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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何必将军是丈夫

侍卫退下殿来,传话教柴雄凌上殿回事。柴雄凌唱了个喏,起身跟在侍卫后面,慢慢趋步来到朱乙殿内,双膝一弯,扑倒在诸王面前,道:“末将柴雄凌,参见列位大王。”

贺良王道:“柴将军免礼。方才侍卫传报,说你拿住个越界闯关的癫僧,真是好大的功劳啊。不知属实否?”

柴雄凌闻言,心头发怵,沉吟良久未有答语,稍稍抬起头来望去,见列位大王面色都不大好看,心中苦道:“早知不该来,这里任那个都能宰了咱。”

一旁林曳王许峻见他不复答语,只顾低着头四下窥视张望,立即厉声怒斥道:“柴雄凌,虎王问话,你敢不回?是存心上殿来耍笑的吗?”

柴雄凌惶恐道:“末将不敢。”

海蛟王摆手笑道:“林曳王不须跟他动怒。柴将军,若是无事可报,那就请退吧。”

柴雄凌向前跪爬半步,叩首道:“末将……末将先前抓住个想要阴潜城关和尚,不敢擅断,故特来殿上请示列位大王。”

海蛟王听了这话,不禁失笑道:“一个和尚如何有胆阴潜城关?”

柴雄凌忙解释道:“是个癫僧。”

海蛟王又问道:“癫僧如何能来到这钟山圣地?”

柴雄凌被问得哑口无言,只好在下面蜷着身子,夹着尾巴,缩成了一团。海蛟王细观其态,心中便觉出了几分意思,冷声嗤道:“哼,就算真是个癫僧,你自可依律处置,何须来烦吾等。只怕是柴将军闲来无事,有意借此邀功请赏吧?”柴雄凌被海蛟王看破了心思,心中惊恐万分,更不敢言,贴在地砖上战栗不安,肝花五脏都快抖得顺腿掉出来了。

海蛟王接言道:“钟山聚会,商议的都是北洲要务,国家大计。区区一个癫僧来闹你也要报?假若以后似这等琐碎之事都照此逐一上报,那这天下大事该让谁来处置拨划?”

豺狼不比蛟龙,心中本就没有什么胆气,海蛟王这一番话,直唬柴雄凌惊心裂胆,险些晕死当场。无计奈,柴雄凌只得如实禀明了原委,道白了心思。海蛟王在上听的仔细,不由得笑了一声,斥道:“念你镇守山关多年,劳苦功高,此次权且作罢。倘若还有下次,定要拿你祭山!下殿去吧。”

柴雄凌抹了下挂在眉梢上的汗珠,起身刚欲离去,贺良王却把他叫住问话道:“那和尚是哪里来的?”

柴雄凌覆道:“回虎王的话,末将适才未从身上搜出度牒,故不知那厮是何处出家的比丘。”

赤那汗不耐烦道:“来路不明,必是心存不轨,杀了便是。”

海蛟王斜眼看向赤那汗,愠怒道:“这里可是钟山圣地,凡进朱乙殿议事的诸王,都要在尚武厅前解下兵刃,诚心叩拜,以示恭敬。狼王如此,就不怕钟山神降罪吗?”赤那汗闻听此话,顿时哑口无言,只得悻悻归位安坐。

贺良王问道:“那……龙兄的意思是?”

海蛟王捻着长须,稍加思索后,道:“依本王看,不若把那和尚押上殿来问个究竟,若真是个癫僧,到时按律杀他个搅闹城关、亵渎神圣之罪,也不算是枉死。”

