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想保你一辈子平平安安的,可是我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
太后正色说:“我现在不好着呢呀,一人计短,二人计长。你总不能嫉妒驸马爷吧。人家说不定是几十年苦读得来的呢,你一直东奔西走,是我们赵家亏了你啊。”
张时节撇下嘴说:“他今年才多大,还苦读几十年。”
太后想了想说:“没准人家师傅是高人呢,这事就别再乱想啦。别的不说,两军对阵,他能有你那样镇定吗?”
“还真有,太后你忘了人家一对一和苍云军野战了吗?”
太后也是觉得无奈,这人绝境之下没有一丝犹豫,可是眼下形势好转却耍起脾气来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
“臣就是觉得驸马每次都只使了三四成力,不然我们可能会更好一些。”
杨太后问:“妹夫,你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吗?”
陈远正对陈时节说:“张枢密,苍云国人刚开始造木筏时,我们就有楼船了。他们用的是弓箭,我们用的是火炮和弩。
他们刚才始既不会攻城,野战也不如我们的战车阵,可是我们落到今天这一步,真的是战器不利吗?现在敌船都达到一万五千石级别了,我们还是只能造一万石的。我今天弄出一个东西,明天被人仿了去,后天就用来打我们。有用吗?
海战我们有神鸦飞火,顶杆雷,螺舟,这些现在还有工匠会造吗?松月国不是病在拳头上,是病在骨子里。我现在什么职务都没了,你要不是太后把厢军给你,又能做什么。如果在前几朝,我们两个早就被杀了头挂着示众了。再好的兵器又有什么用呢?
”
“驸马爷,算我求你了,你既然能够看透这一切,为什么就不管不顾呢?”
“张枢密,我能管吗?那些老臣士族丧心病狂,天下不被榨干最的一滴血,他们绝不松口。自有国以来,死于囚牢的忠直之臣还少吗?我不管想办法,不过是多死一个忠臣罢了。又能怎么样?”
“行了!”杨太后说,“你这两个大男人真是矫情。这是两块免死金牌,啊,还多亏妹夫送的那些金子,不然连这个都弄不起了。你们两个人拿着,以后不管什么事情,免你们及家人死罪。”
等的就是这个。
“那,那我就说了呀。三条,废科举,废士族,削皇权。”
太后忙打断,“大胆,你不要命啦!这金牌可也不是什么都免的,具体自己看反面。”
“急什么!”陈远正说,“只是除掉部分皇权,皇族更替,血雨腥风。一是权势诱人,二是皇权过大,杀伐无情。历朝都是昏君废国,如果减掉部分皇权,既然遇到昏君,权力受到制约,也能安然度过。”
杨太后便问:“那遇到权相又怎么办?”
“皇嫂果然英明,这么说减皇权你是同意了吗?”
“你先说遇到权相怎么办?”
“改制!现在这官制源于唐,又参考五代十国,后来历任官家又改来改去。一片混乱,别的不说,战场上士兵都不知道该跟谁走。”
“怎么改?”
“三省六部九卿不变,由县令起,由各乡村男丁推选,废除士族推选和纳赀为士,官制不再避名讳,普及教化。文官士族所依仗的不过是读书人稀缺,官家离不开他们。如果有十个人在等着接替他,他还敢忘乎所以吗?至于相位,则由各府知府经推选,如不称职,则可由御史台、督察院、大理寺三方共议罢免。一旦教化普及,群英汇聚,很难再有权相之患。只有昏君无道,权相才有可趁之机,所以削皇权实则是在保皇帝,保天家威仪。”
太后自言自语,“可是这改制,天下人未必买账。”
张时节说:“我们可以拿大家说事。就说这是遵元丰制,按王介甫,苏子容的典籍来改的。此二人堪称天下读书人楷模,如此一来,必定响应者众。”
太后满意地说:“嗯如此甚好,这两位前辈一者重农耕水利,一者通天文器械。和驸马爷的想法颇为相通,张时节,你与陆绣浮商量一个结果出来。至于驸马爷,给他一个工部军器监职事的职位就差不多啦。”
张时节尴尬地说:“太后,那才五品吧。”
“噢,一下子给他个尚书以后怎么升呀。”
“太后英明,那臣也从御前五品侍卫开始吧。”
太后盯着张时节半天,让张时节感觉后背发麻。
“禁军分前后左右中五路,设五都督,你任中军大都督,一品。不过这辈子别想升官了呀。殿前司设龙虎豹鹰四营,营头从三品即可。厢军由各州府通判任最高长官,州尉比通判低一品。咱们松月国就是各地兵力空缺,战事一起,四处漏风,地方兵力可要加强才行。文职尚书寺卿正二品,其他的你们自己商量。”
“谢太后天恩!”
太后又盯着陈远正问:“不委屈吗?”
“委屈什么,我敢叫你嫂子,他敢吗?驸马都尉也算一品啊,不过奉禄暂时就免了,咱又不是没手。”
“行,行,一品。不过你可要开个好头,要做后世的楷模。”
“我说你们商量完了没有呀,”赵月不管门口的侍女阻拦,径直闯了进来。
“凤儿,快叫父亲!”
“娘,我不叫嘛!”小家伙紧抱着赵月,警惕地打量着陈远正。
“我真是你父亲,乖,抱抱。”陈金凤根本理都不理这父亲。
“娘,带我找小娘去,我饿了。”
“好的,走走,不和这些人玩了。他们一点都不知道疼宝宝。”
陈远正看着太后说:“看吧,为你们家这点事,女儿都不认我了。不对,好像也是我们家的事情。”
“退下吧!”杨太后终于做了一个颇有威严的手势,这两个人,一个是死忠粉,一个是妹夫,真是不知道怎么打发才好。
两人把民夫分别安置在几个县,然后领兵北上,到了北归县,苍云军正攻城攻得起劲。他们已经填平了护城河,正在蚁附攻城,城下堆满了尸体,城上也是尸山血海,可是杨亮节竟然还能死撑不退,这让两个颇感意外。
张时节派人传令,“请你们将出来答话!”不一会对方一个大将出来,“某是福建行省福州辖下万户,你是什么人?”
张时节说:“你不管我们是什么人,你现在带人离开,或者我们杀过去,赶你离开,自己选吧!”
“尽管放马过来,你们的主力都在城里,已耗得差不多了,少来这一套。”
陈远正令箭一发,各处山谷河沿伏兵尽出,先截断苍云军退路,然后从两边合围,围到不足十里,步人甲开始列阵冲锋,两翼上百架战车掠阵,城上加上四边万箭齐发,不足一小时,苍云军死伤便以千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