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北辰脖子上是大片红痕,李莫看着桌上的血玉。他疑惑道:“他怎么没有带走妖骨?”
段北辰苦笑道:“那只能说明血玉不是妖骨,我想,他来是寻我报仇的。”
李莫弯腰去捡地上的唐刀,便是听到房外响起了阴测测的笑声。
“两个毛贼,真是好大的胆子敢来卢府偷东西。”
驼背的王福脸上满是嚣张的笑,而十五名家丁高举着火把,拿着棍棒,只待王福一声令下,便将两个“毛贼”殴打半死。段北辰和李莫互相看了一眼,便是摘下了面上的黑巾。
“王管家,你看我像是毛贼吗?”
王福用力一巴掌打在了自己脸上,急说道:“原来是李少卿和段司正,失敬了,失敬了,不知,两人深夜来卢府,有何贵干?”
段北辰将血玉放在了王福手上,平静说道:“我们接到消息,说仆人中有一名巨盗会在今夜偷红玉,所以故意取出红玉想要引出巨盗,不想你却来了。”
“是小人的错,是小人的错,两位请回吧。”
王福恭敬的送段北辰和李莫离开了张府,而后便是换了一张面孔。他冷冷道:“大理寺少卿,你十年的俸禄也买不到血玉,还真是可笑,你们给我保护好血玉,看好小姐,若是出了半点差错,我拿你们去喂狗。”
十五名家丁急忙点头答应,王福打了一个哈欠,便是回房休息了。
晨光透过窗框洒在了茶杯上,坐在桌旁的段北辰拿起茶壶,倒了两杯茶。他自己饮了一杯,又从桌上的白盘中拿起了一个馅饼,用力咬了一口。
“味道还不错,可惜没有酒,你要不要尝尝?”
“我没心情。”
站窗前的李莫还在想着昨日卢府发生的怪事,先是卢琼拒绝再嫁,而后其父卢立升便是莫名的找了三名宾客要挑选一名做卢琼的夫婿,不惜用血玉做嫁妆,仿佛,急于要将她女儿甩卖一般。
李莫扭头朝段北辰问道:“你觉得卢立升是好人还是坏人?”
段北辰打了一个饱嗝,他慵懒的说道:“他是一个商人。”
李莫皱眉,齐磊快步走入了房中,他顾不得向李莫行礼,急说道:“李少卿,不好了,卢立升的旧宅中死了两人。”
李莫将唐刀紧握在手上道:“我知道了,看来,卢立升不是好人。”
卢家旧宅离翠隆坊只隔了一条街,旧宅外站着四名番役。
齐磊,段北辰和李莫走入院中,李莫看到院中槐树下躺着一具低矮的尸体,尸体身上有几十处伤口,小腹上插着一把尖刀,齐磊朝李莫说道:“尸体是今早卢立升和王福发现的,他叫许清,还有一具尸体在房中,不知道名字。”
齐磊带李莫走入房中,地面上躺着刀疤男子的尸体,尸体古怪的张着嘴,右手上抓着一块满是血的尖锐石头,后脑有血洞,李莫将尸体抬起。一块乌木令牌从尸体的胸襟中滚出,木牌上雕刻着白云和龙的图案。
李莫皱眉道:“白云帮的人,齐磊,你马上将卢立升和王福唤来。”
齐磊将手一招,驼背的王福便十分恭敬的走到了李莫身旁。李莫冷冷问道:“你家主人呢?”
