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官的心思刘续能猜出来,去南蛮当使者,首先得有口才,其次这个人得是个千担官,能做到千担官的基本上都是出身高门世家,谁又肯去烟瘴之地受罪呢,更何况还不是很安全。
“诸位卿家怎么都不说话了,衮衮诸公,堂堂大汉连个使者都找不出来吗?”
御史中丞站了出来,众人的目光皆看向了他。杨思节无视满堂的注意,面对天子,拱着手,微微弯腰,大声的上奏。
“出使之事乃是鸿胪寺的职司,臣觉得使者应当有鸿胪寺派遣。”
刘续表情严肃,让人看不出心里的想法,既然御史中丞如此上奏,倒也不无道理,随即,刘续看向九卿之一的鸿胪卿孔程。
“鸿胪卿,御史中丞的话你听到了,对于使者你鸿胪卿有何人选?”
鸿胪卿起身站了出来,先是看了一眼御史中丞,随后高声反驳。
“陛下,出使南蛮,乃为边境祥和,那么此人得才思敏捷,通文达辩,论文才我鸿胪寺与朝廷各司不相上下,但要说到辩术,鸿胪寺就比不得御史台了,所以臣以为当由御史台派人出使,而我鸿胪寺以作辅助。”
鸿胪卿话中带有讥讽,所有人都听得很明白。御史中丞施施然立于殿内,对于鸿胪卿的话也不生气。
“陛下,臣以为鸿胪卿的话过于谦虚了,鸿胪寺掌诸蕃外邦事宜,权诸蕃使节来访及出使事,是以派遣使者乃是鸿胪寺本职之事,而御史台典掌监察天下文武,检举内外不法,行风闻奏事,两司各有其责,不能越权。”
“陛下欲遣使南蛮是为了益州稳定,为了宣扬陛下的宽仁,不能拘泥于职责,更应该选一个有能力的人出使,而御史台能人辈出,派人出使必能事半功倍。”
看着御史台和鸿胪寺为了使者的人选互相推诿扯皮,刘续的脸色逐渐转为不耐,其他人也是各有心思,个个双手交叉在宽大的袍服衣袖之中,低垂着脑袋,跪坐在殿陛两旁,一副事不关己的姿态,刘续又有了些许不悦。
观察到刘续的神情脸色渐渐地阴郁了下来,丞相觉得有些不好,想了一下,决定结束御史台和鸿胪寺的争论。
“陛下,依臣看还是让鸿胪寺派人出使为好,朝廷有司,各有其职,更何况还是鸿胪寺本身的职责。”丞相站起来,大声的禀奏。
鸿胪卿暗道不好,丞相也支持御史中丞的想法,必然会让陛下侧重于御史中丞之言。
不得已,鸿胪卿出声打算再次争辩一番,站在原地向刘续稽首,随后大声的叫道。
“陛下,臣以为丞相之言在情在理,然事关南境安定,还请陛下三思。”
鸿胪卿刚说完话,就见丞相转身瞪视着自己,看样子,隐隐有发怒的迹象。
阴郁的表情充斥在脸上,除此以外,刘续再无表情,更是沉默不语,目光集中在御史中丞和鸿胪卿身上。
沉默了半晌,舒缓了下心绪,随后面容严肃,轻言道:“使者之事,待议。”
“诸位卿家,还有何事上奏,一并奏来。”
堂下的三人急忙回班跪坐,鸿胪卿松了口气,虽然好奇陛下没有立下决断,但现在起码是挺过去这关了。
这时候,尚书令将凉州金城郡地动之事上奏,虽然昨夜已经禀报了,但还是要在朝议中拿出来,让百官知晓。
司农接下此事,对于天子加塞的严德平也没有拒绝,满口同意,但觉得严德平以一介白身参与此事,颇为不妥。
刘续随即下诏征辟严德平为郎中,给了他一个官身。
朝会进行到现在,诸文武皆无事上奏,所以刘续宣布退朝。
下朝之后,刘续在宣室召见了丞相和三公大臣,询问了太尉,乌桓与鲜卑动向。
太尉回答:“两部族都在克制,局面暂时僵持,但双方都还在继续云集士卒。”
心有所料,乌桓独立对抗鲜卑,太过吃力,乌桓人没有信心能够战胜鲜卑。
鲜卑有心兼并乌桓,全掌漠北,意图增强自身实力,进而窥视汉土,可是又担心自己与乌桓交战时,大汉骤然发兵弹汗山,征袭王庭。
“看得出来,乌桓与鲜卑都还在准备之中,十几万部队光是集合到一处,就得耗费近一个月的时间。”刘续语气平缓,不急不躁的诉说自己的看法。
太尉微微躬身,笑着说:“陛下睿智,部队的跺集需要时间,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凑到一起,在这期间,部队还要整合,高层也需要确定指挥,像鲜卑族虽然是同一个部族,但内部也是有矛盾。”
太尉的讲述引起了刘续的注意,尤其是鲜卑族内部的情况,让刘续颇感兴趣。
“北方鲜卑部族信奉武力,而檀石槐的部族又是其中实力最强大的一支,所以檀石槐成了鲜卑之主,其下有左右贤王,是其它实力强大而又深得檀石槐信任的人担任。”太尉娓娓道出鲜卑部族的情况,虽然只是个大概。
听到这里,刘续转而向其他人发问:“你们怎么看?”
听到刘续询问,丞相先是深深看了一下太尉,然后对刘续诉说了一个棘手的事实。
“鲜卑者,漠北之夷,不通礼教,所凭者一为骑兵之机动,二为漠北沙地,汉军虽有骑兵,但最大的问题是在辽阔的沙地中无法辨明方向,使汉军无法围歼鲜卑主力,重创鲜卑。”
司空顺着丞相的话往下诉说。
“我朝居中原之地,幅员辽阔,人口众多,在冶炼、钱粮、军械等方面力压鲜卑部族,就像丞相所讲,因为找不到鲜卑主力而始终无法重创鲜卑。”
找不到鲜卑主力,这让刘续很奇怪,鲜卑王庭在弹汗山明晃晃的杵着,怎么就说找不到呢。
想到就问:“那弹汗山王庭是怎么回事?”
最尴尬的事情就在这里,弹汗山鲜卑王庭都知道,但都作看不见,这里面还是有原因的,但没人敢说。
对于这个问题其他人不敢回答,丞相只好向刘续解释。
“陛下,漠北以前是匈奴部族最为强大,后来因为种种原因,被我朝驱逐,但我朝无法对漠北实行有效的控制,遂退出此地,而乌桓与鲜卑便由此做大,派人进剿弹汗山,可以,但鲜卑骑马便逃入茫茫大漠,等汉军一撤,他就又重新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