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机关算尽
严嵩听了皇帝这一番声色俱厉的强硬言辞，不自觉地战战兢兢起来，不停地擦着额头上的汗水，连忙出列说：“皇上英明！老臣收回刚才不恰当的言论，赞成税制改革！”
眼看连严嵩也赞同税制改革了，其他的同党也不敢再坚持己见了，纷纷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重新表明了态度。
王环国出列说：“臣赞成税制改革！”
路楷出列说：“臣赞成税制改革！”
杨顺出列说：“臣赞成税制改革！”
何鳌出列说：“臣赞成税制改革！”
严世蕃出列说：“臣赞成税制改革！”
严鹄出列说：“臣赞成税制改革！”
徐阶、高拱等齐声说道：“皇上圣明，臣等定当竭力为皇上分忧解难！”
其他大臣全都手持象笏，拱手施礼，异口同声地说：“皇上圣明！臣等拥护‘一条鞭法’税制改革！”
“好，”皇帝终于转怒为喜，“既然各位爱卿都赞成‘一条鞭法’税制改革，朕命张爱卿领衔，即日起，组建专门的‘一条鞭法’税制改革领导班子，争取三个月内拿出具体的改革方案来。今后，由朕和太子朱未直接领导这个‘一条鞭法’税制改革工作，由太子朱未具体负责领导工作，徐阶、高拱、杨博、邹应龙等四位爱卿予以全力协助，任何人不得以种种借口阻碍这项改革工作。凡有胆敢阻碍者，都以欺君罔上之罪予以惩治。张爱卿需要什么人，尽管开口，随时可以来见朕。”
张居正出列说：“臣领旨谢恩！”
“今天的早朝到此为止。退朝！”皇帝说。
全体大臣跪在地上，说：“恭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晚上，王环国乘着轿子，鬼鬼祟祟、偷偷摸摸地来到严府。
“干爹，”王环国哭丧着脸，“这可怎么办啊？”
“什么怎么办？”严嵩明知故问。
王环国说：“干爹，你知道的啊。”
“我不知道。”严嵩心情不好，对王环国的话爱理不理的。
“干爹啊，”王环国涎着脸皮说，“您看，皇上把我的儿子，您的干孙子王怿思安排去跟太子朱未随行巡游全国，却又不让他负责贴身保卫工作，这就很难办啊。他哪有机会下手啊？现在，又来个什么‘一条鞭法’税制改革，这明明就是冲我们两家来的啊，他们都知道我们两家的家大业大，耕地面积多啊！”
严嵩不耐烦地说：“你说这么多，有用吗？你是一个聪明人啊，你不知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这个道理吗？你不知道随着时代和形势的发展变化随机应变吗？这点小事情就把你难住了，你还在朝廷里混什么混？”
“哦。”王环国喜出望外，一拍脑袋，“我知道了，干爹一语提醒梦中人啊！简直是醍醐灌顶!我知道怎么做了！”
严嵩微笑着，点了点头。
其实，王环国也还没有想出什么很好的对策，他只是看到了严嵩继续支持自己的态度，心里的底气更足了，而且为了保全自己在严嵩面前的面子而已，才不得不装出已经恍然大悟、大彻大悟的样子。
“儿子，你说说看，你知道怎么做了？”严嵩问道。
王环国赶忙狡猾地说：“干爹，儿子还没有想得十分清楚，只是有一个大概的头绪和思路。您容儿子想好了，再仔仔细细地告诉您，好吗？”
“好。我等着你的好消息！”严嵩太熟悉自己这个干儿子死要面子的臭毛病了，只是有时候成全他，不愿意戳穿，给他一点面子罢了。
王环国在回家的路上，坐在轿子里，还在冥思苦想关于儿子王怿思随追仙太子出行和“一条鞭法”税制改革的两个问题。
走着走着，王环国猛一拍脑袋，就理出了思路，想出了妙计：“对呀！”
他的管家王九斗忙问：“老爷，您说什么‘对呀’？”
