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昌怒瞪着越英公主,虽未开口,冷冽的眼神却似能杀人,面对眼前的女人,他已经连话都懒得和她说了,他只是抓着丽娜的一只小手,把她挡在身后不让她露面。这副神情激怒了越英,她伸出长长的指甲抓向世昌的俊脸,恶狠狠地叫啸:“臭小子,不懂得尊重长辈,看我怎么替你父王教训你。”
世昌一听,火气也涌了上来,迅速扣住她伸过来的手腕,嫌恶地白了越英一眼,反唇相讥道:“我没有你这种和侄女抢男人的长辈,也不怕自己丢人,还好意思处处为难姐姐,真是丢了王室的颜面。好言相劝你不听,非要自取其辱,我没有你这样的姑姑。立刻离开我的船,否则别怪我不客气。”说完,使力一推,将越英推得蹬蹬退后几步,跌在被侍卫制住的几个世家子弟身上。
感受到身后的丽娜想要出来,世昌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性的紧了紧,然后对自己的几个侍卫道:“把这些人赶回对面的船上去,看着碍眼。”
“是,二王子殿下。”侍卫们领命,开始驱赶,几个胆小的子弟被赶到船栏边的木板上,怕掉下去,一个个没命似的向对面船上跑,很快便回到了看热闹的蒙泽身边。只有骄横跋扈的越英,仍在破口大骂,在甲板上使劲推着侍卫,不让他们接近自己。
世昌看了一会,觉得无味,正欲拉着丽娜离开,丽娜却纹丝不动。她冷静地看着如癫似狂的越英公主,冷冷地说了一句:“人不知自重,如何叫别人尊重。”
仿佛是被惊到,或是没有反应过来,越英公主依旧瞪着一双美眸怒视丽娜,只是恶毒的言语没再从她口中蹦出来。
就在众人以为越英公主被世昌和丽娜的话刺激得乱了分寸,正好将她弄回她的船上时,她忽然不管不顾地冲上前,狠狠地给了世昌一个耳光。力道之大,除了在世昌俊美的脸上留下一个红红的五指印,还将他打得一个趔趄跌了出去。随着众人的惊呼声,几名身手矫健的侍卫快速上前扶住了世昌,才没让他跌倒。
越英的眼中闪过一抹算计,看着众人的注意力都在世昌身上,她快速拔下发髻上的凤头金簪,发疯似的向还在呆愣的丽娜扑去。
阿彪和段毅离得最近,一下子便察觉到了越英的计谋,顿时大惊失色,一起扑上前来。段毅利落的一个旋转,将呆愣中的丽娜拉开护在自己身后,而阿彪则一个箭步挡开了越英行凶的手臂。令他们没想到的是,越英已经红了眼,奋力向前冲着,不顾已经贴上了阿彪的怀抱,在被挡开的一瞬间,忽然左右手一交叠,金簪换了位置,另一只手依旧狠狠地向前刺去。伴随着硬物入肉的声音,金簪刺进了段毅的左边胸膛略上方的位置,庆幸的是,越英不得已换了左手,力道掌握的不是很好,下手不重,金簪入肉不深。
喧哗声止,众人不可置信的看着这突然发生的一切,倒是受伤的段毅跟没事似的,只微微皱了皱眉,依旧神情自若地护着丽娜退后了几步。
“阿毅。”阿彪惊呼出声,顾不得越英身份尊贵,将她随手一推便扔在一旁,快步走到了段毅和丽娜身边。他皱眉看向段毅受伤的位置,轻轻吐出一口气道:“还好,再往下一点你就没命了。”
反应过来的丽娜,看着段毅胸前血流不止的伤口,金簪还插在胸前,一身灰袍已经染上了殷红的血迹。顿时,她的胸中涌起一股怒气,美眸中一片猩红。
越英看着众人面上不同的反应,忽然狂笑起来。她扶在船栏上,冲丽娜一指,讥讽道:“有人愿意为你去死,你有什么不开心的?愤怒吗?憋屈吗?这一切都比不上你带给我的痛,你有我委屈吗?”
