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这个时代,科技发达吧,好多东西都没有。你要说不发达,好多你想不到的东西却又有了。
陈远正本来是想弄些改良的火药之类的,可是完全没有必要。这个时代的火炮很好了,只是统治者对这个东西天生恐惧,前一刻对着敌人,后一刻也可能轰到自己。
因此大规模的炮兵并没有得到支持,守城的火炮也都是固定的火力点。只有当别人用火炮轰开自己的战阵时,自己这边才会重视。所以好多文明被落后于自己的尚武国家征服也就不奇怪了。
这个时候如果自己提出大造特造火炮,一个谋反的帽子扣过来,不死也得脱层皮。
所以他决定试着航海,这东西又碍不着谁的眼。
他和别人不一样,除了会行船之外,对于海岸线和各大洲洋的认识是其他人所比不了的。至于地球是圆的这种事情,还是留给别人去慢慢发现吧,现在说了也没有人会信。
在盐铁司也有不少术算高手,陈远正试着让他们去琢磨圆和三角函数,毕竟这东西欧几里得早在千年之前就提出了,让现在的这些人研究一下总没有问题吧。果然术业有专攻,这些人研究数和形来比自己专业多了。
很快就有人主动提出地球是圆的这一说,陈远正也不否定,让他们接着记录每天的太阳角度,然后编制成表。并借用浑天仪的结构向他们展示太阳,地球,月亮的位置关系,再把引力和潮汐的关系代入。
这些人本来以为陈远正只是凭救驾之功上位的,眼见部使学问如此高深便更加信服。
此时的大多数文人是不屑于此类的,另类比如沈括等也是与其他文人格格不入。有些人明明爱好并精于此道,可是畏惧人言,别说著书立说了,连承认自己喜欢这些都不敢。
是以这个文明原来领先别人几千年的东西一代代失传,再复制,再失传。最后变得平淡无奇。
盐铁司仿佛成了一个化外之地,不但允许公开演示,甚至陈远正还成立了一个款项用于奖励各种发明和改进,有价值的刻印发行给各县吏员传播学习。
本来其他官员对此颇有微词,太后还亲自过问此事。可是陈远正只说了一顺,为了战事做准备。其他人便集体失声了。张时节早就有言在先,现在苍云国有兵百万,而且工艺并不比我们差。
这些官员虽然对权争乐此不疲,可是关系到身家性命的事情还是懂得忍让的。有些官员争辨之下好奇心发作,便也试着去研究,这些人个个都不是泛泛之辈,一旦起了兴趣便一发不可收拾。
陈远正又把赤道长是4万千米,一天是24小时之类的灌输给下属。
本来在北松月时就有宰相苏颂制造出水运仪象台,那功能堪比多功能手表,只是体积过于庞大。陈远正让人尝试着进行简化,只保留计时部分,用发条代替水力,终于做出了一个精确的时钟。
这东西还是很大,却已经可以装在船上,只占一张桌子的地方。改进一类的事情,工匠一旦开始,你想拉都拉不住,很快真正意义上的表便问世了,大约有两斤多重,使用扭力擒纵机构,不受重力影响。这样挂在腰上也能准确走时,完全可以每个都配一个了。
作战时精确的时间关系到配合的成败,而航海更是如此,毕竟不可能每天都有太阳,没有太阳时,便只能靠时钟和指南针估计大概航向了。
那些老臣对陈远正这样来路不明,没有功名的人身居高位本来是颇有微词。可是随着钻研之风日盛,他们发现自己在此道竟然一时占不了上风,便铆足了劲追赶。
首先皇帝自己就对守战之具非常感兴趣。以前大臣都是给他讲敌人又打到哪里了,而现在每天听到的都是先打哪里。
终于他忍不住偷偷跑到陈远正府上。
“咳咳。”小皇帝对于自己姑父回家时的这种媚态很是不爽,此风绝不可长。
“姑父,姑姑如此温良恭顺,你怎么怕得跟老鼠一样?”
“啊,”如果你不是皇帝信不信抽你小子。
“你看,这么好的妻子,当然要小心哄着了,不然一气之下不理我岂不是亏大发了。”
“言之有理!”哼,你要敢在朕面前装大男人欺负姑姑,看我不收拾你。
小皇帝在陈府转来转去,恨不得把所有好玩的都搬走,最后干脆想赖着不走了。
“皇上!”陈远正郑重地说,“一国之君,不应该与匠人争长短。比如。。。”
“比如山水奇石是不是,姑父,你怎么和他们一样了。我就是想寻一些利器,能够早日收复河山,让百姓不至于再受苦了。等光复河山之后,我就让太子,啊,这个说得有点远了。我就先娶皇后,再生太子,让他好好学学治国之道。”
“羞不羞呀,”赵月刮了一下皇帝的鼻子,怕是除了太后也就她敢做这样的事情了吧。
“光复河山有什么用,你要做的是让天下归心。这些攻守之类的东西,张枢密和你姑父会想办法的。懂了吗?”
“哎,懂了。谢谢姑姑!”
嘴上是这么说,最后还是顺走几个水力和风力的器具。这些都是陈远正用来研究守海岸的东西,可是又不好阻止。
张洪凡因为没能及时灭掉松月国,本来要斩首的。好在有人作保,这时正苦哈哈地监督着木料的运输,无数次上表都直接被中书省扣下了。这会苍云帝只想着如何建造天下无双的宫殿,至于那岛上的残余势力,有个词语叫做螳臂挡车。
实在被那上表弄烦了,最后终算苍云帝看了一眼然后命六皇子莫里格尔率水师两万人征讨。而莫里格尔更是奇葩,他再三请求只带五千人踏平澎湖。一帮难民凑在一起,那只能是贫民窟。
锐兴元年七月,松月国迎来了第一场大战,这种级别的事情除了张时节,其他人根本毫不理会。眼下的澎湖禁军三万,厢军五万多,五千人怕什么。
张时节嬉皮笑脸地跑来要兵器,陈远正没好气地说:“以前几百人打几千也敢打。怎么这会五千人来袭你手握三万雄兵怕什么。连船都别开,直接让他们登岸!”
“你疯了吧,你是不怕掉脑袋,我张某人可没有公主护着啊。区区五千人,还让打到中都来,”
“哎!”陈远正打断说,“什么?这叫中都?以后这里只能是澎湖府,最多是澎湖路,中都嘛,建邺,汴梁,实在不行洛阳也行。你还真准备在这耗一辈子呀!”
张时节无奈地说:“我发现你这人真是奇怪,明明可以弄出很多厉害的武器,可是非要让人命上去补。居心何在啊?”
“说话当心点啊,你想想现在苍云国有多少能工巧匠,我们做什么,他们只要仿个八分像就够我们受的了。
再说了,我们把这里弄得越安全,那些酸文人便越是能折腾,非要让他们成天把心提到嗓子眼,他们才会重视工匠和士兵的作用。
文官必不可少,文人也必不可少。但是这两类人一定要分分清楚,别拿着公帑成天胡闹。
要我说最好科考分成几类,想舞文弄墨就去翰林院,国子监。想研究器具的就来盐铁司,想领兵打仗就去枢密院。
可别再弄出什么山水将军,蟋蟀相国来。”
“陈部使说得对!”张时节也觉得那些人太过了,眼下就像快死的人被参汤吊着口气,这会还想着美事,那不是嫌命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