的吉他和家强为我签名时那么兴奋的原因，他们的歌曲陪伴着我们，在那个一无所有、一无所知，却又无边快乐自信的时期，而且能和这群朋友一起分享，那是折下一段树枝就可以当作金箍棒、笑傲“三里桥”的青春。
“仍然自由自我，永远高唱我歌”也一直给我动力，漫步非洲的大地。这样和尼科尔简单分享了一下，心里觉得美滋滋的。看着星空，满满压在头顶，在这样的世界里，日间纯蓝的天空让人心里充满着宁静，夜晚闪烁的星空让生命带着梦幻般的憧憬。只是，不管它在我心中有多美，时光总是在流逝，不为这份眷恋停留片刻，我是这里的过客，她比我更来去匆匆，她来拍摄的短暂两周又结束了。
她每次来采访两周，都会回去一段时间，整理视频录像材料，然后再过来，其间我们会发邮件。我一般发邮件就寥寥几个字，她回邮件来会跟我抱怨说，写了一堆文字过来，我就几个字回过去，看来是很在意我了。
既然选择了流浪，一切美好的际遇都注定会有结束的一天，即使彼此曾温柔碰触，即使给她带来月光温柔的吻，时间到了，我也就该走了。她也一样，不是无情，而是没有选择的余地。也怪自己太直性子，把这里人见人恨的校长给得罪了，他肯定不会让我再多留几年了。
本以为在我离开马拉维之前，她还会再回来，我们还能相聚在这片我最爱的土地上，可是她被安排去别的国家拍摄，没有时间和机会过来，直到我离开了这片永不会再回来的地方，也没有再见到她。
在东非的草原，那个灿烂青春的脸庞和身影，留在那段随风而逝的岁月里，回忆里她最美的笑容，永远不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消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