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抉择
走进峡谷，便看到那峡谷中央几根木柴之上一簇火焰升腾，将峡谷四周的崖壁都是照亮。
火堆之畔，黑衣老者背对着冷陌二人盘膝而坐，紧闭着双眼，仿佛并没有察觉到两人的到来。
墨清璃正要上前将之叫醒，却被冷陌拉住。
冷陌缓步走上前，在距老者一丈开外，便是停下。
噗通！
冷陌双膝弯曲，直接朝那老者跪下。摊开手臂，缓缓弯下身，以头触地，起身；再摊开手，弯腰，以头触地，起身；又摊开手，弯腰，以头触地。
咚！
这次冷陌的额头与地面的碰撞格外用力，竟发出一声轻响。
如此，三拜！
在这沧溟大陆上，除却父母师尊外，再无人可受此礼。昔日老者救命之恩，冷陌至今犹记。
“小家伙，别来无恙啊。”
不知何时，那老者已经转过身来，面朝冷陌，盘坐在那石板之上。看到冷陌，那张满是皱纹的老脸上浮现一抹和蔼的笑容。
“墨爷爷，别来无恙。”冷陌眼眶泛红，一片朦胧，似有泪光浮现，微微颤抖的声音，自其口中传出。
五岁之时他便遭受家破人亡的打击，年幼便天资聪慧的他怎会不明白那其中的意义，冷陌并不知道当初老者为何会救他，只是那几个月的相处让他感受到的是他这十年来最后的温暖。相比于那至亲之人的冷血无情，这老者对冷陌的恩情已令得他此生都不敢相忘。
“这十年，苦了你了。”老者欣慰的看着眼前的少年，轻叹一声。
墨玄泽又何尝不知冷陌这十年间在那刀尖上摸爬滚打才熬过来，只是少年若不经历一番生死的历练，即使天纵之才，又何以在这世间立足。令老者没有想到的是，眼前的少年远比他曾经想象的要强大。当初他离开之时，已为其留了保命的手段，但现在看来，少年至今都没有用到，他能走到今天，靠的只是他自己。
“当初你家族不幸之事，我亦无能为力，救下你已是有违天道。”墨玄泽缓缓说着，冷陌也静静的听着，“我知你仇恨深切，你本有修炼天赋，并非他人口中的此生与修行无缘。”
闻言，冷陌那双暗淡的眸子突然变得明亮了几分，原本已经失去希望的他终于是在心底泛起了一片涟漪。修行者的手段他此前已经见识过了，凡人终其一生都是达不到那种高度。
“甚至严格说来，你天赋极佳，当初老夫将你灵脉封印，故而你神引不显。一者，怕你自顾修行，不能稳步入道；二者，恐你急于求进，小有所成便为报仇，去赴那刀山火海，若是道破身陨，便不值老夫救你一命。”墨玄泽说着，意味深长的看了看冷陌。
冷陌闻言，并不感到如何意外，更没有丝毫怪罪墨玄泽的意思，他相信后者这么做，必是对其有所考虑。
“何况，你所要复仇的对象远比你想象的更为强大很多，你的出生本就是在与天道对抗。”
冷陌愣了愣，抬起头，问道：“是因为那个传说吗？”
墨玄泽顿了顿，不置可否，继续说道：“老夫这几十年间遍行世间，不也正是在与天道抗衡么。我族怀揣复兴的希望，同样有一天，要与那天穹之上的烈日一战。还有那天穹之外，更为神秘的存在，也不知是顺应天道，还是逆天而来呢。你虽为天道所不容，却也正是天选之人。”
墨玄泽说到这里，冷陌与一旁的墨清璃都是有些听不懂了，但也并未打断其说话，继续听着。
“不讲这些了，还是说说你的事吧。其实说来，老夫虽是你的机遇，你又何尝不是老夫的机遇呢；这十年间，你在这里等着我，老夫又何尝不是在等你呢。”
冷陌还是有些疑惑的看着墨玄泽，不过，眼底还是划过了那么一抹希冀。
“如今，老夫可给你两条路走：一者，老夫可许你一世周全，将你送到一个没有人可以找到的地方，让你安然度过这一生，就当十年前那场大火，你已经死在其中。但你需放下仇恨，远离你那些在意的人，以及在意你的人，这世间沉浮便都与你无关。你可愿意？”墨玄泽说着，便是停下，看向冷陌。
冷陌微微沉吟，抬起头看向后者，双目之中有着坚毅的神色流露，坚定的声音自其口中传出：“若只是如此的话，墨爷爷十年前便不该救我。”
闻言，墨玄泽也并不感到意外，继续说着。
“二者，便是解开老夫对你的封印，授你修行之法，但你要做到，远远不是复仇那么简单，你需稳步前进，与那天道一搏，为你自己，也为你那为数不多在意的人，也为未来这天地劫难来袭之际，你能挺身而出。”墨玄泽说话间，也是不经意的看了旁边站立的墨清璃一眼。“且修行一途，并非你所想象的那么简单，一路上的阻碍，也需要你自己一人面对，未来所要经历的，远比他人更加危险，稍有差池，就会万劫不复。一旦踏上，便再没有了回头路。”
“你可愿意？”
冷陌闻言，双眸微微一沉，忽而看向了身后的墨清璃。后者此刻也正看着他，眼神琉璃，极为在意他的回答。
“我不知道以后会面对何种困难，也不知道这大陆之上会有何种劫难，但我既然选择了活下来，便不仅仅是为了复仇而活，这世间确还有我所在意的人，不论是他们有难，还是这世间有难，为了保护他们，我都当挺身而出。”冷陌抬起头，目光坚定，不容动摇，“我选择的路，也会一直走下去，无论将来面对的是何种万丈深渊，我自不忘初心，也必不负墨爷爷所望。”
他若是个知难而退的人，恐怕在那危机四伏的边城之中，也活不到现在了。这世间选择很多，可早已历经劫难的的他，怎会甘于平凡，本身那个传说就已经令他万劫不复了，那里又会让他一世周全呢。
“对你所盼期望的，又何止我一人。”胡髯宾白的老者欣慰地点了点头，轻叹一声。
“如此，我便解开你的封印，授你修行之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