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伯大笑道:“两位觉得此舞如何?”
李莫皱眉,段北辰大笑道:“当只有天上有。”
楚如意抬头,一双美目朝段北辰扫去。吴伯大笑道:“如意你学过突厥语,和这位在突厥做过生意的公子交流一下。”
楚如意轻轻颔首,李莫却是紧张的双手出了细汗。他没有想到吴伯表面上放松了警惕,却还是怀疑了他和段北辰的身份。
楚如意开口奇怪的说了一句,段北辰根本没听懂,然而,他神色自如的叽里呱啦的乱答了一阵,楚如意笑着朝吴伯行礼,说道:“吴伯,他的突厥语可比我说的好多了。”
吴伯去摸自己滚圆的肚子,起身站起时,竟是有些气喘了。叫阿大和阿二的梅花奴走入房中,朝吴伯说道:“主人,梅花奴都装好了。”
吴伯满意的点头,他说道:“如意,你先回房休息。我带两位公子去看‘货’。”
楚如意朝段北辰浅浅一笑离开了,吴伯当先朝后院走去了,李莫走到段北辰身前,小声问道:“你什么时候会说突厥语的?”
段北辰苦笑回应说:“我乱说的,我曾经帮过楚姑娘,想必,她投桃报李,这次是她帮了我。”
段北辰和李莫来到了后院,一百个铁笼放在地面上,每个铁笼中都装着五名穿着破旧灰衣,绑着麻绳的梅花奴。吴伯笑道:“铁笼是不卖的,两位公子,十辆马车已经在外面备好了。”
段北辰朝吴伯说道:“有劳了。”
十辆马车缓缓的驶离了长安,在通过城门时,并未遇到盘查。马车驶出了郊外,而后又行至到了一片光秃秃的森林中,躺在马车车顶的段北辰不由得惘然,
他第一次来长安中便是在森林中遇到了国师慧远。慧远传给了他五行符,让他的命运发生了偏转,之后遇到了李莫,和上官燕,成了缉拿办案的小小差役。几次逃过死劫,几次破获奇案,离李莫和上官燕越近,离自己所来长安的目的便是越远。
“停。”
李莫中气十足的喊了一声,他跳下了马车,见段北辰懒洋洋的躺在马车顶上,不由得皱起了眉。
李莫看着马车中绑着麻绳的梅花奴,问道:“段北辰,已经出长安了,这些梅花奴怎么办?”
段北辰答道:“放了。”
李莫皱眉道:“如果放了他们,他们回到长安的话,对咱们可不利。”
段北辰扫视着被麻绳捆绑着的梅花奴,他们脸上都是疲乏的神色,然而眼睛中却依旧有着属于大唐士兵才有的骄傲和锋利。段北辰摇头道:“他们不会回长安的,没有人愿意再做奴隶。”
一名身材强壮,面色黝黑,犹如半截铁塔的梅花奴走到了李莫面前,李莫按紧了腰刀道柄,他说道:“我叫吴华,原是北境刘怀远大将军麾下的小参将,若两位相信我,我会带他们去云州,镇守边境,保卫我大唐疆土。”
李莫认真的看了吴华一眼,说道:“你让我如何相信你?”
吴华半跪在地,说道:“我吴华以性命起誓,若不能带梅花奴回云州,我甘愿引颈受戮。”
唐人重然诺,李莫急忙弯腰扶起了吴华,并将自己的一把短刀赠给了吴华。李莫说道:“愿吴参将,此去云州一路平安。”
“多谢。”
吴华的话刚落,所有的梅花奴全都半跪在了地上,有冷风吹过,一众梅花奴脸上的疲乏消退,取而代之的是希望和欣喜。
吴华带着梅花奴排成一队离开了,段北辰从马车上跳下,说道:“刘怀远将军那边如何了?”
李莫说道:“刘怀远将军带的大唐水师在白江口一战大败倭国,百济联军,现在他镇守云州,东突厥草原蛮子不敢来犯。”
段北辰笑道:“听说云州有马奶酒,若以后有机会定要找刘怀远将军去讨要几杯。”
李莫知道段北辰的性情,他无奈道:“等这案子结了,我就宴请你喝酒,喝上一天一夜喝死你。”
段北辰哈哈大笑,而后说道:“时间不早了,回城将剩下的五百金交给吴伯,丢下鱼饵,是时候该收网了。”
李莫点头,他飞身跳在了一棵大树上,开始朝四周观望。很快,他看到了那棵树皮脱落,又有刀痕的槐树,李莫快步走到槐树旁,用脚用力去踩地,而后拿出短刀掘地,短刀碰到了一个硬物。
李莫从深洞中,拿出了一个紫檀木匣,李莫打开木匣,木匣中正好放着五百金叶子。
段北辰笑道:“没想到你还有藏钱的习惯。”
李莫说道:“这钱是我来长安之前,埋下备日后急用的。”
李莫将木匣递给了段北辰,两人各解开了马车的车辕,而后便是骑了快马,马蹄奔腾如飞的朝长安去了。
斜阳西下,清乐坊也变得热闹,胭脂河上有船载着手摇折扇穿锦衣华服的公子,清乐坊前的长街上人头攒动,街两旁华美的高楼上,很多穿着花枝招展,涂脂抹粉的艳女,扭动柳腰,在拿着手帕招揽客人。
一个穿灰衣的泼皮无赖被穿着黑衫的妓馆护院打手扔出大门,口中依旧囔囔的说着醉话。段北辰和李莫走进了百花楼,立时有七八名穿罗裙姿容艳美的姑娘围来,李莫的身子僵硬,脸上出了细汗。
段北辰却是将一个姑娘递来的美酒,一口饮尽。他朝李莫小声道:“你表现的太不自然了,别被看穿了。”
李莫皱眉道:“王府家教极严,我第一次出入风月场所,难免紧张。倒是你,怎么安之若素?”