贺良王闻言,点头道:“此言有理。”既然龙虎二王都有意殿前审讯花鹿僧,其他诸王自也不敢多说,只吩咐教侍卫同柴雄凌去将那和尚押解到此问话。

柴雄凌侥幸脱罪,哪还敢耽搁,飞也似地跑下山去,打开牢房,见花鹿僧正在里面盘腿而坐,口诵经文,不由分说,进去一把捉住胳膊就将之拖到了外面,两旁牢头狱卒上来草草钉了镣铐枷锁后,便立即押往了朱乙殿。可怜那花鹿僧脖挂木枷,脚绊铁索,本就站立不稳,一路上还被柴雄凌不断地拉扯推搡,也不知摔倒了多少回,有几次更险些跌下山道落入深谷。最后实在没办法,柴雄凌就只好与那几个侍卫一起用长枪架在了花鹿僧的腋下,小跑着将他抬向了山顶。

待来在殿内,柴雄凌他们早已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肩头被压得酸麻肿胀,全然不顾花鹿僧死活,随手就将其扔在了地上。

花鹿僧被摔得身上吃痛,也不叫苦,勉强从地上爬起来,抬头望去,但见:上方主席左边坐着的正是贺良山尊,生得圆头方面、锯齿凿牙、白额顶正是双色锦毛攒成王字,眉头飘焰,下面一双黑瞳炯炯有神,不怒自威;右边坐着的乃是北溟大圣,独角峥嵘矗立、细鳞长脸、青腮边恰有几寸乱发过顶削额,蓬头历齿,嘴角微扬勾出一撇笑意,蔼然可亲。再往下看,其他列王依序排座,左边厢赤那汗、九山王、石牙王、林曳王等,无不横眉怒目,呲牙咧嘴,恶狠狠似要将他生吞活剥;右边厢青金王、百岱王、香菱王、地涌王等,俱都正襟危坐,昂昂不动,笑眯眯只将之当做笑话看。花鹿僧观之不畏,挺腰立正了身形,合掌施礼道:“贫僧见过列位大王。”

香菱王涂山盈久见他不惧诸王威仪,立即大声呵斥道:“叫你起来了吗?君王在此,还不伏首。”

贺良王见花鹿僧斯文有礼,神情自若,不露贫态,像是个有德行的大僧,便摆手劝退狐王。又吩咐侍卫给他卸去了枷锁,问道:“你是哪里出家的和尚,因何来闯山关。”

花鹿僧朝上作了一揖,先行谢过了贺良王与他开枷,随后答道:“贫僧乃乌斯藏镜山菩提索多院出家的和尚,俗名花鹿,今特来向列位大王求情。”

贺良王不解道:“乌斯藏距此万里之遥,远隔山海,也不在吾等治下,有事呈禀本国君王便是,如何要来此求情?”

花鹿僧覆道:“好教大王知道,贫僧来此不为自身,是想请列位大王大发慈悲,将蓄养的人牲尽数释放,让其不受刀俎之苦。”此话一出,殿上诸王无不放声大笑,都道他果真是个癫僧,有甚者更劝虎王勿须跟这等疯汉多费口舌,拖下去杀了就是。

贺良王不觉好笑,反而面色凝重,沉声道:“和尚是真糊涂还是装糊涂,你难道不知本洲百姓全靠这些蠃虫才能在这苦寒极地活命吗?”

花鹿僧合紧双手,闭目言道:“贫僧知道,但这世上不单这一类吃食,也不止此一种活法。”

海蛟王闻言,仰面大笑数声,言道:“和尚所言也不无道理,只不过不吃人,吾辈当以何物果腹。还是说,你有神通,可以似佛祖那般,每日割肉供养本洲百姓?”

花鹿僧答曰:“贫僧尚不曾明法,如何能比佛祖德行。只不过贫僧却有一法,可以替代那些凡人。”

海蛟王听罢面容略显惊愕,转面看向贺良王,问道:“虎王信否?”

