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在等着皇帝的决定。
李固为防止激反匈奴诸部,只能出言:“陛下,历代单于忠于大汉,备寇御虏,功劳尤厚,望陛下三思。”
刘续看着李固,沉思着,久久下不了决定。又看向单于,询问道:“兜楼储,你相信太原郡匈奴部会反吗?”
兜楼储自是不信,可证据确凿,容不得他不信。
兜楼储不知怎么回答,一个头磕在了殿内,表达了自己话。
“可朕不信,若反,太原匈奴部就不会坐以待毙了。”
兜楼储和密那伦飞何顿时看向刘续。
刘续促然起身道:“尚书台拟诏:着以李膺为天使,持节赴太原郡,将左贤王押解进京,命使匈奴中郎将暂控左贤王部,宣并州刺史来机,太原郡守宋临入京,迁侍中袁汤为并州刺史,迁扶风都尉皇甫旗为太原郡守,迁虎牙校尉冯信为扶风都尉,迁皇甫规为虎牙校尉。”
李固和三公知道了皇帝的意思,刘续要当事人入京对质。
“诏:冀州刺史张仲和失职,罢,迁侍御史沈一栋为冀州刺史。”
“将密那伦飞何下洛阳狱,无朕谕,任何人不得审讯,探望,退朝!”
再不退朝,刘续感觉自己就要压不住火气了。
百官们奇怪了,按理应该将密那伦飞何关押在廷尉狱,怎么放在了洛阳狱,这不合理啊。
周安想去谏言,将密那伦飞何放在洛阳狱不合法理,被李固拉住了。
“李公因何拦我。”
“陛下不相信廷尉狱。”
“那关在大理寺总行吧。”
“密那伦飞何还不是死刑犯。”李固一句话赌了回去。
周安顿时哑火了。
胡广一脸疑惑,抱怨道:“这都证据确凿了,陛下怎么还不相信。”
李固看着胡广道:“我也觉得其中有问题,崔健审问密那伦飞何,不可能问不出他的身份,可崔健的呈文却道他是普通匈奴族人,这里面说不通,一个普通族人能做使节吗,还是大逆的事情,崔健是廷尉,怎么可能连这个都不知道,所以崔健必然有问题。”
御史大夫、太尉乃至司空不再抬杠,丞相李固说的有道理,这其中问题不小。
马淳想得是,这水越来越浑了,先是安平王刘德和其子因此事而死,安平相朱恂不仅自己凉了,全家也因他凉了,现在事情还没完,冀州刺史被罢了官,滚回家抱孩子了,看现在这个情况,估摸着还会有人因这事倒霉,自己还是独善其身的好。
左贤王还没押解进京,路上就遭了流匪,被押解的汉军击退,而在洛阳狱的密那伦飞何也不安全,有人在他的饭菜里下毒,还好,洛阳令准备充分,对他的饭食每样都要检查,才没让人把密那伦飞何毒死。
百官被这两件事给惊着了,左贤王遇袭还可以说是巧合,但密那伦飞何的吃食中被人下毒,这就不能说是巧合了。
不得已,刘续让何祥传话给洛阳令,言密那伦飞何若死在狱中,他就回家抱孩子了。
五日后,左贤王被押解进京,来机与宋临也到了洛阳。
十月十三日早朝,事情的各方都到了。
事还没议,刘续发火道:“整日言大汉天下河清海晏,都看一看,好好的看一看。”说完刘续将手中的邸报扔给了胡广,“念!”
胡广捡起地上的邸报,高声念道:“臣李膺陈奏,自臣押解左贤王自并州始,至洛阳,途中遇流匪十余次,观之,武力强悍,赖北军悍勇,拼死护卫,可匪袭频繁,北军尽覆,危殆,幸上党郡都尉率军至,一路护卫方至京师。”
“什么时候,匪盗这么强了,胆子也大了,敢主动袭击汉军,一百名北军士卒啊。”刘续诘问百官。
无一人出声,百官们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些流匪肯定是有问题的,来自谁的指使暂时不知道。
刘续暂时不想纠结此事,让人宣来机、宋临、左贤王、密那伦飞何入殿。
刘续直接对着左贤王道:“左贤王,密那伦飞何言受你指派往安平国。”
“陛下,确是臣的指令。”
“这么讲,你是承认了勾结宗藩之事。”
“罪臣有下情禀奏。”
“今天,满朝的公卿都在,事件的各方人也来了,有什么但讲。”
“臣命人入冀州宗藩,乃受刺史来机和郡守宋临的命令。”
“尔为匈奴属,何以听命于他们。”
“无它,罪臣贪功心切。”
“来机、宋临,尔等有何辩解。”
“臣并未给其任何命令。”来机失口否认。
“臣也是如此,望陛下明察。”宋临也不承认。
“左贤王,尔可有刺史府的命令文书。”刘续问到了点子上。
“禀陛下,在接到刺史和郡守的命令后,臣曾向使匈奴中郎将汇报过此事,臣的身上有使匈奴中郎将耿侃的手令,还有临行前使匈奴中郎将交给罪臣的一封刺史府文函。”
呈上来。何祥下去接过两封信函。
刘续拆开了,一切其实都已清楚了。拿着刺史府的文函,刘续询问来机道:“来卿,这封文函你怎么解释。”
“臣并未见过此物。”来机嘴硬道。
“马卿,来卿的字迹你应该清楚,看看是不是他所写的。”刘续让人将文函拿给马淳。
接到文函,马淳仔细看了看,道:“确是来刺史亲笔。”
“来人,取来机以往公文比对。”
来机浑身瘫软,跪倒在地,他绝望了,铁证如山。
“乌桓与鲜卑使节秘经并州入冀州安平,尔身为刺史,因何片言未报朝廷。狼心狗肺之徒,行腌臜事,陷于忠良,行事欺君,构陷忠良,尔罪莫大焉。”
刘续又看向宋临,厉声问道:“你还要死扛着吗。”
宋临伏首在地,刘续又望向廷尉崔健,喝问道:“廷尉卿,你怎么说!”
“臣有失察之罪。”崔健挑了个最轻的,按此治罪,自己顶多贬庶人。
“听诏:廷尉卿崔健渎职,下廷尉狱,来机、宋临欺君、构陷忠臣,下死狱,三日后移送东市斩首,举家发犍为郡,遇赦不赦。迁鸿胪卿杜乔廷尉卿,迁沛郡守孔程鸿胪卿。”
刘续说完,殿外武士,将三人拖走。
“诏:匈奴左贤王部,遇陷持忠,乃汉之良臣也,故赐爵汉阳亭侯;匈奴单于兜楼储,秉持忠义,靖边御敌,战北虏于边塞,固汉土以安定,赐爵美稷县侯。”
兜楼储与左贤王喜悦之情不言于表,自匈奴南附,历代单于与诸部匈奴从未有封侯者,汉廷皆已金银赏,可今天汉天子颁诏赐爵了,尤以兜楼储更加兴奋,他的年纪不小了,说不定哪天就去见长生天了,此时被赐爵,可谓是莫大的荣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