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众人纷纷指责阿倩,要将她送官查办之际,尹志斌示意杨忠礼几人让开,并安抚住几位气急的长辈,拥着丽娜就上前对阿倩道:“我不管你受了谁的指使来破坏我的婚礼,说出幕后之人,我放你一条生路,否则·····”他没有再说下去,但脸色已瞬间阴沉下来,周身散发出一股强大的压力,惊得许多人都往后退了开去,只剩下一众武官和尹家的子弟还围在尹志斌身边。
“我····我····”阿倩明显的心虚了,左看看,右瞄瞄,见身边尽是些气势汹汹的男子,顿时没了底气,吓得嚎啕大哭起来。
“说。”尹志斌一声冷喝,好看的剑眉也皱了起来,他不悦地道:“今日我大婚,不想开杀戒,别不识好歹。”
“是····是军营里的一位····”就在阿倩欲要说出些什么时,一枚暗器飞快的向她射来,同时,院内忽然引起一阵喧闹,二十几名护卫突然从各个角落出现,齐齐向一个方向包抄过去。陈敏离阿倩最近,感觉到有杀气后,随手一拉就将阿倩往边上一拖,险险的避开了暗器,而尹珏一个侧身就将暗器接在了手中。那是一支雕工简易的发钗,看清尹珏手中的发钗后,阿倩像是着了魔似的忽然起身,哭喊着扑向尹珏,被陈敏再次按住跪下。
“尹珏,立刻封锁四大城门,不许可疑之人出城。陈敏,带人立刻堵截南街,挨家挨户搜。阿正,守住府门,查清楚之前谁也不能离开。”尹志斌不假思索地下着命令,许多原本上前凑热闹的女眷都被唬住了,惊恐地躲到了自家男人身后,而被点名的几人已经立刻散开去办事了,临走之前,尹珏把发钗递给了尹志斌。
“救命,救命啊!”阿倩焦急地哭喊道:“求求你们,快救救我姐姐和弟弟,求求你们,快救救他们·····”
“你姐姐和弟弟?”尹志斌神色一凛,看向尹珏递过来的发钗,问道:“这是你姐姐的?”
“是,那些人说我若完成不了任务,姐姐和弟弟都会被卖去做奴隶,求求你,救救他们。我错了,再也不敢了,求你救救他们。”阿倩说着,连连给尹志斌磕头,想上前拉扯他的锦袍,被他嫌弃地避开了。
“滚开。”尹志斌冷冷地道:“救了你们一次,你却来伤害我的丽儿,不处置你是怕脏了我的手,你还敢求我?”
“我错了,求求你,我也是被逼的,求你救救他们····求求你····”阿倩哭得肝肠寸断,匍匐在地不敢抬头。
“算了,听听她怎么说吧!”丽娜心软了,拉了拉尹志斌的袖子,一脸认真地道:“他们也可怜,说不定还真遇到了什么危险,就帮帮她吧!”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她方才可是要坏我名声来抢你男人的,这么快就忘了?”尹志斌轻哼了一声,看似很生气,却在丽娜不悦地嘟起小嘴时立刻道:“好,就听听,听一听。”
看到丽娜为自己求情,阿倩立刻磕头谢过,并将姐弟几人来西京寻访尹志斌的事一一道来。
原来,尹志斌给了那个小尹浩两锭银子和一块令牌后,姐弟三人与老仆人没走多远就被一个泼皮盯上了。在一处荒僻的山坡,泼皮打晕了尹浩并抢走了银子。还对姐妹两下手,姐姐为救她被踢断了一条腿,老仆人为了救他们更是被泼皮活活打死了,姐妹二人九死一生,被凌辱过后扔进了山林里,是弟弟醒来后找到她们才一起昼伏夜出逃了出来。姐弟三人一路乞讨,希望来西京碰碰运气,就拿着当初尹志斌给尹浩的令牌去军营里问,谁知道守门的将士说要带他们去见管事的人,结果就莫名其妙的全昏倒了。等她醒来时,发现自己和姐姐、弟弟都被五花大绑地吊在山林里的大树上,一个蒙面人要她来婚礼上冒认是新郎的小妾,要她故意破坏婚礼,挑拨新郎和新娘子的关系。恐吓一番后,那人还给她看了一张画像,竟是曾经救过她们的尹志斌。毕竟是大户人家出身,识文断字,姐弟几人都不愿做这忘恩负义之事,那人便威胁说她不听话就要将她姐姐和弟弟卖去做奴隶,而她将会被卖到妓院。她被逼无奈,才在那人的安排下混入了送嫁的队伍。