段北辰将精美的琥珀杯放在了桌上,笑道:“因为有美酒在,要不,你也试试,它这里的酒真的很不错。”
李莫眉毛皱的更深,一位姑娘去拉李莫的胳膊,却是被李莫打了一下手。姑娘嬉笑道:“公子是想要玩欲拒还迎吗?”
“小翠退下,我来招待这两位公子。”
娇柔的声音响起,穿着一袭红裙的楚如意盈盈走下了楼,红裙上用金线绣着海棠花,而楚如意美丽的脸,也娇艳如海棠一般。
小翠笑着点头,和其他姑娘去招待别的客人了。楚如意带段北辰和李莫上了二楼,回到了自己厢房。楚如意轻轻关门,段北辰和李莫互相警觉的看了一眼,楚如意扭头,脸上却是如花笑靥。
“小女子谢过公子几日前搭救。”
楚如意朝段北辰盈盈一拜,段北辰从桌上的铜镜上看到自己面容,依旧是赤脸,丑陋。他哈哈一笑说道:“如意姑娘想必是认错人了。”
楚如意笑道:“不会的,我认得你的声音。”
段北辰看着铜镜说道:“姑娘可真是聪明伶俐。”
楚如意美艳的脸上突然落下了一滴泪,她跪倒在地说道:“我知道两位是官府的人,请两位公子救我出去,小女子,必然重谢。”
李莫问道:“出了什么事?”
楚如意坐在了桌前,她小声的说道:“两日前,有一位姐妹死了,昨日,又有一位姐妹死了,十分可怕。”
李莫问道:“人既然是前日死的,为什么不报官?”
楚如意无奈道:“我们想报官,可是老板吴伯都压下了,说是如果报官便将我们卖为奴隶。”
楚如意娇柔脸上,又落下了几滴眼泪。她颤声道:“我求求两位公子,请带我离开。”
李莫沉声道:“如意姑娘能否带我两人去看尸体?”
楚如意点头,门外却是响起了敲门声。楚如意朝段北辰示意,段北辰快步走到桌前,倒出了两杯酒。楚如意急擦掉脸上的眼泪,扑入了李莫怀中。
吴伯走入房间,欢喜的笑道:“看来我吴某人来的不是时候。”
段北辰举起酒杯,自己饮了一杯说道:“吴老板说客气话了,咱们都是生意人,自当生意要紧。”
吴伯哈哈笑了笑,他朝楚如意说道:“如意,你先退下。”
楚如意转身离开了,李莫将木匣递给了吴伯,吴伯打开看到了五百金叶子。他大喜道:“希望,以后能和两位公子多多合作。”
段北辰笑着答道:“那是自然,长安的梅花奴生意还要你多照应。”
吴伯走到桌前,他拿金壶倒了三杯酒,自己拿了一杯,将另外两杯递给了段北辰和李莫。
吴伯拿起酒杯说道:“两位公子放心,以后长安的梅花奴,我只卖给两位。”
吴伯和段北辰喝酒,李莫却是将酒杯转了转说道:“吴伯,我听闻百花楼这两天发生了怪案。”
吴伯哈哈一笑,说道:“不瞒各位,前日我养的一条狗莫名奇怪的死了,你说怪也不怪。”
李莫皱眉,段北辰却是笑道:“确实很奇怪。”
吴伯说道:“时间还早,我叫楚姑娘来陪两位,我去处理一些杂务。”
吴伯匆匆离开了,楚如意走入了房门,她的一双美目隐隐泛红。李莫走到楚如意身前,压着心中的怒火说道:“姑娘,请带我们去看尸体?”
楚如意点头,她带段北辰和李莫来到了后院。一棵海棠树下,放着一块很大尖锐的黑石头。楚如意用力将黑石头挪开,便是露出了一块黑色木板。楚如意掀开了木板,腐臭的味道传来,段北辰和李莫跳入了地窖,点了火折,看到了两具怪异的女尸。
两具女尸的肋骨交叉着刺出了身体,蓝色长裙上满是鲜血,身体薄的诡异,像是被巨大的石磨盘碾压了上百道一般。李莫问道:“妖骨?”
段北辰点头,李莫气恼的叫道:“实在是太凶残了,我这就带人找凶手,就算是将百花楼翻个底朝天,我也要找到凶手。”
李莫猛地一怔,像是想到了什么,他说道:“刚刚吴伯说是狗死了,真是荒唐,他不想报官,凶手便可能是他。”
段北辰摇头道:“我见过那妖骨,是红罗裙所变。吴伯不想报官,是怕官府查案影响他做生意,还有,他是生意人,怎么会杀害自己楼中的姑娘?”
地面上忽然响起了纷乱脚步声,段北辰走上前将木盖掀开了一角,看到了两名梅花奴将两名婢女赶入了一间矮房中,又离开了。段北辰小声道:“地上有情况。”
李莫和段北辰来到了地面,两人跳上了屋梁,小心的掀开了瓦片。屋中肥胖的吴伯面色冷厉,他的手上握着一根铁鞭,两名婢女围在一起,全身瑟瑟发抖,像是等待被宰的羔羊。
吴伯冷笑了一声,说道:“不说是吧,好,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吴伯用力将一名婢女踢倒在地,而后用铁鞭狠狠打在了婢女身上,很快,婢女身上出现了大片血痕,只是忍痛不叫。另外一名婢女跪在了地上,害怕的流出了眼泪,吴伯拿铁鞭打在了另外一名婢女腿上,婢女倒地,却是倔强的咬着牙没有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