贺良王不答,站起身来,走到花鹿僧面前,单手将他拉了起来,正声道:“和尚要真有这等本事,吾等自可成就你功德。”

花鹿僧抬头看着贺良铎,道:“请大王移步殿外。”

涂山盈久闻言,不禁怒骂道:“大胆,你这穷酸倒灶的歪和尚,竟敢教君王为你移步?该打!”说着,他抬手一招,殿前侍卫见状,走上前来就要掌掴花鹿僧。

贺良王一掌推开了侍卫,拉着花鹿僧的胳膊,大踏步一齐出了朱乙殿,道:“且看和尚本事。”海蛟王见此,也起身走出了殿外,其余诸王紧随其后。

花鹿僧走下丹墀,在袖中摸索片刻后,取出把戒刀来,轻轻剃落双角抛下山去,随后盘腿而坐诵起了经文。诸王走到石栏边向下观望,只见山下竟缓缓生出了片碧绿的树林,随着回荡在山巅的经偈妙音长势愈发茂盛,不到一炷香的功夫,这大半山野便尽被其淹没。眼看这片树木即要漫上山来时,花鹿僧忽得喝了一声:“阿比森,恰图曼。”话音刚落,那片树木刹那间绽放出无数红艳艳的花朵来,映得满山绯红,待红花谢去,那肥硕的鲜果又争抢着挤出来,挂满了枝头。

贺良王素来不通法术,难解其中奥妙,转过身来刚想问花鹿僧,这些果树有何效用时,却见其早已两鬓斑白,面容渐衰,青春不再。而花鹿僧却安之若固,言道:“此树一年开花三次、结果三次,果实取之不竭。如此,可抵人牲否?”贺良王莞尔一笑,并未作答。

海蛟王看了一眼花鹿僧,问道:“食之可得长生?”

花鹿僧答曰:“不可。”

海蛟王又问道:“食之可增长修为?”

花鹿僧答曰:“不可。”

海蛟王再问道:“食之可强身健体,延年益寿?”

花鹿僧答曰:“唯能果腹尔。”

其余诸王听罢,走近前来饶有趣味的围看着花鹿僧那副衰态,声声讪笑激起一片涟漪。地涌王佘尤弯下腰,手搭在花鹿僧的肩头,笑道:“就此等微末的法术,和尚也敢在吾等面前卖弄?”

涂山盈久在旁附和道:“鼠王所言极是。在场的俱是修为千百,能移山覆海的圣王贤君,你这贼秃是不知羞吗?”

许峻更不屑道:“和尚,如果这些烂果子能抵人牲,那各国又何须徒耗钱粮蓄养蠃虫?”

诸王正尽情嘲弄花鹿僧时,从旁走出个大汉正声道:“此果可抵血食否?”花鹿僧抬头,只见说话者生得圆面环睛,鼻直口阔,短白钢髯,皮肉乌黑,身长丈二,腰阔十围,头戴大漆铁兜鍪、身穿亮银锁子甲,腰系鎏金狮蛮带,脚踩夔纹百战靴,立在那里却好似座大山。

花鹿僧观其样貌气度不似其他诸王,遂好奇道:“敢问尊驾是...?”

那黑汉低姿将花鹿僧扶起后,报上姓名道:“我乃北俱芦洲三川国九山王耿泰是也。”

花鹿僧听得分明,合掌施礼道:“原来是九山王,贫僧这厢有礼了。”

耿泰秉性直率,从不作伪,伸手将花鹿僧扶起,直言道:“这些树果如若能抵血食,我情愿释放本国所有蠃虫,成就花鹿师父功德。”

花鹿僧覆道:“大王此话当真?”

耿泰言道:“实不相瞒,我三川国毗邻内海涡流湾,国民皆以渔猎为生,本不喜食蠃虫。概因常年遭受鬼首邓鑫麾下水鬼侵扰,舟桨不得其便,这才将蠃虫充作口中食。”

花鹿僧听罢,合掌道:“善哉、善哉。大王既有心向善,那这果子也自然可抵人牲血食。”

耿泰不悦道:“花鹿师父把话说清楚,休要打机锋。”

花鹿僧答曰:“可以。”

耿泰听了这话,立即言道:“好!那我现在就教小校下去摘一枚果子来尝尝,如果花鹿师父所言不实,届时休要怪我心狠意毒!”

