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燕手猛地一挥,剑柄便是飞向了段北辰。上官燕带着两名白云帮弟子生气的离开了,紫阳真人看着段北辰额头上的红痕,他笑道:“依贫道看,你应该追上去向上官燕帮主道歉才是。”
段北辰揉着发痛的额头,无奈说道:“道长是她拿剑柄打的我,我受伤了,我为何要向她道歉?”
紫阳真人长长叹息一声,没有回答。李莫大步的走入了房中,他朝段北辰大骂道:“你是不是得罪了上官燕?她向我发火,还踢了我一脚。”
段北辰苦笑道:“别管她了,道长你可找到了妖蜘蛛?”
紫阳真人收敛了脸上的轻松笑容,他的眼睛变得明亮,认真说道:“胜德坊除了陈风的府宅,其它各家都贴了我的驱魔符,另外,我在胜德坊的坊门也贴了符,妖蜘蛛必然还在胜德坊,等下午我带道童在陈风家做一场法事,肯定能抓到妖蜘蛛。”
段北辰点头道:“多谢道长,我和李莫现在就去胜德坊提前布置。”
紫阳真人满意点头,他又用脏袖子去擦鼻子。段北辰和李莫走到了院中,两人来到了池塘边,池内的水清澈见底,上百条四尾金鱼正在欢快的游曳,一条大红色金鱼从水面跃出,吐出了一个水泡,段北辰两手撑在石栏上,羡慕的说道:“要是下一世能做一条鱼,游来游去那该多幸福。”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做鱼只会被人宰割,最后,死在案板上。”
段北辰哈哈一笑,他从地上捡起了一颗小石头扔入了池塘中,水花飞溅,金鱼如红云般散开,小石头却是诡异的悬在了水中,并没有沉入水底。段北辰皱眉,他又捡起了一颗小石头扔入池塘,而这颗小石头却是沉入了水底。
“那石头有古怪。”
李莫话刚一落,段北辰便跳入了池塘中,金鱼纷纷避开,段北辰去抓悬停在水中的小石头,却是感觉腿上,缠了什么东西。他挥动睚眦剑用力一斩,阻碍消失。段北辰向前游了一丈远,抓住了石头,而后双脚在两只金鱼上用力一踩,便是跃出了池塘。
段北辰将石头交给了李莫,李莫从袖中拿出了一把匕首,轻轻一挥,石头便是裂为了两半。李莫疑惑道:“奇怪,石头内什么也没有。”
段北辰脱下外袍,用力将衣袍上的水一拧,大片的水落下,却是有不少水珠黏连在了他的袖口。李莫鄙夷道:“你这件衣袍是有多久没有洗了?”
段北辰伸出右手轻轻在袖口一抓,手上便是缠了一根黏又轻的白色蛛丝。李莫开口道:“白高兴一场,原来只是蛛丝。”
段北辰疑惑道:“可你不觉得奇怪吗,水里怎么会有蜘蛛丝,是不是有蜘蛛在池塘里?”