王福慌张说道:“我今早陪卢老爷进入宅中,他看到死人晕了过去,现在在府上休息。”
李莫冷笑道:“你们老爷昨日说是选婿选了三人,现在两人死亡,一人失踪,他现在闭门休息,还真是悠闲的很。”
王福见李莫怀疑卢立升,他又去擦脸上的汗,急说道:“昨夜卢老爷一直在房中休息,卢老爷藏了一颗夜明珠在旧宅,说是谁拿到了夜明珠便让他做小姐的夫婿,可没想三人却是为了夜明珠厮打,想必,是那刀疤男子杀了许清,许清又杀了刀疤男子,还有一人叫方诩,一定是带着夜明珠跑了。”
李莫冷冷一哼道:“方家做玉器买卖,会在乎一颗夜明珠?许清死在刀下,刀疤男子手上老茧深厚,他又是白云帮的人,用刀肯定是高手,他杀许清的可能性很大,可许清绝对不会杀了刀疤男子。齐磊,传我命令,全城缉捕方诩,只要找到他案子就破了。”
齐磊领命离开了,李莫扭头去看段北辰,却是见他古怪的敲着房屋的木门,李莫正要询问,段北辰拔出睚眦剑用力一挥,木门被劈至两半,一个三寸三的方盒便是落在了地上,段北辰弯腰捡起了方盒,他打开盒子看到了一颗碧绿珠子。王福惊叫道:“你……是你找到了夜明珠。”
李莫诧异的看着段北辰,段北辰将夜明珠扔给了王福,他轻笑道:“我可不想做你卢家的女婿,我只是见这扇木门是新换的,又敲了敲,发现是中空的,便是取了珠子。不过,既然夜明珠没有丢,许清和刀疤男子没理由争杀,那么方诩也没理由失踪,除非院子中还有什么宝贝,引起了三人争抢。”
李莫点头,他喊过守在院外的四名番役,四名番役在院子中搜寻了一阵,其间,更是有一名矮胖番役爬上了树也没有找到夜明珠,李莫越发的焦急,而段北辰却是看着刀疤男子的尸体低头不语。
矮胖番役跳下了树,他朝李莫回禀道:“院子中都找过了,没有发现人。”
李莫眉头皱的更深,他走到段北辰身旁小声问:“你怀疑这件事和白云帮有关?”
段北辰轻轻摇头,他弯腰从刀疤男子尸体手上拿起了石头,开口道:“我只是想不通他为什么会自杀,白云帮是唐皇的耳目,他武功又高,可为什么会自杀,他死前究竟遇到了什么人,看到了什么,我想只有方诩知道了。”
李莫点头,他和段北辰正要离开,却是听到了古怪的落水声,李莫急忙拔出唐刀,看到了井轱辘上的井绳垂落,他收起唐刀道:“原来是落了一个水桶。”
“不是水桶,水桶在槐树下。”
李莫扭头果然看到水桶就在槐树下,他回头,却是见段北辰脱下了脚上穿的靴子。
“你做什么?”
“夜明珠还没有找到,方诩也许还在院子中。”
段北辰抓着井绳下井了,李莫两手摇着井轱辘,很快,他感觉双手一沉,便是喊过了两名番役,三人合力摇井轱辘,便是从井中拉出了一名长发披散的男子,男子全身在狠狠的颤栗着,不少水顺着他的衣衫落在了地上,李莫将男子的长发拂到耳后,看到他正是此前见过一面的方诩,只是他的眼神茫然,嘴唇不断的在哆嗦,脖子上有着古怪的淤青。
“快拉我上去。”
两名番役用力摇动井轱辘将段北辰从井中拉至地面,李莫朝矮胖番役说道:“你去买两套干净衣衫。”
矮胖番役离开了,李莫朝方诩问道:“方公子昨日发生了什么,许清和刀疤男子为什么死了?”
方诩颤声道:“他们抢夜明珠,刀疤男子杀了许清。”
李莫又问道:“刀疤男子为什么自杀,你为什么跳入井中?”
方诩突然滚倒在地,他大叫道:“飞了,珠子飞了。”
李莫抽出唐刀道:“方公子,你最好别装神弄鬼,快说,昨日究竟发生了什么?”