这时佘尤站起身来,脸上堆笑,问道:“熊王且慢,要是真的替代蠃虫,你当如何?”

耿泰想也没想就立即回到道:“那我便将国中所有蠃虫尽数交与花鹿师父处置!”说着,他抬手招来心腹小校一名,吩咐道:“下山取些山果来。”小校领命,转身飞奔下山不表。

诸王见状,心中霎时间又苦又恼,纷纷为上前来围住了耿泰,叫嚷道:“熊王如此草率,置国中子民于何地?这和尚是欺你心善,千万小心,休要中了他的奸计!”

海蛟王见耿泰同在场诸王挑牙料唇争得激烈,眼看就要动起手来了,忙上前劝道:“诸君且住,今日暮色将近,依本王看,不若先此事权且搁置于此,待明日再议。何如啊?”不想诸王闻言,非但没有作罢,反还摆出各样道理来,要让海蛟王替他们主持公道。

贺良王见老蛟王被夹在诸王中间,困苦难支,便发声道:“来啊,掌灯。待取来山果,我也要尝一个。”此话一出,诸王立时噤若寒蝉,尽都把头埋低,相互挤眉弄眼。

海蛟王见说,忙一步赶上前来,挽住了贺良王的手臂,低声急道:“虎王,你这是做甚?犯了众怒可就不好办了啊!”

贺良王轻拍海蛟王手背,道:“无妨。”

耿泰以为贺良王是在声援他,心气大盛,遂冷声嗤道:“少时山果取来,若我觉得中吃,三川国内蠃虫尽交与花鹿师父处置。届时诸君若是觉得不合口味,自作主张便罢。”话语掷地,耿泰对其余诸王拱手一礼,转身入殿端坐。

海蛟王无奈,苦笑道:“诸君,事已至此,我等不妨回到殿内稍后片刻。待虎王、熊王尝过那果子,咱们再做计较。”说罢,海蛟王一挥手,侍卫上来架起了花鹿僧,随同诸王一齐回到了殿内。

不移时,先前奉命下山的小校用托盘捧着三枚红果上殿来,禀报道:“启禀列位大王,小的现已将鲜果取来洗净,敬请大王品尝。”

耿泰起身,走过去抓来一个果子放进嘴里,咔哧咔哧地嚼碎了咽进肚里,事后舔着嘴唇,大笑道:“好!这果子甜得紧呐!但又不似蜜糖那般糊嘴,而且还越嚼越甜,甚是合我脾胃。”说着,他又拿起一个来掰成两半,走过去递给了贺良王和海蛟王,道:“虎王、老蛟王,你们也来尝尝这蜜果滋味。”

海蛟王起身道了个谢字,双手接过红果不往嘴里放,拿眼偷觑一旁的贺良王,只等他开口,自己再做话讲。可贺良王接过耿泰递来的果子吃下肚去后,却一言不发。既然贺良王不做声,海蛟王更不多言,只随手将那果子摆在桌案上。

耿泰见龙虎二王如此,心中颇为不解,于是拿起最后一枚红果来走到大殿中央,问道:“诸君,可要尝尝?”如是问了多次,可在座的诸王都要么摇头摆手,要么眯萋假寐,俱都避之若浼。

此时,花鹿僧对耿泰敬了一礼,道:“耿大王,这果子能抵人牲否?”

耿泰看了眼诸王,随后覆道:“甘甜可口,如何不能?花鹿师父,我这就教小校带我口令回国,将所有蠃虫牵出司牧府地窖,交予你处置。”

严尚松此时忽然发声道:“熊王既然如此慷慨,不妨顺便一并将天泉山归还本王,如何?”

耿泰被讥,不由得大怒,指着严尚松便骂道:“有本事你自来取,何必在此乞讨!”

严尚松不屑道:“拿蠃虫换山果熊王都舍得,怎么小小的一个天泉山就舍不得了?似这等物什,本王只消咳嗽一声,即刻就能堆满朱乙殿。只是不知,熊王想要多少?”

