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探究馨屋之以身殉情
梦蝶擦干眼泪，理了理凌乱的头发，很冷静很理性地说：“太子殿下，我爱您。您去吧，我不怪您，不怪任何人，也绝不会拖累您，只希望您将来有机会时，做一个好皇帝。”
华兴太子点点头：“梦蝶，今后，我一定做一个好皇帝，振兴中华；也一定做一个好夫君，好好爱你。你回去后，千万不要嫁人，一定要等着我！”
“太子，我相信您。”梦蝶抚摸着华兴太子的脸，“您去吧，希望您一定遵守自己的诺言，做一个好皇帝。”
二人再次紧紧拥抱，难舍难分。
邓公公在门外干咳两声，催促追仙太子：“嗯嗯，太子殿下，……”
华兴太子啜泣着，掩面而出。邓公公随即进屋，将一百两黄金三百两银子交给了梦蝶。
邓公公说：“梦蝶姑娘，你快走吧，越快越好。走晚了，很可能走不成，甚至可能丢掉性命。”
“谢谢邓公公，你去照顾太子吧，我随后就走。”梦蝶的微笑里带着淡淡的伤感。
邓公公走出馨屋，跟上了前面步履蹒跚的华兴太子。华兴太子捂着胸口，心里难受得很。邓公公扶着华兴太子一步步离开御花园。
邓公公与华兴太子刚刚走到御花园门口，听到馨屋里“咚”的一声。
华兴太子大喊一声：“不好！”
两人赶紧转身往馨屋跑。
馨屋里的地上有一只鹤顶红瓶子。梦蝶服毒自尽，以身殉情了。
华兴太子搂着梦蝶，哭泣着：“梦蝶，你这是何苦啊！明明母后放了你一条生路，明明我俩还有机会……”
梦蝶嘴角渗着殷红的鲜血，呼吸急促地说：“太子殿下，我……我知道这是……遥遥无期的，也几乎是……不可能的。我们曾经相爱过，我已经知足了。我不想……离开您，也不想……拖累您，我只想……日日夜夜……守望着您，只求您……将来做……做一个好皇帝。我别无……别无他求。”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华兴太子嚎啕大哭，“早知如此，我不做这个太子也罢！我宁愿做一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与你厮守一辈子！”
“太子……殿下，您……怎么……这么傻啊！生在……生在帝王……之家，有时候……有时候……也会身不……由己的。”梦蝶把脸转向邓公公，“邓公公，我求你……一件事。”
邓公公含泪跪着，望着梦蝶说：“梦蝶姑娘，你说，不管什么事情，我都答应。”
“我以身殉情……”梦蝶说话已经非常吃力了，“的事情，千万要……保密，绝对不能……影响太子殿下……的前程。”
邓公公泪流满面：“梦蝶姑娘，你放心吧！我一定替你、替大明保护好太子殿下。我也会奏请皇后，好好处理你的后事，抚恤你的家人。你放心去吧！”
梦蝶满意地笑了，露出了两个小酒窝和整齐、带着血丝的牙齿，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华兴太子痛哭失声:“梦蝶！梦蝶！你别走！你别丢下我！……”
邓公公费了很大的劲，才将华兴太子扶起来，步履蹒跚着，一步三回首地走出了馨屋。
讲完梦蝶和华兴太子的故事，杜皇后的眼角已经有了泪水:“皇儿，这就是关于馨屋的故事。这是你父皇欠下的情债啊。不过你父皇因为内心愧疚，登上大位后，将梦蝶追封为‘贞德贵妃’，也算是对死者的一点安慰吧。另一个宫女桂香，因为与一个锦衣卫李想自由恋爱，两个人均被处死了。他们死后的结局就没有梦蝶幸运了。”
“好凄美好动人的爱情故事！”追仙太子使劲地忍住眼泪。
“皇儿啊，”杜皇后擦了擦眼睛，“我担心梦蝶的幽魂缠身，把对你父皇和太后的怨恨发泄在你身上，报复你。你最好离开紫禁城一段时间，沿江南一线去南海一带考察一番风土人情和民情民风吧，顺便游览一下大明的大好河山。”
追仙太子：“母后，您多虑了，梦蝶姑娘挺善良的，不会报复我，也不会报复父皇和太后。您看，这么多年，她报复过谁啊，你们不都好好的吗？再说，我也离不开您啊。”
“皇儿，报不报复，谁也说不清楚。”杜皇后满脸慈爱，“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以前她没有报复，不等于现在她不报复啊。你可是我的心肝宝贝啊!千万不能有任何闪失！好男儿志在四方。再说，你是大明太子，是大明未来的希望所在。有朝一日，你终将继承父皇的皇位，成为一代帝王。你应该胸怀天下，不应该只守在宫中，守在你父皇和我身边。你有必要深入底层体察民情，也有必要经过一些历练。”
