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曲阜,圣人之乡。这曾经是鲁国国都的所在,只因一位孔夫子,便值得万古垂名。即便如今已是大明正德皇帝坐拥天下,但曲阜一地,却因儒门总院‘寥星斋’坐落于此,而变得极为繁荣。
儒六门不同于佛六门、道六门。
儒家六门历来以寥星斋为首,各门的杰出弟子,都会送至寥星斋修行。六门分管君子六艺,礼、乐、书、术、射、御。除门主一脉寥星斋主地位超然只掌管书门。其余五门,分别以五经为名。诗院、书院、礼院、易院、春秋院。
只因三十余年前,诗院出了一位绝世天才的少女,诗词歌赋,医卜星象,无一不精,诸子百家,天文地理,无一不通。儒门自来以辅弼江山社稷为己任,弟子多在朝中为官。近来探知线报,深知天下不久将有大变。老门主辛稼轩数百年来,从未见过如此天资的弟子,又自知阳寿无多,十年考察齐心性,终于放心,欲传其衣钵,因恐自己身故后,六门欺其年幼,不从号令,于是力排众议。将自己的大弟子,如今统管书门的赋兵销调入寥星斋,辅佐这关门的女弟子。
哪知从来游戏人间,风流成性的赋兵销一见这女弟子,便如着了魔一般,当面跪下,求老门主赐婚。老门主闻言一怔,哈哈大笑,将一本自己手写的心法武经,和掌门信物,儒门圣剑‘诗礼’交给女弟子,命二人在女弟子继位之后,换剑定亲,看着赋兵销,却是对女弟子说道:“你这师哥少年时随我南征北战,虽天资高绝,为人正直,然而性格跳脱,贪杯好饮,放浪形骸。好好练我这心法,你便能管得住他。”说着,看向女弟子道:“天下不久将有大变,即便朝廷昏聩,阻碍重重,也要以江山社稷、黎民安危为重。你如此年轻便要当此大任确是有些力不从心,但眼下,你只牢记‘洁身自好’四字便成了。好孩儿,你性格老实,却要记得,儒门一脉,豪气总比书卷气来得重要些,你姓谢,为师为你更名,今后便叫霞飞觞吧。”随即抬手抚着她的头顶歉然道:“为你定这亲,却不知你是喜欢不喜欢,师父...真对你不住。”赋兵销与霞飞觞二人听到此处,已是泣不成声,辛稼轩收回手,看着二人轻笑一声,吟道:“当年得意如芳草。日日春风好。拔山力尽忽悲歌。饮罢虞兮从此奈君何。人间不识精诚苦。贪看青青舞。蓦然敛袂却亭亭。怕是曲中犹带楚歌声......”声音越唱越低,终于瞌目而去。
佛家六门,每百年一次,天下佛者齐聚少林寺辩经,并公推五位当世高僧,以此五人所掌的禅院为首,引领天下佛者修行,监察纪律,维护武林公义。而能以一己之力,以经文內典,辩服群僧者为门主,即称三世佛。横三世职掌经文武学,纵三世职掌门人操行。在横纵三世佛中,总有一人身兼现在佛与中央佛。是以佛家名为六门,实为五门。四百年前,山河动荡,少林寺再开辩经会,亦希望能在乱世广播佛法,化淡世间一分戾气。岂知一名少年僧人横空出世,在少林大雄殿内舌灿莲花,辩得天下僧众无不击掌赞叹,欣然佩服。当有心者,暗忖这名少年僧人,当着天下高僧夺了少林风光,必遭不测之时,少林方丈,人称万年古佛的帝弥陀,亲率寺内各堂各院首座,恭请少年僧人登坛讲法,以少林方丈位分之高,竟执弟子之礼恭敬请教。七日后少林方丈自言得闻大道,欣然圆寂,而少年僧人,则带领一众愿意追随的青年僧人走出少林寺,在乱世之中布施黎民。
自此,群僧公推普照寺方丈,雷音顶琉璃院‘万法空空’玄悲禅师。大昭寺方丈,婆娑堂‘明月流风’玉佛尊。少林寺新方丈,老方丈首座弟子,极乐院首座‘如是我闻’自在迦叶,三位神僧为横三世。
九华山化城寺,伏藏院空狱地藏、玉佛尊、自梁太祖时,便在灵隐寺挂单的一位无名和尚,并成为纵三世。
天下三大禅院,少林寺、普照寺、灵隐寺,三寺公推,极北苦寒之地的一座小小禅院,大昭寺为天下群僧之表。如此消息,数年间传遍华夏武林,引为武林人一时话题。
道家六门,本是龙虎山正一派、昆仑山昆仑派、青城山青城派、齐云山齐云派、武当山武当派五家共同执掌,以一甲子为期,五门掌门大比,以道家五术,山、医、命、相、卜,以及剑术为题,六道胜出者为门主。只因五门所强者各有不同,武术也互有掣肘。自老子以降两千年来,门主也不过出了寥寥三位。
三百年前,武当山上五门大比,一位年轻人身着道装,只身仗剑登山,自称三清弟子,玄素掌门,来参加大比。五门门主听闻玄素掌门,竟欣然允诺,无一反对。
彼时,道门英雄辈出,又逢乱世,武风空前鼎盛。正一派掌教天师‘龙虎天师’张道陵、昆仑派掌门‘擎天贯日’卢素生、青城派掌门‘月下弹剑歌生死,笑看苍生尽庸人’冷震冷燕回、齐云派掌门,‘日月同辉’龙骧子、武当派掌门,‘三十三重天外天上仙外仙’画墨丹青。五人位超然巨擘,竟联手以抗,却纷纷在道家五术落败。次日剑法大比,仍是以五斗一。
七日后卢素生被震落宝剑,拂袖下山。随后张道陵退出圈外,长叹一声回归本座。
十日后,画墨丹青长笑声中罢斗入座。
冷震于第十一日,一口月凝宝剑被震断为十几截,顺势抛剑出圈,立于众弟子之前,面色惨白,一语不发。
斗到二十日,龙骧子内力已至油尽灯枯,终于不支倒地。年轻的剑士面色憔悴,却傲然立于人群正中,冷眼打量了一圈场中众道士,便闭目调息,不过一盏茶时分,青年剑士气息稍复,忽然仰天长啸,挥手抛下名帖,飘然下山,众人一时为啸声所震,功力不足的只觉喉头发甜,眼前一黑,昏晕过去。
正当众道士心驰神遥,惊惶不定,远远传来了那青年清亮的诗号:“仲尼语,伯夷辞,秋水时至,百川入海,倚剑观潮入红尘。大梦醒,天地分,四季轮转,昼夜晨昏,世间焉有我辈人。”嘉定十四年,道门门主倚剑秋之名响彻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