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仿佛汹涌的浪潮，将他吞噬其中，让他窒息得几乎溺毙。胸腔闷疼得快要炸裂，而他无论如何挣扎，始终看不见光明。
他似乎再一次听见了亲人绝望的尖叫和声嘶力竭的哭喊。那个温柔月光笼罩的夜晚，月下的不是团圆，而是屠杀。所有人都死光了。只有他死里逃生……因为他的母亲把他藏进了密道，可是她却来不及藏好，下一刻她的胸膛就被尖刀贯穿。他清晰地听到了刀子插进去后再拔出来的声音，但是死死捂住嘴巴，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那一定很疼……
这是他的噩梦，多年来都无法脱离的噩梦。
梦里母亲总会把密道打开，将他扒出来。她没有眼睛的眼眶流着固涸的血迹，胸前盛开着巨大的血花。她用空洞的眼眶望着他，问他：“阿渊，你为什么不和我们一起死？”
心口剧痛，疼痛得无法呼吸。他张口想辩解，却嗓子干哑得什么也说不出来。
“……娘，对不起，……我应该和你一起死的，孩儿不孝……可是我得活着，我还要为你们报仇……”
“对不起……娘，别再哭了……”
狭小的山洞里，一簇小小的火堆微弱地燃烧着，明黄的光芒映亮了男人的脸。分明是个大男人，可是此刻的他像个孩子一样惊慌地哭着，断断续续地说着梦话，不停地在对谁道歉。
飞雪一手托着下巴，一动不动地端详着眼前半梦半醒的男人。
外面又下雨了，一同喧嚣的还有狂风和怒雷。不平静的夜里除了风雨雷鸣，就只有男人一遍遍重复的哽咽的梦语。
听了很久，飞雪坐得离男人更近了一些，戳着他的脸问，“你娘是谁啊？她怎么了？”
“你说了这么多对不起，她肯定是听见了。哭什么？你这么诚心，又知错能改，她怎么会不原谅你呢！”
飞雪坐在沈渊旁边一本正经地跟他说话，试图说服他。
说着说着，就变成了说教，“我说你啊，你到底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嗯……你是不是惹你娘生气，然后你娘再也不理你了？就算这样，也不用哭啊！你要道歉，应该去她面前向她说。偷偷在梦里哭有什么用？”
好声好语地哄了片刻，仍不见起色。飞雪有些不耐了，对他皱眉，“……喂，你吵死了。别哭了行不行？”
好说歹说，飞雪都把自己说累了。但看他仍在梦中挣扎，飞雪深感无奈。
轻轻地把手放在他眼睛上，她轻叹了一口气，“好了，只要你不哭，送你个愿望如何？夜雪天尊给的愿望，在人间这还是头一份呢。只要你别哭了。”
“我数三二一，你不答应愿望可就失效了。”
“三……二……”
飞雪特意数得很慢，没想到这人还不肯答应。飞雪怀疑人生地又念了一次，“二？”
“已经到二了喂，你听见了没。本尊送你愿望都不要吗？”
又等了好一会儿，终于接受这人不会答应的事实，飞雪气了，“一”也不继续数了，直接把手抽回来。
“哼，不答应就不答应，本尊不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