李莫低头朝池塘看去,只见池塘水清澈见底,上百条四尾金鱼在自在穿梭游动。他答道:“池水很清,一眼就能看到底,只有金鱼在游动,说不定是风将蛛丝吹落了水中。不要在这里浪费时间了,走去胜德坊。”
“你等等我,我去换身衣衫。”
段北辰窜入一间房中,换了一身青色道袍,靴子也换为了绣有云纹的道靴,像是虔诚的道童,只是手上的睚眦剑实在是违和。
李莫无奈道:“不伦不类,你可记住你是大理寺司正。”
段北辰轻轻笑道:“我知道,可若是像你一般,天天穿着官服走动,我可受不了。”
李莫冷冷一哼道:“等有一日,你坐到我这个位置,你就不会那么想了。走吧,已经耽搁好久了。”
段北辰和李莫离开了,矮道童陈素从一间房中走出,他快步走到了池塘边,警惕的朝四周看去。院子中没有人,而道长紫阳真人的房间也是关着的。
陈素古怪一笑,从袖中取出了一个铁盒,铁盒内有一只豆子大小的黑色蜘蛛,正在爬动。陈素将铁盒翻倒,蜘蛛落入了水中,而一条大红色金鱼快速游动,竟是一口将蜘蛛吞入了腹中。
“小东西,你吃的越多,我就越开心。”
胜德坊前,三丈高的雕花石牌楼上,贴着三张黄色的符纸。纸上用朱砂笔写着:“敕令,妖魔退却。”笔墨肆意张扬,正是紫阳真人所作的驱魔符。
段北辰和李莫走过牌楼,看到长街上空无一人,上百户高宅的朱漆大门都是紧闭的,而每一扇大门门框上都贴有一张黄符,符上写着和石牌楼上一样的符文。
整个胜德坊安静的就像是一座巨大的坟墓,虽是白日,却是让人感到十分不安。
李莫走到一家府宅前敲门,他在敲了很久后,门终于打开了一条缝,一名矮胖的管家探出头,慌张道:“官爷,有何事?”
李莫开口问道:“白云帮陈风堂主的家怎么走?”
“一直向前走,没有贴符的那处大宅子,便是他家。”
“我问你,还没有入夜,长街上怎么一个人也没有?”
矮胖管家脸上的肥肉一颤,他小声道:“紫阳真人说了,寅时,他会在陈风家做法事,除掉杀人的妖蜘蛛。若是我们走出胜德坊,他的术就失灵了。”
矮胖管家将门关上了,李莫不悦道:“装神弄鬼,段北辰,你真打算让紫阳真人帮助咱们找妖蜘蛛?”
段北辰轻笑道:“之前若不是道长救了你,你便被妖蜘蛛给咬死了。”
李莫皱眉道:“可是如果他找到了妖蜘蛛,知道了妖骨的秘密,那又该怎么办?”
段北辰沉声道:“妖蜘蛛不一定是妖骨,就像是上次的红雀案一样,而且,若妖蜘蛛真是妖骨的话,东密教和倭人早就该行动了。”
李莫和段北辰推开朱漆大门,一具尸体便是倒在了他们的脚下,正是死者陈风。段北辰和李莫合力将陈风抬入院中,段北辰见陈风的尸体僵硬,和吴方夫人的死状一样,手心上也有一个肿包,嘴唇是诡异的紫色。死状恐怖。
段北辰拿睚眦剑朝陈风的手心轻轻一刺,几颗血珠从陈风伤口中滚落,而后落在地面碎裂,李莫无奈道:“血都被冻住了,他死的时候一定很痛苦。”
“不知道他死前看到了什么?”
段北辰帮陈风合上了眼睛,手上却是黏了一根白色蛛丝。他用两根手指轻轻一夹,蜘蛛丝断裂了。
段北辰轻轻一怔,咳嗽声响起,段北辰和李莫扭头,看到了紫阳真人。紫阳真人穿着一件十分宽大的道袍,道袍的袖口用金线绣着云纹,两根腰带打着结垂落在膝下,而他的头上裹着菱角巾,表情是难见的认真和严肃。
而站他旁边的道童陈素背着一个青布包袱,手上捧着一支桃木剑。
李莫开口问道:“道长有几分的把握抓到妖蜘蛛?”
紫阳真人笑了笑,随后朝陈素示意,陈素将身上的青布包袱解开,从中取出了一件皂白长衫,长衫上贴着八张黄符,每张黄符上都用朱砂笔写着一个“火”字。段北辰猛地一怔,李莫问道:“怎么了?”
段北辰小声回答道:“国师交给我的五行符,金符,木符,火符,土符,水符各一张,可他怎么会有五张火符?”
“你的意思是紫阳真人的道术要强过国师?”
