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把各自的行李拿好，我们准备排队下楼了！来，安全员把门锁一下，这是钥匙……哎，东西多的，克服一下，我们就在二楼，就不要打电梯的主意了……刚刚吕老师也说了，这个电梯啊是给老师和有需要的同学提供的……但是很显然，你们不在有需要的范围内啊……”
拎着大包小包，已经快要累得手臂虚脱的女生表示：我们真的很需要！
等男生女生都把行李搬下来之后，就看见早就提前下楼的教官站在一辆……大巴车前，一脸严肃的看着他们，活像如果他们敢停下，他下一秒就可以一脚把他们踹上车一样。
四十来个人麻溜地在大巴前站成一排，形象地展示了什么叫做N中气质……
……站没站样。
张柠柠站在边上，悄咪咪地扫了一眼，突然脑海中回荡着演讲结束前吕服在台上最后做的动员：“N中的最高品质：我能行！来，跟着我说，N中的最高品质——”
台下所有人起立喊：“我能行——！”还是那种拖长音，吼到破音，尾音直接飚上去的那种3-D立体环绕。
关键是，这话喊一遍还不够，他们连喊了三遍！
喊完之后，张拧拧唯一的感觉就是：我不行，是不是男人我都不行！
一个动员大会活生生搞出了降价大甩卖、开业大酬宾的感觉。
一边满脑子回放那振聋发聩的“我能行”一边干站着和教官眼对眼……
哦，是两眼对八十八只眼。
“愣着干什么呢？赶紧把行李箱装车，再不走”，说着冷笑一下，放出一句狠话，“就没饭吃了！”
虽然，这话非常俗气，但对于干坐了一上午的学生而言，实在是太有诱惑力了，人在午饭前，不得不低头。
一个个舔舔嘴唇，拖着行李箱去装车。这时候，高中男生的绅士感就体现出来了，女生行李都偏多，先帮女孩子把行李整整齐齐地码在车仓里，至于自己的，横七竖八塞下就行。
忙活啦一上午，一个个上了车，就跟脱了水的鱼一样，蔫巴巴地靠在座位上懒得动弹。
大巴车司机业务熟练，车开得平平稳稳，整列车的人坐得舒舒服服，除了班主任在认认真真地看手机，就只有教官目不斜视地……也不知道在干啥，其余人大都昏昏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训练基地离市区有段距离，时间磕磕绊绊过了快两小时，方才看不见满目的喧嚣，一段山色映入眼帘。待大巴车走近后，才发现该地虽四面环山，但地方是意外的大！分到的住宿楼有三栋，女生一栋，男生一栋，教官应当还是自己原来的一栋。
食堂有好几层，看着还不错。训练基地九曲十八弯，训练场对面有看台，据说第七天会在这里举行“阅兵仪式”——汇报表演。
“把你们的行李搬上去，然后下来排队！”
“给你们十分钟！”
六班的宿舍被排在四楼，对于部分女生而言，简直是灭顶之灾！等搬上去之后，一个个都憋红了眼，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近二十个女生被分在两三个宿舍，一间宿舍十人，小小的空间被安排的满满当当……一台壁挂式空调正悬在一张床铺的旁边，这特么怕不是得冻死……
然而并没有时间让这些可怜孩子细细打量这间日后要住上七个晚上的屋子，程刚留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匆匆确定一眼自己的床位，就赶忙向外。
正欲下楼，就看见汪宇璇扒在走廊的扶手上向下张望，而且……一脸羞涩。
张柠柠十分懵逼地走过去看了一眼，下面乌压压一片人头，也不知道她在看哪个，只好拍了拍后背，“哎，不是，你看啥呢？要集合了兄弟。”
