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婆婆,您慌什么呢。”
那菜刀脱手跌去,险些便要划破婆婆粗糙手背,却在半空被几根纤细葱指接了去,尹清妍面上笑意盈盈,似是半分未起疑虑,只是那如一汪碧水般的眸,隐约划过些许狡黠。
“这般不小心,伤了手指便不好了。”
她娇声道。
“老,老身怕是糊涂了。”王婶喃喃的道。
“几位自便罢,老身便不陪你们了。”
说着,王婶转身便走。
丫鬟却是极有眼色的,早在尹清妍递去一眼神时便将门牢牢堵住。她一双水灵灵的眸儿瞧去,巧笑倩兮道:“王婶,还是与我家小姐说说话罢。”
见王婶如此模样,尹清妍便单刀直入。
“婶婶可是旧时尹夫人身畔故人?”
却未料一石激起千层浪。
“什么故人!”王婶蓦地发了怒:“我一个老婆子,怎知道什么故人不故人的!出去,都与我出去。”
主仆二人被状若疯癫的王婶赶出了屋,咣一声,那草屋便上了锁,便是连刚回来的顾承平二人都进不去。
“罢了。”尹清妍无奈的叹息道。“从长计议罢”
顾承平乌木似的眸儿在破旧木门上凝注少许,便也默默跟了尹清妍身后。
他心有疑虑,此时却不是时机,忍着倒是更好些。
王婶既然将几人轰出来,那显然是不能再留宿了。几人花了些许银子,便找了另一家农户住下,晚餐不过是些清粥小菜,倒也算得上可口。
在农户家又探听到了些许消息,比如,这杨虎好赌,平日里王婶赚到些许银钱便给他拿去给赌场交了学费,没钱了便问王婶要,众人先前还管管,只是那杨虎凶悍,久了便也不再说了。
“好赌?”
尹清妍灵眸儿一转,便计上心来。
她唤过丫鬟来,贴身耳语几句,那丫鬟便也笑了,连连夸道小姐好计策。
“尹姑娘可是有法子了?”顾承平见其胸有成竹模样,不由问道。
“不便细说,明日看看便知。”尹清妍笑吟吟的。
翌日,几人便去了镇上赌场,秋烟不过甩了些银子在桌上,便引得旁畔小厮小心伺候着,端茶倒水无不妥帖,秋烟便微微一笑,附在那小厮身畔耳语几句,小厮便答应着去了。
不多时,便有一账房先生邀了秋烟上二楼小叙一二,秋烟答应着去了。
顾承平心下疑惑,却并不多言。
杨虎早早便到了,似乎是只带了三五钱银子,不多时便输的精光,此时,倒是秋烟从二楼盈盈下来,浅笑道:“这位可是需要些银子?”
杨虎忙不迭点头,自秋烟处领了银子,便又回到赌场上奋战。
不知怎得,那桌上的荷官,竟给秋烟递上了一个会意眼神。
至半晌午时,杨虎输的灰头土脸,竟然已欠下了秋烟五十两银子。
“今日怕是手气不好,姑娘可愿意再接我十两?此局我定然会翻盘。”杨虎又找着了秋烟,开口便是借钱之事,似是已陷入了疯魔。
秋烟盈盈一笑:“这位大哥,您已欠下了50两,可还有钱还我?若是能还,再借十两也不是甚难事,若不还,姑娘我可是报官让你下大狱的!”
说罢柳眉一凛,倒是个凌厉模样。
那杨虎便一下慌了,跪地便拽住秋烟衣角,苦苦哀求着莫要报官,言道自家还有间老屋子,可拿来抵债,只求秋烟放他一条生路。
“我和小姐们不日便离开,老房子自是不要的,若是有什么丫头下人来抵债,能伺候我和小姐,倒也刚好,否则,你自己掂量。”
秋烟冷冷的道。
“仆役!有啊!”那杨虎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双目一下便亮了起来,惊喜道:“我倒是有个照顾我起居的老妈子,年纪大些,不知姑娘您能否相中。”
“若相中,便再给老汉十两罢!”
秋烟不屑一笑,素手微扬,一锭银子便飞了出去,咕噜噜落在那杨虎脚边。
杨虎一下扑住,将银子放嘴边咬了咬,才满面红光的将银子收入怀中。
“真是不配为人!”顾承平身后仆人恨恨道。
那杨虎得了银钱,与秋烟言语二句,便带着众人向自家茅屋而去。
“不过是一个乡野女子,给你们便罢。”
杨虎似乎是思忖了番,咬着牙道。
说罢,便带着几个人向茅草屋走去。
王婶见到杨虎起先一慌,忙着喊了声夫君,却在看到他身后几人时蓦然变了脸色。
“你怎把他们带回来了?”王婶道。
语气中不自觉焦急了些。
“我正要与你说。”不知怎的,杨虎竟有些愧疚,他躲着王婶眸子,支支吾吾开了口。
“你便跟他们走罢,以后莫在我身边带了。”
王婶诧异的瞪大了眼睛,似乎有些不敢置信。
“我欠了赌场赌债,便将你卖给他们了!”杨虎壮着胆子道。
王婶愣了,霎时,豆大的泪便从她眼里奔涌而出。
“杨虎,我伺候你十几年,你怎能卖了我?”
那王婶哭嚎着便抱住杨虎的腿,满脸老泪苦苦哀求着,那杨虎挣脱不开,便又是一阵拳打脚踢,嘴里还说着些不干不净的骂些贱狗之类不堪入目的词儿。
听得顾承平只想叹息,这样的夫君,又要来作甚?
“顾公子不必怜她。”似乎是瞧出了顾承平心内不忍,尹清妍在一旁便淡淡地道:“须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你这不识抬举的东西!”
王婶纠缠得很了,杨虎怒从心头起,竟拎起旁畔砍刀,对着王婶脑袋重重劈下。
王婶吓得骇住了,竟伸出手臂去挡那砍刀。
肉皮细骨怎挡得住凛凛锋刃?
心道不好,顾承平连忙弹指射出一道真气。
那真气击上刀背,未能击落,却硬生生将砍刀翻了个个。
刀背被王婶一挡,刃尖便直直冲杨虎脑袋而去,霎时砍了个鲜血淋漓,杨虎似是不可置信地看了王婶一眼,轰然倒下。
片刻便没了气息。
“去报官,说杨虎欲杀发妻,不慎伤着自己,现已死了。”顾承平吩咐道。
仆役答应着去了。
王婶失魂落魄倒在地上,显然已是问不出什么了。
“好歹人到了手,方才人证物证俱在,尹姑娘将她带回京城也是理所应当,不如从长计议?”看王婶此般模样,顾承平便开口道。
诧异于这世子偶然善心,人已到手,尹清妍便也不好多言,只盈盈一笑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