段北辰没有回答,紫阳真人从袖中取出了一支桃木剑,桃木剑上贴满了红符。他淡淡道:“抓到妖蜘蛛不麻烦,麻烦的是杀掉它们。”
陈素将皂白长衫上的八张火符,小心的取下,而后贴在了地上的八个方位上,每张火符都恰好离紫阳真人有三尺远。
“师父,都准备好了。”
紫阳真人轻轻抬头道:“寅时到了,徒弟你和两位小友退到我身后,我要做法事了。”
陈素和段北辰,李莫退后至门口,紫阳真人用手咬破手指,将几滴鲜血滴在了桃木剑上,桃木剑上的红符开始古怪的翻动,而后紫阳真人双手掐了一个剑诀,大喝道:“敕令,妖魔退却!”
八张火符齐齐燃烧,化为了八道火墙,紫阳真人将桃木剑斜斜一指,桃木剑所指的井沿爬出了一只黑色的八脚蜘蛛,正是杀死陈风和吴方夫人的妖蜘蛛。
妖蜘蛛快速爬动,来到了火墙下,它抬起两只脚,在原地转了一圈,又退回了原处,而它的身体诡异的变白,很快便是变为了一只白蜘蛛。
在远处看紫阳真人作法的李莫好奇的问道:“妖蜘蛛怎么变颜色了?”
道童陈素回答道:“不,是它的身体结霜了。”
陈素的话一落,八面火墙上猛烈燃烧的百束火焰便迅速变小,而后化为了虚无。白蜘蛛快速朝门口爬动,李莫惊骇的退后一步,段北辰拿睚眦剑朝白蜘蛛刺去,白蜘蛛却是顺着他的剑尖,爬在了他的手上。
“李莫,刺死它!”
李莫飞快拔出唐刀,朝段北辰的手上的白蜘蛛斩去,刀锋却是停在了段北辰手背上,离段北辰的手只差一寸距离。
李莫大声道:“不行,你的手会断的。”
段北辰无奈笑道:“要是让‘小东西’逃掉的话,长安可是又会死人的。这是胜德坊,若是再死人,整个长安都会发生骚乱的。”
白蜘蛛两只脚轻轻抬起,像是在嘲笑李莫。李莫猛地咬牙,手腕挥动,唐刀再次朝段北辰的手斩去,一支桃木剑却是横拍向了段北辰的手背。白蜘蛛掉落在地上,紫阳真人蹲下身子,又是一拍,白蜘蛛便是化为了肉酱。
“多谢道长相救。”
紫阳真人轻轻一笑,他将桃木剑收入袖中道:“道友不必客气,以后见了国师,还希望道友向我……”
紫阳真人直直的倒地而死,桃木剑也滑落在了地上。紫阳真人后背的道袍绣着的太极图上,有两个破洞,而两只黑蜘蛛正咬在他的背上。
李莫急叫道:“怎么可能还有妖蜘蛛,难不成妖骨全部异变为了妖蜘蛛?”
“师父,你不要死,你不要丢下我。”
陈素嚎啕大哭,他朝紫阳真人的尸体扑去,眼看,陈素便要触碰到紫阳真人的尸体。段北辰用脚挑起桃木剑,而后将桃木剑当做短棒猛地在紫阳真人背上一扫,两只黑蜘蛛便是掉落在地,快速爬回了井中。
段北辰走到了井边,井水中,几朵水花飞溅,而黑蜘蛛再也没了踪影。李莫气愤道:“功亏一篑,可惜了。”
段北辰无奈笑道:“难怪在吴家没有看到蜘蛛网,原来它们是在水下。水中难以视物,又有地泉,想必它们已经逃至别处了。”
道童陈素用袖子擦掉眼角的泪,他的双眼红肿,一只手在狠狠颤抖。
段北辰去拍陈素的肩膀,却是被陈素躲过。陈素小声道:“两位官爷,请以后不要来青龙观了。”
李莫不悦道:“小道士,你师父又不是我们杀的。”
陈素冷冷道:“若是有人命令刽子手杀人,难道错的只有刽子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