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丽娜从梦中惊醒,发现尹志斌不在身边,有些奇怪,正要起身就听到房门轻轻的被人推开,尹志斌拿着烛台已经走了进来。他没有穿着外袍,只披了一件斗篷,身上隐隐散发着寒气。
“你去哪儿了?”丽娜不解地问了一声,拍了拍身边的位置道:“快些上来,别冻着。”
尹志斌拿下斗篷放在一边,将烛台放好,才走到床边脱了鞋子上床,将丽娜搂在怀里道:“刚刚阿正送消息来,说是王嵯巅今夜进了宫,身边还跟着一个陌生的仆从,阿义说那人很像是九黎部落的新一任蛊王黑泽。”
“他们想做什么?这么晚进宫都没人拦着吗?”
“你忘了他有特权吗?”尹志斌吻了吻丽娜的脸颊,柔声道:“管他想做什么,明早上朝就知道了。”
“也是,不相干的人嘛!”丽娜点了点头,往他身上又贴紧了些,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道:“我明早带着孩子们回紫云阁,你想做什么不用顾忌我们。”
“好。”尹志斌应着,嘴角扬起,替怀中的人儿将锦被往上拉了拉,相拥而眠。
次日,朝堂上,一向重视尹志斌的劝丰佑忽然对尹志斌发飙,叱责他滥用职权打压朝臣,还拉帮结派,与江湖上的势力纠缠不清,更结党营私笼络人心,在军中安插自己的亲信,培养自己的私兵。奇怪的是,一向保持中立的几位大臣也一反常态拥护劝丰佑与王家,就连与尹志斌结盟的一些家族中也有少数人站到了王家一边,而继续保持与尹志斌同盟的都是忠心不二且意志坚定的人。尹志斌虽早有预料会发生些什么,却没想到来得这么突然,而且看劝丰佑似乎也没半点犹豫和不自在的意思,倒也有些愣神。
站在尹志斌身后的尹瑳迁大为不解,悄悄在后边拉了拉他的衣袖,凑近他脖颈后低声问道:“怎么回事?大诏不是挺看重你的吗?怎么感觉他有些反常啊!”
“是挺反常的。”尹志斌轻蔑地一笑,想起阿正昨夜说黑泽陪王嵯巅进宫,顿时了然,便讥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就在这时,杨栋和蒙泰、蒙伽宇、蒙宇、赵铎些、高雄及杨忠礼等人纷纷出列,齐齐为尹志斌作保,并恳请劝丰佑彻查真相还尹志斌清白。劝丰佑大怒,当场下旨出列之人均罚俸半年,并令尹志斌交出兵符,从一品大军将降职为阳苴咩城的军将,接替周子青的位置,官阶降了两级,权限却连降了四级。众人对于劝丰佑对尹志斌态度转变大为震惊,都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倒是尹志斌看得开,抚掌大笑起来。众人以为他是被气着了,正想劝解几句,就见他走向大殿中央负手而立,高贵清冷的气息令人不忍直视。
“尹志斌,大诏在上,你竟敢狂妄至此!”王铎厉声呵斥道:“还不快快跪下领罪!”
“我有何罪?”尹志斌转身,冷声道:“你也知大诏在上,何时轮到你王家越俎代庖了?于公于私我都对大诏无愧于心,无罪可领。”
“强词夺理!”王铎还想呵斥,忽听上首的劝丰佑一声大吼,殿上顿时安静下来。
“大诏这是?”杨栋上前一步,正要询问,却被杨俭及时拉住道:“大诏有些不对劲。”
众人纷纷抬眼看去,只见劝丰佑抱着头斜倚在王座上,脸色时红时白,额头上隐约可见晶莹的汗珠,似乎在压抑着什么。眼见他有些坐立不稳,王座一旁伺候的宫人连忙上前一步搀扶住他,就要唤御医进殿,这时,站在大殿前排的王嵯巅适时出声问道:“大诏可是顾念表亲不忍处置,这才诱发了旧疾?”他的声音沉稳,语气缓慢而疏离,却让劝丰佑如临大敌,猛地打了个激灵后竟一扫方才的窘态,如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很快便恢复了平静。他重新坐好,随手理了理乱了的王袍,淡淡地问尹志斌道:“尹志斌,你还有何说辞?元念你于国有大功,对你网开一面,只降级处理,你可有不服?”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尹志斌一声冷笑,回身看向劝丰佑,若有所指地道:“我尹志斌无愧于南诏,更无愧于你蒙氏一族,是非曲直你知我知。过去种种,只当我还太后栽培之恩,你蒙家权势我不稀罕,只望你不会后悔今日之决定。”
“放肆!果然是桀骜不驯,目无法纪。”劝丰佑有些激动,一拍王座起身怒斥道:“如此不知悔改,真当元不敢处置你?交出兵符,饶你不死。”
“大诏三思。”
“大诏,不可。”
“尹蒙国栋一心为国为民,切莫中了他人奸计。”杨栋、尹辅酋等人惊呼出声,齐齐跪倒一大片,纷纷阻止。
顿时,殿内半数朝臣通通下跪求情,王家一派看得心惊肉跳,暗暗忧心。他们早知道尹志斌很得民心,却不料昨夜被他们使了手段后居然还有这么多人向着他,当真是有些意外。
尹志斌冷眼旁观,一声不吭。他想看看劝丰佑究竟还能忍多久,很明显是被人控制了,而最大的可能就是与王嵯巅一起入宫的黑泽,那可是玩蛊的高手,谁知道他给劝丰佑下了什么蛊。他若强势反抗的话有可能会令王家狗急跳墙,误伤了表哥可就不好和太后姑母交代了。两年前黑泽出现的时候,他就让人查过九黎部落,虽说人人养蛊,可中蛊之人若意志坚定的话是不容易被控制的,除非他本意如此或意志薄弱,那么,这样的人也就不值得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去守护了。说到底,南诏国是蒙氏的天下,并不是他尹家的,守护与否全在他一念之间。
“大诏明鉴!尹志斌狼子野心,若在任其发展下去,恐怕将来终成大患。”王氏一党怕劝丰佑动摇,连忙跪下参拜,谏言道:“大诏已经法外施恩,可他并不感恩戴德,还出言不逊,不能再纵容了。”
“是啊是啊!请大诏当机立断啊!”
尹志斌看着朝臣们不同的嘴脸,嘴角微扬,冷眸扫过王氏一党,身上气场突然骤变。众人各怀心思,都在争论不休,却只见紫色身影一闪,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尹志斌已经出现在了劝丰佑身边,高大挺拔的身影如神祗般俯视王座上的君王,面无表情地道:“表兄可决定好了?兵符我不稀罕,稍后就差人送回。只是,南诏的官我是不会再做了,这些年来为你蒙氏江山出生入死,历经无数磨难,既然出力不讨好,我何苦为难自己。走出这个大殿,我尹志斌今生今世再也不会回头,欠姑母的情我早就还完了,以后不必再来找我。”
“你······你竟敢威胁元?”劝丰佑惊恐地看着身前的人,脸上露出挣扎之色。
旁边的宫人小心翼翼地扶着劝丰佑,战战兢兢地看向冷厉萧杀的尹志斌,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小声说道:“大诏今日很反常,是否传召御医?”
“你问错人了,这殿上可是王家说了算。”尹志斌诡异地一笑,对于劝丰佑眼底的挣扎不屑一顾,淡然地转身走下高台,边走边道:“三日之内我便搬走,不劳表兄来催,不过我不能走得不明不白让后人背负骂名,欠我的,该还了。”说完,人已经到了大殿门口,头也不回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