听了阿倩的哭诉,在座的众人渐渐平复了心绪。在座的都是官场之人,都有些明里暗里的势力,故而很快便猜到了这是一起针对尹志斌的阴谋,特别是与尹志斌一起去迎亲的,亲眼见到五里坡的事后,几乎可以断定今日所有的事都是同一股势力所为,目的就是破坏或扰乱尹志斌与丽娜的大婚,挑拨他们的关系,让他们的婚礼成为西京的笑话。于是,许多与尹志斌交好的官员立刻恼恨起来,齐齐要求一查到底,就连尹太后也在知道了五里坡的事后都十分震怒,立刻要求南诏王下旨查办。为了阿倩不备杀人灭口,尹志斌要求派两名护卫亲自关押阿倩,直到抓到可疑之人后才让她去辨认,同时,他派出阿正去查阿倩是从什么时候起混入送亲队伍中的,去核对所有送嫁亲友的家眷,找出有疑点的人。
等一切处理完毕,已经是申时末,尹志斌因为担心丽娜情绪受到影响,便安慰了一番,令祭司继续主持未完成的礼仪,然后就让管家吩咐开宴,邀请宾客入席。白家人的婚礼,开席必须先请女方送嫁的亲友入席,席间还要由经婆姑姑领着去给新娘子的嫡亲姐妹送上一份微薄的彩礼,若这些嫡亲的兄弟姐妹有年幼的孩子,则还要给孩子喜钱。丽娜没有了嫡亲的兄弟姐妹,唯一在世的哥哥墨海她又不知,故而也就免了这些礼节。陈敏等人安排好女方家的亲友后,才过来安排男方家的亲友、同僚。夫妻二人同心,一起挨桌向众宾客敬酒致谢,许是太过疲累的缘故,宴席间的宾客还未敬到一半,丽娜却已经酒醉迷糊起来,身形摇摇欲坠。众人都知道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也够她累的,便也理解,就劝尹志斌送她回房休息。尹志斌向众宾客告了罪,只得抱起晕乎乎的丽娜离开了宴席。
将丽娜抱上婚床,尹志斌叫来阿莲和阿碧守候在房内,并吩咐阿立和阿德去为丽娜准备醒酒汤。他亲自为丽娜脱了绣鞋并给她盖好被褥,才回到前院去继续招呼客人。
却说,就在二人大婚前的几天,从死人谷出来的势力中,一拨人负责明里的生意,就是墨海这一拨人,而另一拨人则是老五墨雨,负责带着一百名人阶杀手和二十名天阶杀手,专门负责搜集西京周边及国内各区域的消息,而紫城内‘醉月楼’和龙尾关的‘霁雪庐’都是他们交换消息的地方。墨雨因为爱慕尹志斌被拒,一直耿耿于怀,谁曾想一出谷就得知了他大婚娶妻的消息,顿时又气又恨,早早就潜进了麒麟阁,想从墨海这里打探消息。谁知,墨海要保护自己的亲妹妹,自然不会告诉她紫云阁在哪儿,偏偏白日里五里坡迎亲队伍被拦截的事早已传开,她不用刻意打听就知道了紫云阁的位置,于是偷偷上了紫云阁,被高家兄弟发现,大打出手赶了出来。若她遇上的是阿诚等从死人谷出来的人,或许就不会起冲突,偏偏高家兄弟是军营里的勇士,不认识她,这才有了误会。
带着一肚子怨气,墨雨女扮男装来到了蒙国栋府附近,她想借祝贺之名进府见一见尹志斌,谁知刚到府门口才发现这里的情形比紫云阁还严重。府外各个街角路口,不光有一身戎装的将士层层守卫,隐藏在暗中的高手还不少。墨雨觉得很奇怪,不就是成个婚嘛,有必要搞得这么紧张吗?她绕过石狮子,来到府门口,见管家在府门口迎送宾客,便上前几步,递上早已准备好的礼物,孤傲地说道:“告诉尹蒙国栋,霁雪庐的旧友来访。”
管家恭敬地双手接过,悄悄打量着眼前的墨雨,见是一位二十出头的黑衣俊美公子,不过一看她那身形就知道是个女扮男装的女子,可是那神态和气势却是冷若冰霜,不像是诚心来道贺,倒像是上门来找茬的,不由得多留了个心眼,吩咐侍卫带她到花园的暖阁等候,自己立刻去找尹志斌禀报。