“没什么，没什么。走吧。”王环国醒过神来，差点泄露了天机。
说起这个王九斗，还有一个关于他和王环国二人的故事。
王九斗和王环国二人本姓都不姓王。他们小时候家里都特别穷，父母养不起他们。还没取名字，他们的父亲便把他们送给了一个姓王的财主收养，今后就做财主家的下人，以保全一条幼小的生命不至于饿死。
这个财主也是有故事的人。他小时候很聪明，但是，是一个纨绔子弟，从来不好好读书，都是自己的一个仆人帮自己读书，帮自己考科举。仆人先后帮他考取了秀才和举人。
朝廷要用人，原达州知府就把这个财主推荐上去了。这个财主去另外一个地方做了知县。可是自己腹中空空，什么都不懂，没多久就干不下去了，只得让自己的仆人顶替自己去做了知县，自己灰溜溜地回到了达州。
后来，朝廷怪罪下来，说他欺君罔上，要加以惩罚。财主的父亲慌了，赶忙拿了十万两白银给朝廷，要求免去对儿子的惩罚，这才不了了之。
从此，人们就把这个财主叫做“双料宝器”。
那个仆人则成了名正言顺的一名朝廷命官，而且是一个清正廉洁的好官，一路顺风顺水，飞黄腾达，后来竟然做到了一个省的总督的位置上去了。
财主和他的父亲后悔死了，但是，木已成舟，没有办法，也不敢去找那个仆人、现在的总督索取好处，只得打落牙齿往肚里吞。
这个财主有好几个老婆，却全都没有生育一个儿女，心里很着急。财主责怪几个老婆不争气，几个老婆却说应该是财主自己的问题，不可能那么巧，所有老婆都不能生育吧。
财主有点不服气，有一天出门，看见一个妇人有点漂亮，就把她强奸了，就就想验证一下，自己究竟有没有生育能力。
巧的是，这个妇人竟然怀孕了。但是，这个妇人也不知道这个孩子究竟是自己男人的，还是这个财主的，自己只能闷在心里，不吭声。
财主后来又把这个妇人威逼利诱，奸淫了几次。看到她怀孕了，很高兴。但是，他知道他有男人，也不能肯定她肚子里的孩子就是自己的种。
这个妇人其实就是王环国的母亲。王环国的父亲知道自己的老婆被财主奸淫过几次，但是，穷人不敢跟富人都，敢怒不敢言，硬生生地戴了一顶绿帽子。
王环国出生后，他的父亲越看越不像自己的种，加上家里穷，干脆把他送到了财主家里，还话中带话地要求财主多给了很多钱。
俗话说“偷人生的很聪明”，王环国的确很聪明。时间长了，王环国学到了很多知识。财主看见王环国聪明伶俐，心里很高兴。按照迷信的说法，有意让王环国做自己的儿子，起个“押长”的作用，或许几个老婆就会生出儿女了。
说来也奇怪，后来，财主的几个老婆竟然刷刷刷地先后为财主生了两个儿子和几个女儿。财主更加喜欢王环国了。
王九斗却是很笨的样子，就做了财主家的佣人。
财主感觉王环国实际上就是自己的种，明里分别便给了王环国的父亲八石大米、王九斗的父亲九斗大米，暗地里又给了很多钱。石和斗的核算单位相差很大，一升是八斤，十升才是一斗，十斗才是一石。也就是说，王环国的身价是五千七百六十斤大米，而王九斗的身价只有七百二十斤大米，两人的身价相差八倍。
于是，王环国这个“王八石”（王八蛋）的大名和王九斗的大名便传开了。
小时候，王环国和王九斗经常跟别人打架，也经常被别人欺负，被打得头破血流。
别人总是拿王环国的绰号说事，经常大喊：“王八蛋！王八蛋！”
王环国总是伤伤心心地说：“我不叫‘王八蛋’，我叫‘王八石’，‘石头’的‘石’！”
财主让王环国读书，王环国渐渐地知道了自己的绰号“王八石”的意思不好，便央求养父把名字改成了“王环国”。
后来，王环国只要出门，就要带上几个家丁做保镖。从此，左邻右舍，再也没有人敢当面叫“王八蛋”了。
王九斗知道自己家里穷，是王环国的养父收养了他，心想不能总是这样被别人欺负，于是，便想方设法地讨好王环国，终于得到王环国的信任。
