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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西烟宫锁佳人幽,飞白一绝是谁言

永乐公主居西烟宫,是皇宫东北处一处院落,仙风古刹,颇为清净幽雅。

安成进了苑内便见墙角有一丛疯长的月季花,院内栽植着奇异香草,虽叫不出来名字,闻了却只觉得心内舒畅,佛香袅袅,仿佛到了仙刹古寺,西烟宫太监宫女并不少。

浣衣局的徐嬷嬷背后跟着一个小宫女,想是新来的,正在训斥,见是安成,怒转笑脸。

“嬷嬷要训人,回了浣衣局再训话不迟,可不知三公主喜欢清静吗?”傲雪道。

徐嬷嬷吓得“扑通”一声跪下,连连称错。

早吩咐兰屏进去通报,便允其告退,自行等候,左边的湖里有一群黄色的小鸭子,此刻正在水中残荷睡莲间穿游,好不悠哉!

正出神际,永乐公主的婢女吟袖不知何时已来到旁边:“七公主,”行了礼后便请示:“公主在屋内呢,七公主请跟奴婢来吧。”

安成心道,三姐姐也太沉闷了,不愿意出宫门就算了,连屋门也不愿出了?笑问:“七姐姐在干什么呢?”

吟袖一边引路,低身回道:“公主在读佛经呢。”

安成心内一沉,永乐皇姐总是这样长时间关闭自己,再这样下去,只怕生出空门之念来,随着吟袖便进到了内殿来。

院内梨树溶溶,煦风和睦地将花瓣吹到假山阴泉幽径处,树下烟轻丽服的永乐公主,看着是那么沉静而又落寞,一回头:“安成。”

雪莹修容,纤眉范月,高髻凌风,辑柔尔颜。只一低头,便四气穷哀,革此秋宴,永乐公主放下手里的书,十分高兴地携了安成的手:“怎么有空来我这里坐坐?”

安成笑道:“我要还不来,以后姐姐到了蕊珠宫里,安成怕是想见还见不着呢?”

永乐公主眉头黯了下来。

安成见永乐公主神色有异,忙道:“我跟姐姐开玩笑呢。”

永乐公主笑笑:“若真有蕊珠宫,我便真要去看看是个什么地界?”

安成不接此言,转问永乐公主看什么书,永乐公主拿出经书与安成相看,为《经》一藏,上面有很多笔注的解释和体会心得。想来永乐公主看得很认真,哀叹:“这三藏经统共三十五部,共有一万五千一百四十四卷,姐姐耐心,妹妹实在佩服,可得什么时候能读完啊?”

永乐公主道:“我比不得你射阅广博,只喜看些佛书,沿卷看来,收益颇多。”

安成发笑:“姐姐取笑我,不行啊,我得告诉父皇,替皇姐你找个夫家,这样皇姐你就不会老这麼无聊啦。”

永乐公主闻言脸红了,知道安成开玩笑也不驳回,似乎对此没兴趣:“你今日专门来打趣姐姐吗,你今日去了哪里来?”

安成遂将看望李妃之事说了。

永乐公主恍然:“这事,我却忘了,回头选份礼物送去。”

安成点头,永乐公主便又看经书,安成摇着手臂撒娇:“姐姐,这书不看了,你陪我说话啊。”

永乐公主正看到要紧处,安成却撒娇卖痴地央求永乐相陪玩耍,便告饶:“你这丫头,谁人不知我这里是个冷僻处,你要找人玩耍,却不该来找我这个冷人。”

安成格格发笑,抱住永乐公主:“姐姐才不是冷人呢,便是冷人安成也不怕,安成最喜姐姐,就要姐姐陪。”

永乐公主为人端庄文雅,安成撒娇起来却全不顾礼仪神态,被缠得闹得乏了,便放下书:“好好好,真是怕了你了,不过,我一向不知宫里发生什么事的,要与你聊些什么,咱们姐妹,聊那些诗书棋画也没意思啊。”

安成亦笑:“那倒也不必,我日后定时时来烦姐姐,不叫姐姐天天看这佛书,以免……。”

永乐公主笑了片刻,想起一事:“倒是有件事,我虽不喜外面诸事,却听吟袖说诸国今年年贡开始了,过两天辽国和高丽都要派遣使节前来,此次高丽国王竟派了王世子贤亲自前来,听说是会向父皇请亲。”

安成闻言颇为惊诧,却不曾听母妃提及此事,大宋自开国以来,还未出过和亲之事呢,辽国自先皇在时,与大宋息兵以来,每年来使想来与以往并无区别,但高丽竟打算向大宋请亲,并派遣王世子亲自前来倒是有意思。

母妃为什么没说过呢,许是自己年幼,即使大宋真的需要亲高丽,与他国和亲,应该不过是选贤女嫁、亦或皇族之中选,再者,即使父皇未示他国世子亲来的诚意,择皇女出嫁,自己年岁远不足,定也与自己无关,所以母妃才不提及的罢,两人闲聊许久,无事,安成便告退回宫。

回凤栖苑途中,却在景仁宫门前遇见三皇子德昌,安成见德昌立在那里,不知作甚,有意惊吓于他,便轻手轻脚潜身他身后,猛一拍德昌肩膀,倒真吓了德昌一跳。

德昌乃太宗第三子,生得俊美儒雅,玩性在几个皇子中最重,论武功文才都不甚出众,不及大皇子德崇得太宗喜欢,论心计智谋又不及二皇子德明,个性不骄不妒,倒是很喜欢读书,最疼爱安成。

一问才知,德昌刚从李妃那边出来:“安成你吓了我一跳,你来这里干什么?”