她抬起头，直愣愣地看着张柠柠，双手紧紧抓在她肩膀上，掐得她有点疼，一脸激动又羞涩：“啊啊啊啊啊——”
好么，姑娘表达激动的手段确实“啊啊啊——”是最常用的。
张柠柠勉强稳住脸色，耐着性子安抚了一下她，“嗯嗯，所以是谁呢？”
“楼下！那个！站在少航前面的！”
张柠柠顺着她的手看下去，有一堆全是男生的队伍，大概就是少航班了，站在最前面的似乎是他们的队长。阳光很好，勾勒了一层光芒，整个人端端正正，给人的感觉十分硬汉风，但又不像是那种成熟的硬朗，阳光下多了一分少年人的活力青涩。
大概是心有所感，男生抬头向上看，就像是所有偶像剧的初见，就那么直直地撞进你的眼里，确实会让心脏噗通地漏跳一下，让脸颊洒满红霞。缓了两秒，张柠柠转头去看汪宇璇，突然有点无语，又想笑。
汪宇璇已经无法呼吸了，直愣愣地梗着脖子，等那位少年重又低下头，方才开始呼吸，“怎么样！帅吧！是不是帅！”
“是是是！是挺帅的！”可惜不是她的菜。
“……呜呜呜，不行了，我一定要把他搞定！柠柠，你要帮我！”说着眨巴眨巴水灵灵的大眼睛。干净的阳光从那人身上转而撒进她的眼里，一闪一闪的，不像太阳那样让人无法直射，却又比浩瀚的星空更为闪耀。
看着这双眼，张柠柠在心里转了好几个圈的拒绝，反倒是说不出口了。叹了口气，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Yeah！”姑娘兴奋地可以上演原地打转。
“行了，快走吧，再不走就要迟到了啊。”
“对对对，快走快走！”跑得比刚刚看帅哥还开心，“……快快快，下去得早还能看见帅哥一眼！“
……她就知道！
她们到的不算早，有几个男生已经在教官面前安安分分地站着了，低头，缩胸。而帅哥……别说帅哥了，帅哥那个班都不见了。大概是去后面一栋楼的男生宿舍安顿了。
正午的太阳炙烤着这片水泥地，学生们饱受煎熬地站在太阳下，尽管有帽子遮住了一部分阳光避免直接毁容，只是汗水顺着脸颊流下脖颈落进衣领，黏黏腻腻的汗水把军训服和皮肤紧贴在一起，让人十分不舒适。
程刚显然十分习惯于这种天气，只是额头浮了层薄汗，就静静地站在最前面看着所有人。
待所有人都到齐了之后，微调了一下队形，“向左看——齐！向前看！”
“报数！”
“一……二……”
“一……二……三……”
“记住你的位置，以后的队形就按照这个来排，到时候不要昏头昏脑的找不到位置。以后，每一次要排队之前我会在楼下吹哨，十分钟内必须下来！穿戴整齐。今天只是带你们熟悉一下场地，从明天开始，我会严格要求你们，没有完成的，会有相应的触发任务。”
“向左转！齐步走！目标——食堂。”
艾玛，要饿死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直奔二楼，六班倒得算早，迷迷糊糊地找到餐桌，一桌八个人，按照学号排座位，许书芳倒四，但倒三的张梦雪请假不用参加军训，张柠柠学号倒二，祝筱颖学号倒一，在后一张桌子上坐下了，同桌的看名单是七班的五个男生。七班还没有来，早已饿得不行的六班同学下意识就坐下来了，结果屁股还没挨到板凳，就听见程刚厉呵一声：“站起来！”
随后站在班级中间，目光严厉地来回扫视，“谁让你们坐下的？初中没有军训过？不知道吃饭要等教官发令才能坐下吗！”
……饿得太狠，忘了。