王环国经常叫自己的家丁帮王九斗出气，以至于后来还辞去老管家，让王九斗做了自己的管家。
因为王环国太坏了，人们在暗中恨得咬牙切齿，还是叫他“王八蛋”。
回到家里，王环国就听到儿子的房间里传出来一个女人肆意放荡的淫笑声和呻吟声。那个女人，王环国见过，非常漂亮，非常妖艳。王环国见了，真是垂涎三尺。
王环国心里一边骂着“这个兔崽子跟我一样是个多情的种，你走了，她就是我的了”，一边迫不及待地打门，把正在和那个女人鬼混的王怿思喊了起来。
王环国说：“儿子，皇帝把你安排到太子身边，表面上不是十分信任你，还把你置于太子的监视和掌控之下，其实，这才是最安全，最可靠的。”
“爸爸，此话怎讲？”王怿思揉揉惺忪的眼睛问道。
“你个兔崽子!”王环国骂道，“连这个问题都搞不清楚，你还能成就什么大事吗？”
王怿思嘟着嘴：“哎呀，老爸，您是老姜了嘛，儿子能够跟您相比吗？再说，您还不是靠干爷爷的指点和提携，才有了今天！儿子也要靠您指点迷津嘛。”
“你！”王环国举起了手想打王怿思，“你个兔崽子，有你这么跟老爸说话的吗?你的翅膀还没硬呢，说话就不知道高低轻重了？”
“哎呀，老爸，对不起您了！你就快说说嘛！”王怿思很会讨好卖乖的。
王环国也不好过分跟自己的儿子计较，说：“我的意思是，你正好可以向所有人示弱，要让大家知道，你就是一个没有出息、没有心机、无所事事的公子哥。这样一来，就会麻痹所有的人，让大家都不会防备你，只等时机一旦成熟，你出其不意地偷袭朱未，一举成功，而且不露出马脚，这不是很好吗？”
王怿思拍着手：“哎呀，老爸，您不愧为是老姜啊!儿子佩服！佩服！佩服得五体投地！”
“你佩服老爸的地方多着呢！”王环国喝了一口白开水说，“皇上不是要实行税制改革嘛，我们可以把老家的土地面积拿出很大一部分，分别登记在那些佃户名下啊，也可以登记在左邻右舍他们头上，他们谁敢乱说话啊。同时，我们要做两本账，一本账专门用来应付从朝廷派下去核查土地面积的人。我再跟到我们老家核查土地面积的官员沟通沟通，打理打理就行了。哈哈哈……什么事儿能够难倒你老爸啊！哈哈哈……”
王怿思朝王环国竖起来大拇指：“高！老爸高！高家庄的高！”
“还有啊，朝廷不是要对无土地和耕地面积在一亩半一下的农民实行免税吗？我们就让他们的耕地面积都在一亩半一下，即使他们实际租耕的面积不止一亩半，应付朝廷核查的账簿上也只登记一亩半以下，都不用向朝廷交税，但是，我们照样向这些租耕我们家土地的佃农们收取租子，我们家不是白白地要多出很多租子吗？哈哈哈……我自己都被自己的妙计激动了！哈哈哈……”王环国好不得意！
“老爸，”王怿思再一次竖起大拇指，“你真的了不起耶！”
正月十六日中午，皇帝让徐阶主持了一个给追仙太子一行人饯行的盛大宴会。皇帝亲自参加宴会，讲了很多鼓励的话。
午饭后，追仙太子率领太师、文华殿大学士、建极殿侍讲学士、内阁大学士高拱，大内副总管、随身太监邓公公，侍卫长、神枢营副将、龙虎将军高岚，贴身侍卫、锦衣卫都指挥、特勤铁风姑娘，贴身侍女碧雪、春兰、夏荷、秋菊、腊梅，太医院判李时珍，太常寺丞、提点武当山一一道长及其两个徒弟觉慧和觉智；六部官员：吏部左侍郎兼翰林院侍讲学士邹应龙，户部侍郎陈儒，礼部侍郎茅瓒，工部左侍郎雷礼，刑部右侍郎冯天驭，兵部侍郎沈良材；神枢营参将昌寿、神枢营佐击将军署都指挥佥事杨天臣及五千官兵；锦衣卫都督陆炳及一百个锦衣卫士兵，锦衣卫千户王怿思及二十个锦衣卫士兵，锦衣卫经历沈炼及二十个锦衣卫士兵，山西布政使司王世贞等大队人马，整整齐齐地排列在承天门前，接受皇帝的检阅后，浩浩荡荡地离开了北京紫禁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