安成王德昌背后探:“我看了三姐姐路过这里,不过与你打招呼,你为何吓成这样,在看些什么?”

德昌将安成拉到一边,将一把制作精美的扇子递给安成,安成仔细辨认,是一把聚头扇,准确的说是高丽白松扇,十分名贵,名贵象牙制成扇骨,在象牙骨大边上隐隐镂刻着山水,红木琴式大边,扇头为玉兰头,上面题有诗词,是白居易的《长相思》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洲古渡头。吴山点点愁。思悠悠,恨悠悠,恨到归时方始休。月明人倚楼。

扇上用飞白书法写成,安成临摹过王羲之和张弘的飞白,这扇子的飞白写得有龙蛇战斗之象,云雾轻浓之势,飘渺萦所非常,风旋电激,掀举若神,大有欧阳询飞白之妙,尤其是点的描写,不在安成之下。显然扇子的主人有着极高的文学素养。不禁有些兴奋;“这聚头扇,虽是贡品,制作精美,算得名贵,这样的好东西,从哪里得来的,这字也不是皇兄你所写啊,定不是你的?”

德昌见安成像见着宝贝一样评鉴一番,又亏自己书法没这扇子上题字之人好,当下也不着恼,只因本人也喜欢飞白:”今日去相国寺,在门前捡到的。“

安成疑道:”捡到的?这贡品,往往是高丽使节进贡,并且数量不多,多被赏给皇室诸人,齐王叔赵廷美有过一把,但制作却远不及此把珍贵,这上面还有淡淡的脂粉香,是沉香,显然是女子所用,丢此扇的应该是个女子?“

德昌真想拍安成一下:”你怎么知道,就是个女子,而且还是漂亮女子!“说完这话便后悔话说快了,只见安成那扑闪的双大眼睛死盯着自己,仿佛在说既看见了别人,怎又不还给人家,还说是个漂亮女子呢,哥哥是个什么意思?安成,你也对老哥的品德太没自信了吧,不由得脸面一红。

安成将扇子在手中敲了几敲,故作正色:”既是知道了别人是个女子,还是个漂亮女子,怎不将此物还给人家?“

德昌一时恍惚,这个妹妹有双十分美丽的眼睛,深邃清澈如幽泉秋水,世人一望之便会迷醉其中,连自己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也不例外,一时发呆,被安成探问轻嘲,赶紧解释:”你看着我作什么,人那麼多,我站起来的时候她早走了。

安成“喔”了一声:“这把扇子可不是普通人能拥有的,得找到那个人。”

德昌当然知道应该这麽做,可要怎么个找法却不知道,可惜自己未看清那女子容貌啊!

今日与几位皇兄被太宗召见,听说高丽的使节已经到了,只等大辽使节来了便一同召见。父皇要自己兄弟几个好好准备准备,说此番高丽派遣了王子前来,这是绝无仅有的,为示看重,让自己与几个皇兄明日先行去同文馆见见高丽王子,才不显得失礼。又听闻这位叫贤的王子在高丽国十分受爱戴和欢迎,高丽国王光宗也十分钟爱他,这位王子十分倾慕大宋文化,此番才被派来大宋,为保护他的安全,派出了高丽颇为知名的上将军崔昊天跟随,看来高丽国王确实很喜欢这个儿子。遂将此事告诉了安成。

安成心道又是这高丽世子,虽是一国世子,却被父皇命令自己几位皇兄先行前去见他,父皇今年这般亲待高丽,与别国不同,莫非真有意与高丽结亲?这把高丽贡品,却由这把扇子想好奇,这高丽世子这般声名在外,却不知是否真有传闻中那般厉害,有没有这把白松扇的主人有才,自己飞白写得虽也那般,到底不过是刻意模仿,与父皇是比不得的,这飞白,虽是女子所遗落,却并非一定是女子所喜,若真是女子所喜,倒真要看看是哪国人,有这般书法造诣!想到此处,便央求德昌:”好哥哥,可否把这聚头扇先放在我这里,等找到扇子的主人再望找到那位丢失扇子的女子!

德昌当然同意,若不同意,只怕安成又会如何取笑自己与那漂亮女子,若与楚楚说道自己留扇待寻佳人,那便糟了,兄妹俩闲言几句,时候不早,方散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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