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你是泣鬼尊主最偏爱的那一个。”
封重无言片刻,才道:“算不上偏爱,应该我年幼时险些被訢妖吞掉,给泣鬼尊主造成了一些不好的阴影,这才对我多留意了一些。”
万离泷挑了挑眉,似乎对这个话题颇有兴趣。她笑道:“灵族的人生来就和我们不一样,我们都是血肉做的身子,你们无父无母,界陨而生,倒像是另一个体系中的生物。”
封重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笑了下,问道:“公主殿下特意来找我,不会就是想和我探讨一下灵族的体系问题吧。”
万离泷波澜不惊,仰头笑道:“怎么,公子希望我别有所图?我单独出过来交个朋友不可以?”
“交朋友,封重自然是欢迎的。但是我不相信公主殿下这般惠明的人,会愿意在这种时候把时间浪费在我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身上。”封重对外界了解不多,却不代表他想不通这些事情。
小宴是单独辟出来给他们玩的,可是又有几个人是在真正心无旁骛的在玩呢?仔细看去,三三两两聚集的,都是各自势力有交协的公主公子们。旁人根本就插不进去。
封重淡淡道:“我久居栖都,几乎从未外出过,这几日却突然有几家势力同时找上了我。我虽然没有正面接触过势力之间的较量博弈,但这里面的弯弯绕绕还是能看明白几分的。”
万离泷保持着微笑,看着这位年轻的公子开始思索有关域外,有关拂衣居的事情,她的眼底有看不透的黑雾盘亘。
封重的语气很冷静也很客观:“我是栖都公子,却并非是唯一的一个公子,但作为联姻对象来讲,的确是最合适的那一个。若是我在那边做主,也会这样选。”
名不见经传,却已经在栖都备受关注和青睐;有个封一在上头压着,不会直接掌权,但会有举足轻重的地位。若是将来封一继位,五子中的其他三人便是他身边最亲近的左膀右臂。
“但是,”封重转头看向她,眼神出奇的深邃,几乎是带着探究的逼迫性了,扎进万离泷的眼里,似乎就要直接从那双眼里挖出点什么来,根本不像一个涉世未深的少年,从那张口中吐出的话却飞快又清晰,“我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这么多人会把目光忽然集聚到栖都身上。我假设的前提是在我们几个里面选,在这个范围内选择我很正常。但放在偌大一个域外里,简直是匪夷所思。”
他的眼睛明亮又冷淡,一点一点解剖着自己和域外现在匪夷所思的关系:“栖都从未有过联姻的先例,两位尊主坐镇,和各个势力之间差距也是悬殊。这就让他们只能选择自己势力中最顶尖的人物来完成这项‘任务’,问题就出现在这了——按照你的说法,域外对我的了解,在这场庆典之前,就仅限于我出去的那一点儿残风碎影。那些人从未了解过我,压根就不知道我的性格脾气,那么,选择我就实在不是一个明智的决定——我的德行如何,叛逆还是乖顺,以及同其他几个人的关系怎么样,这都是以后通过联姻关系从我这获得好处的重要关卡。抱着一堆不确定因素,不管不顾的把自家天赋卓绝的继承人塞过来?呵……”封重轻蔑一笑,把话冷冷地抛下来:
“若说没有其他原因,才是真的见了鬼!”
封重的话里已经近乎直白的冲撞了自家势力,接着他的目光,万离泷一点愤怒的反应都没有。她自始至终都在平和的看着封重的眼睛,甚至在欣赏着他眼里明灭瞬变的光。
对于他最后的反应,反倒表现出了一点儿看见美好事物展览完毕被人收起的遗憾来。
对于他的结论,万离泷表现出赞同的样子:“我承认你最半句话,域外的那些人就是一群见了鬼的神经病。”
万离泷此人想法天马行空,切入点奇妙,封重再次体会了一把如鲠在喉的感觉,一点冰冷的怒火将出不出,就这么堵在了心头到喉咙的这一点儿空间里,万离泷冲着他一笑,摆明故意,在封重情绪变化的前一瞬,忽然又把话题重新扯回来,“你说的不错,比起希望渺然的栖都,同拂衣居实力相当的其他君境势力会是更好的选择。”
她从光亮处走到稍暗的地方,微微扬起头看着上方照明的器物。飞凰花的亮度显然是撑不起这场小宴的,封昔纭便做了不少精美的雕花灯,盈千累万的浮在半空中,浩浩荡荡悬成一条灯河。
既不影响观花观景,也给一众人提供休憩的地方。
万离泷看了一会儿,轻轻像半空中伸出手,两盏灯便顺着她的灵力缓缓落了下来,像是取了空中的两轮明月。她伸手拨弄了一下这两轮“明月”,它们便变成了两张精美的圆凳,中心有东西溢出来在两张圆凳的中间生成了一张桌子。
封重顺着她的意思坐下来,桌面上放了两杯酒,两个人相对而坐,混在断断续续放下桌子的人中间并不显眼。
两个人从远处看好像闲谈甚欢的样子。
万离泷偏向远处的眼角收了回来,姿态依旧标准,对着封重放松地笑了一下:“好了,监视的烦人精走了。”
封重沉默了一下,道:“说实话,到现在为止我都不能确定你到底是来找我做什么的。”
哄走了一个振锋公主,绕了一大圈,
但有关两个人的话却一点未提,封重紧握着杯子,盯着万离泷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万离泷耸耸肩,眼神带着点儿含糊不清的笑意,道:“现在你是什么——众人眼里的香饽饽啊,我找你当然也是想咬上这一口。”
封重冷冷清清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