丽娜缓缓抬起头来,看着段毅逐渐苍白的俊脸,泪水不自觉的落了下来。段毅一惊,本能地想要伸手去擦,被阿彪不动声色的挡了下来,给了他一个眼色。段毅懂了,其他护卫也懂了,那是主子心尖上的人,不可逾越。就算女主子再好相处,毕竟是主子,他们还是要避嫌的。
丽娜忍住心中的难受,抬手拭去了泪水。她回过头来,看了仍在狂笑的越英一眼,示意阿彪带段毅去舱内处理伤口,自己便转身向越英走去。张杰和世昌见状,毫不犹豫地上前将丽娜护在中间,其余的侍卫也跟了上来,整齐的站在丽娜和世昌身后。
丽娜缓步上前,清脆动听的声音响在大船上每个人的耳中:“你觉得委屈,可知是你给了别人多少委屈?仗着长公主的身份,你蛮横无理,横行霸道,别人奈何不了你,你不知节制,反而变本加厉。一件件,一桩桩,换了任何人都是罪无可赦,你有何可委屈的?”她的声音清冷,语气平缓沉稳,听不出责备埋怨的意思,仿佛只是在诉说一件平淡无奇的事情。说完后,看到一脸呆滞的越英和众人,她自己也被自己吓了一跳,怎么毫无征兆地就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你······你······”越英气得脸色时青时紫,嘴唇都快被咬出血来了。
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丽娜继续说道:“我虽贵为公主,毕竟时过境迁,也知自己人微言轻,从不敢奢望像你一般恃宠生骄,唯恐被人拿住错处令王室蒙羞。对你,虽非嫡亲姑姑,我也是真心的尊敬,事事退让,时时隐忍,可你是如何对我的?我和他都没有报复你,还一再宽恕你,而你却依然不知足。”
“伶牙俐齿的贱丫头,若非当年母后收养了你,哪里有你今日的荣华富贵。这么多年,是我的母后给了你吃穿养育你,我的王兄给了你公主的身份,可你就是个忘恩负义的贱人。”越英公主越骂越大声,有意要让所有人听见,想要看到她胆怯退缩或彷徨无助的样子,似乎看到她受伤就很解气。而自从尹志斌回到西京以来,她似乎就是这么做的,无时无刻不在伤害着丽娜。
“是吗?你这么认为的话就让大诏收回封号,停止月俸好了,我不稀罕。”丽娜斜瞟了得意张狂的越英公主一眼,继续说道:“从小到大,我事事忍让,处处看你的脸色,你可曾真心怜惜过半分?以往的明争暗斗我都不说了,想想六叔的接风宴上,你那般算计我是一个长辈能做得出来的事吗?世上能有几个你这般恶毒的姑姑?”她的声音落入每个人的耳中,惊得众人面面相觑,心底澎湃万千。
蒙泽一直冷眼旁观,自然将二人的神态和对话尽收眼底。接风宴那晚他也在场,事后他也知道了丽娜被人算计差点失了清白,但他怎么也想不到那是越英动的手脚,此刻听来,他倒真有些后怕。他只是蒙氏王族旁支子弟,本想借助越英长公主的身份让家族在王族内族占有一席之地,谁料想这个堂妹太难缠了,刁蛮任性,专横跋扈,人也恶毒了些,他是否该寻个机会远离她。他的算计越英不会明白,还在无礼的叫嚣着,她还指望他会过来帮自己,故而闹腾得比较厉害,她却不知她的言行举止在他眼里如同跳梁小丑,恶心至极。此刻,蒙泽正与回到身边的世家子弟一起向丽娜这边张望,个个神色千变万化,意味深长。
“我恶毒?若不是你抢了六郎,我至于和你一个小丫头计较吗?”
“你当他是什么?他那么强大的人是别人想抢就能抢的吗?你入不了他的心,不被他喜欢,关我何事?不好好的反省自己,却小肚鸡肠的处处针对我,你也不嫌累?”
“就是你这个狐媚子,他以前不是这样对我的,是你,是你勾引他的。”越英越说越气,想要再次冲上前对丽娜出手,被世昌及时呵斥侍卫制止,自己则关切的将丽娜拉回了身边。
丽娜见她恼怒的样子,觉得无力再和她真吵,便淡淡的说道:“堂堂长公主,像个市井泼妇骂街,不知王叔知道了是否会被你气着。”说完,不再理会她,吩咐侍卫道:“请长公主回她的船上去,她不走就送过去。”
也许是方才的丽娜太过沉稳冷静,两边船上的人都被她的言辞犀利震惊了,因此,侍卫们毫不犹豫便躬身请越英公主离开。
“大胆,你们谁敢上前我便砍了谁。”越英叫嚷着,凭着侍卫不敢真动手,她拳打脚踢,硬是把几个侍卫弄翻,有两个还被他踢下了船,落入了洱河中。
“怕什么?还不快把她弄回那边去。”世昌急了,对两个刚起身的侍卫道:“你们倆,一边一个提着过去,出了事我挡着。”
“是。”两名侍卫领命,真的就一边一个挽着越英的手臂连拉带提将她从木板上押回了对面的大船,回来后便按着世昌的吩咐将木板扔进了洱河,防止他们再次使坏过来打扰。
丽娜没有再看其他人,转身与世昌进舱去看段毅和阿诚。段毅伤得不重,阿彪已经为他清理了伤口,并上了药包扎好了,此刻正靠在窗子边上闭目养神。阿诚伤得很重,已经被抬到了木榻上,莺儿正在为他擦洗脸上和身上的脏污,高志祥则为他清理及包扎伤口,受伤的腿也已经用木板固定住了。由于他的伤势太重,处理伤口时又剪开了衣物,舱内的女眷们早已经自觉的空出了位置,坐到了舱门口,以便高志祥等人救治。
世昌见舱内无异样,受伤的两名护卫也被照顾得很好,便吩咐守在外边的侍卫救回落水的侍卫上船,准备返航回府。他明白丽娜很重视她的护卫,也知道她想早些回去为阿诚和段毅寻医,便不再耽搁,稳住了小银铃和尹家姐妹,急速返航。
回到码头后,紫云阁一行人先行回府,世昌要照看尹氏姐妹及蒙银玲,便只得与丽娜分道扬镳了。