方诩忽然古怪的大笑,他用手去抓李莫的唐刀,很快鲜血从他手上流出,而他只是不断重复着之前的话语,一遍又一遍说着:“飞了,珠子飞了”,直至声音渐弱,晕倒在了地上。
段北辰开口道:“他疯了,他所说的‘飞了’,可能是被人抢走了另外一颗夜明珠,一定还有一个人来到了卢家旧宅,取走了夜明珠。”
李莫疑惑道:“你的意思是有两颗夜明珠?”
段北辰点头道:“这个要问卢立升。”
段北辰的声音刚落,便是见卢立升和王福急急走来了,卢立升穿着一件深褐色的宽大锦袍,袖口和胸襟上都绣有云纹。
卢立升眼睛眯起,傲慢开口道:“王管家和我说了,是你得到了夜明珠,那么你便是我小女的新夫婿了,王管家快去吩咐府上的人操办婚礼。”
王福点头跑着离开了,段北辰轻笑道:“卢老板,我想你误会了,夜明珠是我偶然得到的,我并不想做你卢家的人。”
段北辰说完,看到卢立升圆脸上满是惊讶神色,卢立升冷冷道:“我卢家家门显赫,小女又秀外慧中,温柔漂亮,求亲的人可以从翠隆坊排至朱雀大街,只要是正常人就一定会……”
段北辰笑道:“那我是个疯子。”
卢立升被气得脸色铁青,他大叫道:“谁能拿到夜明珠便是小女的夫婿,话我已经说出去了,万万没有收回的道理,这门亲事成不成可由不得你。”
李莫咳嗽一声,他走到卢立升身前问道:“卢老板,你在宅子中藏了几颗夜明珠?”
卢立升答道:“只有一颗夜明珠,我将他藏在了木门中,许清和那男子的死可和我无关。”
李莫冷冷一哼道:“和你无关,若不是你为你女儿选婿,许清和白云帮的人又怎么会横招杀祸,方诩又怎么会疯掉?”
卢立升极为不悦的说道:“李少卿,我没有逼疯方诩,院中两人也不是我杀的,你休要给我安插罪名。”
卢立升生气的拂袖而去,段北辰开口道:“奇怪,如果只有一颗夜明珠。刚刚方诩为什么会说夜明珠飞走了?”
李莫冷冷道:“一定是卢立升说了谎,我看这案子有八成是卢立升犯下的。”
李莫的话音刚落,两名穿着金甲腰悬金刀的金吾卫却是大步走入了府中。两名金吾卫的神色都异常慌张,其中一名更是不断用手去擦脸上的汗。李莫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李少卿,我名唤许世,是崔荣军头生前的好友,也是他的属下。我今天去崔府探望卢夫人,在房外听到卢夫人在大叫,我急忙推门进入房中,看到卢夫人倒在地上,胸口插着一把剪刀,已经是死了。”
李莫急问道:“她在和什么人吵?”
许世揉头苦笑道:“我推门进去时,房中只有卢夫人一人,她叫的很恐怖,死时还睁着眼睛,像是看到了什么怪物。”
李莫紧紧皱眉,他朝矮胖番役命令道:“你给方诩换件干净衣衫,看管好他。许世,带我和段北辰去崔府。”
段北辰和李莫,许世三人快步的朝崔府去了,矮胖番役用脚踢了踢昏倒在地的方诩,方诩惊醒,他用手颤抖着指着槐树,口中依旧在大叫“珠子飞了,珠子飞了。”
矮胖番役抬头朝槐树看去,只见槐树上干上有一只蝉在轻轻震翅,他走到树前,用手抓住了蝉,便是朝方诩扔了过去。
方诩脸色更加苍白,他惊骇的摔倒在地,矮胖番役无奈说道:“一只蝉都怕,看来是真疯了。”
矮胖番役弯腰捡起地上的蝉,扔在了一面墙上。蝉落地而死,矮胖番役闭目小憩,一只红色鸟雀飞至地面开始啄食死蝉,方诩怪叫一声,竟是又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