耿泰见说,对着严尚松啐了一口,道:“呸,你个皮厚无心的老贼!彼时北洲百姓受苦的时候怎不见你施展神通救济万民疾苦?”

严尚松又羞又恼,拍案怒斥道:“黑杀才,昔年你为一己之私,领兵攻打我国境边天泉山城寨,蛮熊恶罴所过之处哀鸿遍野,寸草不生。那时,你这副体恤百姓众生的肝肠何在?哼,正所谓天道好还,现如今水鬼四处为祸,合该你三川国受罪遭灾!”

耿泰快步上前,一把揪住了严尚松的衣衽,威胁道:“无耻老贼,你要敢再聒噪,信不信我回国后即刻点将发兵,荡平了你青金国,届时把你们一众树精藤怪劈作柴烧!”

耿泰与严尚松各不相让,眼看这便要动起手来互殴时,只听得殿上一声虎哮,震得屋瓦皆颤。殿上一干等众俱都惊骇不已,寻声望去,但见贺良王二目圆睁,在上喝道:“你们两个可晓得仪轨!这朱乙殿是让你们耍蛮斗勇的所在吗!”

熊树二王闻言,方觉言行无状,都惭愧道:“我等糊涂。”

贺良王问道:“尔等可知今日聚会此处是为何事?”

严尚松怯怯道:“为商讨水鬼祸乱北洲之事...”

贺良王冷声嗤道:“邓鑫所在内海涡流湾,连通三大河川,其分支遍布北洲,受其害者何止三川国一隅。方才树王说,水鬼为祸,乃是天谴,合该如此。这话是甚道理?!”

耿泰在旁听到贺良王训斥严尚松,心中正自暗喜时,贺良王随即又言道:“熊王,我听闻三川国多有勇夫,颇有敢战不畏死者。既然你这般英雄盖世,又何必来此同诸王商讨对策?”

耿泰和严尚松经贺良王这一番呵责,霎时间气性全无,低着头,半晌无话。贺良王捩了他们一眼后,来到花鹿僧面前,言道:“和尚,实话与你说,单凭这果子,抵不了人牲。万物生灵,各有各的活法。你既通晓佛法,岂不闻佛陀割肉喂鹰、舍身饲虎之故尔?更何况北洲彼时饥寒交迫的窘境,也是因凡人而起,不吃他们,吾辈子民吃什么?”

花鹿僧不解道:“烦请大王详尽。”

贺良王见说,便对花鹿僧道明了原委。

原来,数百年前邓鑫率兵卒乘船来到北俱芦洲,行至内海涡流湾时不慎触礁,船只倾覆沉没,全军溺毙冰海汪洋之中。起初,诸王听闻此事,并未记挂于心,岂料这群枉死者怨气难平,竟都化作了水鬼冤魂。须知,这北俱芦洲虽水脉颇多,但都与琼琚、犊骨、云津这三川大河相连,而那内海涡流湾正是三川汇聚之地。众鬼兴风作浪,沿河逆流而上,搅动暗涌,陷没舟楫,袭击过往百姓,致使溺毙不能托生者俱化作水鬼,日积月累,聚得数万之众,搅得北洲不得安宁。

彼时各国往来贸易全都仰仗水师漕运,自水鬼肆虐后,不仅船只损毁甚巨,军民亦多有伤亡,货物运转流通更几乎废尽,日久百姓饥困难捱,竟相互搏杀吞噬。虽然各国也曾几次派兵征剿,可终究奈何不了这一众水鬼。诸王为救生灵倒悬之急,在聚会钟山商议数日,这才定下了蓄养蠃虫充作口粮之诀策。

花鹿僧听罢,悲悯道:“阿弥陀佛,真乃因果轮转,可悲可叹呐。”

贺良王叹了口气道:“和尚不知内情,吾等也不怪你。自去罢,以后慎重言行。”

花鹿僧却道:“若贫僧为大王分忧解难,劝善了群鬼,可抵人牲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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