此时,婚宴将近结束,宾客也已经走了大半,宫里的几位也早已回宫,剩下的都是尹氏家族中人和与尹志斌私交最好之人。尹志斌本来是与尹辅酋和尹太后及南诏王父子三人一桌的,众人走后,他便被杨忠礼和杨逻俭拉到了他们那一桌,被灌了好些酒,白净俊美的脸都泛起了红晕。他正不知该如何推脱其他人来敬酒时,管家匆匆上来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然后呈上一个木盒子。
一听是霁雪庐的旧友,尹志斌的酒瞬间醒了大半,霁雪庐是他手下搜集和打探消息的地方,莫非出了什么事?想罢,他立刻起身走开了几步,有些焦急地打开盒子,发现里边是一块绣着柳枝和几滴雨珠的帕子,还有一枝采摘下没多久的红梅花,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一脸好奇的杨忠礼早就偷偷看到了木盒内的东西,顿时被逗乐了。他也是有些喝多了,此时的俊脸也是绯红,若是清醒时自然是可以控制自己的言行,可是此时他头脑发昏,竟不受控制地抢过绣帕打开,笑着对满桌的兄弟道:“看,六郎的桃花可真不少,这儿又有一朵了。”说完,他将绣帕展示给在座的人看,肆无忌惮地笑开了,众人也跟着他笑了起来。
“你找打。”尹志斌有些不悦,抢回帕子扔回盒子里,盖上,推了杨忠礼一把道:“敢拿我寻开心,你想躺着出去是吗?”
“嗯?不用,”杨忠礼打了个酒嗝,一脸和煦地笑道:“我可以住在你府上,不用出去了。”
见一向有分寸的杨忠礼都喝得有了醉意,众人更欢腾了,纷纷拉住二人坐下,要继续劝酒,可是尹志斌心里有事,就让杨逻俭帮忙招呼客人,自己拿着木盒匆匆去了花园。
后院婚房中,一脸迷糊的丽娜正被阿莲扶着坐起,阿碧正在给她宽衣,并替她除去了所有的头饰和身上的饰物,阿立和阿德则小心翼翼地将醒酒汤和一些蜜饯果脯端了上来。阿莲想伺候她喝醒酒汤,可她身体软软的似乎坐不稳,便对阿立道:“阿立,先打盆水来,让公主先清洗一下。”
“是的,阿莲姐姐。”阿立将端着汤汁的托盘放到床边的小桌上,连忙跑出去打水了。
“好热,难受。”丽娜闭着眼,伸手胡乱向前摸了摸,斜靠在阿莲身上,嘴里嘟哝着道:“去外边吹吹风,太热了。”
“公主,天快黑了,外边冷。”阿莲摸了摸丽娜的额头,柔声说道:“待会儿洗把脸很快就会舒服了。”
“嗯,头····痛。”丽娜皱着眉,抬手摸向额头,轻轻揉了揉。
“头痛?那么奴婢给您揉揉。”阿莲连忙上手,一边给她揉着,一边示意阿碧动作快些。
阿碧会意,将丽娜身上除下的衣裙和饰物放到一边,只留了一身粉色的里衣裤,然后解散她的发髻,手脚利索地给她梳发。
“水来了,水来了。”阿立人还没到,门口便传来了他的声音。他快速走进来,将水盆放在床边,拧好帕子便递给了阿莲。
阿莲一边给丽娜擦洗着脸和脖颈,一边问阿立道:“阿立,宴席结束了吗?尹蒙国栋几时才能过来呀?”
“还有十多桌客人呢!”阿立没有多想,随口道:“方才我去打水,蒙国栋爷没在前院,他去了花园的暖阁。”
“奇怪,扔下公主又不去招呼客人,跑去暖阁做什么?”阿莲小声抱怨道:“公主今日可是新娘子啊!女儿家一辈子最重要的日子,怎么能这样嘛!”
“他····去哪儿?”迷糊中的丽娜忽然睁开眼,一脸茫然地问道:“你说他去花园的暖阁啦?”
“是的,公主。”阿立乖顺地答道。
“公主别急,您先把醒酒汤喝了,一会儿头就不疼了。”阿莲说着,立刻伸手端来醒酒汤,凑近了她的唇边。谁料,丽娜似乎很难受,摇了摇头,随手一挥就将汤碗摔了出去,立刻砸了个粉碎。接着,她忽然安静下来,一脸迷糊地看看自己的手,又看向阿莲,有些心虚地小声嘀咕道:“我不是有意的,他不会怪我吧!”
“不会,尹蒙国栋最疼公主了,摔就摔了,没事没事。”阿莲拍了拍丽娜的肩头,一边哄着一边吩咐阿立再去拿醒酒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