“既然这样，儿臣谨遵母后之命。母后，您多保重凤体！”追仙太子理解母后的一片苦心。
杜皇后微笑着，颔首点头，满怀柔情，无限爱意地抚摸着追仙太子的脸颊：“皇儿，你可记得嘉靖二十一年发生的壬寅宫变？”
“母后，那时，儿臣还小，才五六岁，只知道父皇很生气，一下子杀死了好多的宫女，不知道什么原因。”
杜皇后又说：“皇儿啊，我告诉你原因吧。你父皇听信了道士陶仲文的话，为求长生不老，要以‘吸风饮露之道’成仙。陶仲文说，在御园中种植几株芭蕉树，每天早上，阔叶上必布满甘露，晨起口干舌燥之时，吮吸若干片，可觉甘甜爽口，并能延年宜寿。你父皇为采集甘露饮用，每天命宫女们凌晨即往御花园中采露，导致大量宫女因之累倒病倒。她们因此十分怨恨你父皇。嘉靖二十一年，杨金英等十数名宫女乘着你父皇熟睡之际，用黄绫布把你父皇的脖子套住，然后用手拉扯。你父皇拼命挣扎，她们便又打了一个结。两个死结套在一起，越拉越紧，却就是勒不死你父皇。另外几个宫女急了，她们拔下自己的金钗、银簪，朝着你父皇身上便是一顿乱捅乱刺。在这时，其中一个胆小的宫女因害怕，报告给方皇后。方皇后、王贵妃带领锦衣卫赶到，将宫女们制服并下令斩首，首犯斩首后诛灭九族。而且，连当时服侍你父皇的曹端妃，也一并斩首。后来，你父皇一直对方皇后耿耿于怀，方皇后从此失宠，抑郁而死，才把我立为了皇后。我已经是你父皇第四个皇后了。哎，你父皇从此不相信任何女人，不近女色，也不上朝，一心在西苑毓德宫修道炼丹，从嘉靖二十一年到现在已经十四五年了。母后提醒你，对下人一定要体贴、关怀，不可过于严厉、苛责，免得他们心生怨恨，对你采取报复行为。”
“儿臣知道了。”太子说，“母后一向宽厚待人，儿臣也是礼贤下士，所以下面的人对儿臣也很忠诚，不生怨恨。”
杜皇后说：“皇儿，宫廷里很复杂，这个话啊，我们娘儿俩做好就行了，就可以保全自己了。这是你母后之所以能够走到今天，几十年来的心得体会。”
追仙太子说：“母后，儿臣知道了。”
“还有，关于你读书、学习的问题，研究治国统兵方面，可以研究一下《武论》，至于《西麓堂琴统》是音乐艺术方面的著作，你就不要花太多的时间和精力去研究了。记住：靡靡之音，乃亡国之兆也！”杜皇后说道。
太子点点头：“嗯。儿臣谨遵母后之命！”
“最后，我提醒你。历朝历代，很多帝王寿命都很短，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呀？”皇后问追仙太子。
追仙太子说：“因为他们很辛苦呀。”
“错了！”杜皇后说，“这固然跟他们操劳国事很辛苦有关，也跟妃嫔太多过度纵欲有很大的关系。我不可能一辈子时时处处跟在你身边，管教你，约束你。所以，你要牢牢记住，你还年轻，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也很复杂，包括你身边都充满着很多诱惑。我希望你是一个有理想、有追求的人。如果你自己也希望今后大有作为，你一定要有很强的自觉性，一定要有很强的自控力，经得起各种诱惑和考验，经得起大风大浪的严峻考验。”
追仙太子含着热泪，感激地望着母亲：“母后，谢谢您的谆谆教诲，儿臣一定牢牢记住您的教导。儿臣不在身边，您多保重凤体！儿臣告退！”
杜皇后点点头：“去吧。”
追仙太子走了，杜皇后立即喊：“玉蝉。”
玉蝉答应：“奴婢在。”
“去传国师陶仲文，去馨屋给贞德贵妃祭奠一下，让她安息，不要纠缠太子了。”
玉蝉答应：“是。”
宫廷道士、国师陶仲文在馨屋里面设了祭坛，摆起八卦阵，点燃蜡烛，焚香烧纸，绕馨屋三圈，挥舞桃木剑劈砍刺，驱逐鬼魅。
陶仲文作揖并祷告：“贞德贵妃，我今奉命祭奠你，希望你能接受。虽然你与皇上年轻时感情甚笃，恩爱无比，无奈皇上身不由己，不得不鸳鸯分离，劳燕分飞，还望你谅解皇上，不再打扰皇上及整个皇室家族所有成员，特别是不要再纠缠追仙太子殿下。你就安息吧！愿你早日投胎转世，生在好人家。如果你阴魂不散，兴风作浪，休怪老道无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