说到初中军训，张柠柠可谓是记忆犹新。别的学校是初中前就开始军训，他们学校是快结束了才想起来军训。还不是正规的出校军训，每天早上到校训练，中午在食堂吃完饭后还能回班午休，下午视情况而定，如果天气好就训练，不好就等到放学就可以回家了。每天中午吃饭，也像这般规矩繁杂，在进食堂之前要在门口拉歌，而最常拉得就是“团结就是力量”。
还记得第一次拉歌，教官把我们拉到食堂后面的小树林里，认真地看着我们，“你们班有谁会唱歌的吗？就是那种——气势磅礴的那种。”
没有……我们当时连团结就是力量的歌词都记不住。
双方静默一瞬，开始练习。
于是在前面摩拳擦掌准备拉歌的班级，听见不知道来自什么地方，忽然爆出一段不成曲调的“团结就是力量”：
团——结就是力——量！团——结就是力——量！这力量……
为了达到那种振聋发聩的音调，每一个人都鼓足了劲地——跑调！跑调，可以让你放起羞耻心；跑调，可以让你释放最原始的天性；跑调，可以让你释放最高强度的声音；跑调……可以折磨对手的耳朵，让他们……和你一起跑调！
那大概是张柠柠人生中排练时间最短、效果最出其不意、而且训练员最满意的一次了。
教官一脸兴奋：“对！就是这一个状态！来，让我们干趴他们！”
于是一个班近五十号人，雄赳赳气昂昂地站在最后，和全校三四百号人……同时开嗓！
不怕你跑调，就怕你……鬼哭狼嚎！
如果说，在树林里，大家为了矜持还守着自己最后的一点尊严，那么在全校三四百号人同时盯着食堂之后，你就会发现，刚刚的尊严已经被你肚子里了……
最后……？最后那什么，确实没人比得过他们班，成功登顶拉歌第一……
只不过那个第一的奖励有点寒碜，一行人浩浩荡荡挺胸抬头地走进食堂，满面的春光灿烂，下一秒就被桌上的饭菜打成了秋后的茄子。
“站好了！——坐！脱帽！吃！”
一个个苦了吧唧的茄子，满面秋霜地拿起筷子。
大概有一次实在是太难以下咽，张柠柠就吃了两口实在忍不住了，准备去门口把它倒掉。路过教官那一桌，就目瞪口呆地站在那里了。
一桌十几个教官，就这么动作统一地扒拉着碗里的汤泡饭，一口汤泡饭一口菜，目不斜视，入食不语。渐渐地，桌子旁多了许多端着餐盘来围观的学生，直到一位教官吃完，抬头看见这么多学生，挑挑眉：“浪费食物可不行啊，就吃这么点，看来下午的训练强度不够啊……你是哪个班的啊？”
围观群众一个激灵，纷纷摇头：“不，没有，我们是来……”
张柠柠面不改色地接了一句：“找点食欲。”
想到这些，不由地牵牵唇角。程刚已经让大家站了小一会了，脸色也缓和了些，“坐！”
有了第一次随意坐下的经验，大家坐下后都不敢随意动筷子，老老实实地坐在板凳上，低头看着桌上的菜。
不得不说，方山基地的菜真的不错，炸鸡排、红烧肉、葱爆牛柳、八只小馒头、八只鸡腿、八只烤鸡翅、炸鱼块、西红柿鸡蛋汤——不是刷锅水的那种，是实实在在的一大锅西红柿和鸡蛋！
……也不枉交了八百块钱的军训费。
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咽了口口水，余光瞟到程刚似乎笑了一下，不过不明显，很快就收了回来，沉吟片刻，“吃吧。”
一个个瞬间像泄了气的皮球似的，弯腰驼背，狼吞虎咽，吃得不亦乐乎。
后到的同学，不乏许多人像他们一样，等了好久才吃上饭。
同桌的七班五人大概生性木讷，一个个都文文静静，倒显得三个女生十分彪悍。
许书芳＆祝筱颖：去你丫的，明明是你很彪悍好吗？可别拉上我……
美美地吃饱喝足之后，对于军训的一点紧迫和焦虑似乎被打消一点，已经隐隐有些期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